“放开我!放开我…”裴雪意被扑倒在地上,还在苦苦挣扎,“让我走吧!求求你了…”
广播再度响起,他乘坐的那一班列车已经停止检票。裴雪意像是被猎人捕住的幼兽,到最后一刻还在挣扎。只差一点点,真的只差一点点,他就能走了…
邵云重按着他,凶狠的目光盯着他,字字都咬牙切齿,“为什么?为什么又骗我?”
他是骗过他一次的,那一年去英国,临行前他也是骗他,说会去找他,让他像个傻子一样在英国等着!
裴雪意没有说话,或者说,他已经说不出来,心口剧烈地跳动着,他急促地喘息着,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说!”邵云重捏住他的下巴,几乎要将他的下颌骨捏碎。
裴雪意因疼痛皱眉,垂下的眼眸有几分倔强,他勉强开口,“因为,我想离开你…”
邵云重几乎睚眦欲裂,我想离开你,多么坦诚,多么直白,直白到不需要,也无法解读出更多的含义。
他想离开了。
十年了,十年的光阴里,他倾尽全力呵护,日日夜夜守着,掏心掏肺的疼爱!
就换来一个这样的结果!
邵云重嗓音沙哑得不像样,“你跑得够远的,最南边,一南一北,咱们最好这辈子也不见面了,是不是?”
裴雪意只是看着他,眼睛里又流露出那种近似缠绵的目光,就像上次在院子门口,他叫住他,他转身的那一个回眸。
邵云重觉得,这么多年来,他就是被他这副乖顺模样给骗了。
他死死地压着裴雪意,哑声问:“你知道,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吧?我记得我跟你说过。”
“知道,不能离开你。”裴雪意脸色是苍白的,神情是淡漠的,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也不再挣扎。
这种淡漠,甚至让邵云重怀疑,这些年在自己身边陪伴的,在他怀里撒娇的,那个全身心依赖他的孩子,还是不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忍得多么辛苦,他从来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也不需要知道,永远那么被动的被他深爱着。
邵云重想,这些年来,如果不是自己抓得够牢,可能他早就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这一刻,他为自己感到悲哀。
邵云重想过很多次,他和裴雪意的第一次到底会在什么情况下发生。
他真的想给他一个完美的第一次,他设想了很多,他们必须在一个足够干净、温馨、安全的地方,氛围感要足,仪式感也要有,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那么混乱,那么惨烈。……
…………
…………
裴雪意垂死般颤抖,哭着说:“邵云重…我会恨你的!我会恨你…”
可是曾经那么呵护他的人,说过会永远保护他的人,已经完全不顾他的哀求和痛苦……
裴雪意仰起脖子,犹如献祭一般露出自己脆弱的喉管,那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指痕。
他的眼角就像抹了胭脂,有泪水滑落,被撑开的一瞬间,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只能哭着承受全部。
那双睡莲花瓣似的眼睛里,细碎的光一点点熄灭,直到彻底枯寂如死灰。
…………
…………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黑了,等他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裴雪意早已昏厥,脸色灰白,遍体伤痕,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
…………
“邵云重,我会恨你的。”
裴雪意果然说到做到。
他被邵云重娇养着长大,还从来没在谁的手里吃过这么大的亏,这恨也是如此绵长。
在这一天之后,他就像生出了反骨,一直想要逃跑,拼了命的想要逃跑。
门不打开,他就用头撞门,撞得头破血流,窗户不打开,他就用拳头击碎,双手都鲜血淋漓。
他全身没有一块好皮肉,双腿也因为过度的*爱无法站立,便在地上爬,好像爬也要爬出去。
邵云重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把他关在那个镶嵌着宝石的黄金笼子里。
…………
…………
裴雪意双手吊在笼子里,就像被蛛网缚住的蝴蝶,无路可逃。
镣铐内侧裹着薄薄的细绒,以防止他过渡挣扎磨破手腕,但他的手腕每天还是通红。
身体碰撞的时候,锁链磕碰出清脆的声响。 他只是呆呆地听着,就像在听有节奏的音乐,无神的眼睛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在邵云重命令他的时候,抬起扣着镣铐的双手,环抱住邵云重的脖子,亲昵姿态仿若一对爱侣。
他本不该那么听话,但是邵云重有些朋友是风月老手,情人众多,自会有让人听话的好东西。
那东西会让人上瘾。
起初邵云重并不知道,还沉溺在裴雪意温驯甜蜜的反应里。等他发现裴雪意不对劲,才追悔莫及,幸而只是用了一点,还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跪在裴雪意面前认错,可是裴雪意早已恨他入骨。
“邵云重,我会恨你的。”
每当午夜梦回,邵云重想起这句话,都会在无尽的黑夜里深深悔恨。
他把最爱他的那个阿季亲手扼杀,却又在往后的很多年里苦苦哀求阿季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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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从头来过
邵云重在深夜醒来。
他在睡梦中挣扎,沉浸在过去的种种,就像一个旁观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年少时的自己缘木求鱼。
他想阻止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痛苦的、无力的感觉,就像是被最可怕的梦魇困住,永不能挣脱。
他在备受煎熬的绝望中醒来,后颈很痛,全身都汗湿了,手上扎着针。
房间里很暗,只有床前一盏台灯,他有点恍惚,侧头看到一个身影。
“阿季…”邵云重张了张嘴吧,嗓子干涩得厉害,像从砂纸上磨过。
“不是阿季,是你哥。”邵千洲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温开水,将他扶起来,给他灌了半杯。
邵云重喝了几口,突然推开他,摸自己的衣服兜,发现衣服已经换了,“戒指!我的戒指呢?”
邵千洲无奈地皱了皱眉,从兜里掏出来,“没丢,这里呢。”
邵千洲把裴雪意的那枚素圈戒指系了根红绳,他递给邵云重,“这样就不会弄丢了。”
那枚钻戒放在盒子里,就摆在床头边上,邵千洲拿过来,打开盒子给他看了一眼,然后又放回去,“都好好收着呢。”
这要是再丢了,那还得了?整个邵家庄园不得挖地三尺?
邵云重抓住戒指,将系着红绳的素圈戒指攥在掌心,记忆还停留在他去找裴雪意的路上,“我怎么了?我为什么在家里? 我不是去找阿季了吗?”
“你晕倒了。你昨晚淋了一夜雨,在玫瑰园找戒指,找到了又去拦阿季的车,阿季不理你,你不要命似的追着他的车跑,然后就……因为发烧晕倒了。你自己没感觉吗?你现在还发烫呢。”
邵千洲有点心虚,其实邵云重不是自己晕倒的,是他打晕的。他实在没办法了,如果让他追着阿季的车跑,在大马路上,真的太危险了,只能先把他打晕弄回来。
邵云重回来后一直发烧,昏了一天。他本来因为腿伤才刚出院没多久,医生说他淋雨受了寒湿,右腿的旧伤有复发的迹象,现在还挂着吊瓶呢。
邵云重看着戒指发呆。
邵千洲想着他好几顿没吃饭了,问道:“你饿吗?”
邵云重摇了摇头,摇头的瞬间有点头晕,差点晃过去。
邵千洲连忙扶住他,给他身后垫了枕头,让他靠住,然后给佣人打了内线电话,让他们送点吃的过来。
佣人送进来食物,放在床边桌上。
邵千洲说:“你吃一点吧云重,爸爸让我留下来照顾你,爸爸很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不要再闹了,知不知道?”
虽然两兄弟相差很多岁,有代沟,平时也不在一起玩,连朋友圈子都不一样,因此平时关系看着不咋样,但邵千洲还是很心疼亲弟弟的。
邵千洲端起碗,喂他喝粥,“多少吃一点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再难受也没办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再把阿季追回来…”
“对,你说得对。”邵云重顿时眼睛雪亮,大哥说了那么多,他都没听进去,就听见这个重新追回来了,他说:“我一定会把他重新追回来的。”
邵千洲就是说出来安慰安慰他,没想到这句话那么管用,趁机喂了几口饭 ,又继续说:“医生说你腿上有旧伤, 昨晚又淋雨, 湿寒入体, 以后会落下病的 ,老了会吃苦头的。你这几天一定要好好休息,你想想,你要是瘸了,阿季会不会要一个瘸子?”
他又说了那么多,邵云重却是选择性的听一听,只听一部分,手里攥着戒指,又重复了一遍,“我会把他追回来的,我们俩天造地设,天生一对,谁敢跟我抢,我就弄死谁。”
邵千洲吓了一跳,邵云重眼神里那种执拗的劲头,真的是令人害怕。
邵千洲愣了一下,附和道:“好,你们俩天造地设、天生一对,你说得对。”
然后默默给他打的点滴里推了一针安定,让他睡一觉吧,省得再干出来什么出格的事。
邵云重吃了一点东西,忽然觉得异常困倦,便又在药物作用下睡去。
或许是用了镇定剂的原因,这一觉还算安稳,没有再继续无边无尽的梦境。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黄昏。
家里安静得出奇,也许是因为裴雪意不在,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他便觉得异常空虚。
邵怀峥是不常住这里的,邵千洲也去公司了,家里只有管家和佣人,还有一猫一狗。
邵云重坐在窗户前,佣人在楼底下玫瑰园里干活,间或说着话。
云团儿和雪团儿在他身边晃悠,云团儿钻进他手底下,让他像个减压玩具一样抚摸,雪团儿躲得远远的。
邵云重看着那只布偶猫,跟布布长得真像,性格却不像,高冷劲儿像裴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