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酌小声道:“回头赔你两个肘子,复复给你玩。”
裴阳:“爹,我错了。”
裴清许让裴阳禁足三天小惩大诫。
然而这三天裴酌带着崽儿住在太傅府里,禁足生活快活似神仙。
连太傅都没有去上朝。
萧循榻上没有大美人,朝上没有太傅,同僚议论纷纷,私底下怀疑太傅监国月余,干的令陛下不满意了,所以这几天没上朝。
李如意听了都无语,小太子的魅力真大啊,勤勤恳恳的太傅都请假三天不上朝专心带孙了。
这全天下,就咱陛下不放假。
李如意的卖惨素材又有了,就差见到裴酌了。
话说回来,都三天了,陛下怎么还没催裴酌回来?
萧循揉了揉额头,他总不能霸着裴酌不放。
一头是太傅跟裴先觉二十多年死别、跟裴酌两年的生离和新见孙的喜悦,一头是裴酌跟他说“陛下,你最近有些沉迷了,该戒一戒”。
萧循怎么看都不占理,他已经和裴酌在回京的船上朝夕相处一个多月,该让一让太傅了。裴酌也弥补他予取予求一阵子,再不让咸鱼休息,怕是要翻出手掌去。
总之,老婆孩子不在身边,萧循觉得惨绝人寰,但也没无耻到派李如意去卖惨。
还算个君子吧。
李如意空有一腔本事,无处发挥。
……
裴酌在太傅府住了两天,第三日便去了公立学堂上班。
学生们在宫门口张望、散步,险些被抓起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裴酌出现在课堂。
他们积攒了许多疑问,想当面请教裴夫子,也积攒了许多突破,想告诉裴夫子。
第一天的课基本没上成,裴酌像明星似的被学生围住,有的学生汇报成果,有的学生咨询瓶颈,有的学生讲着讲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仿佛见了亲爹。
裴酌情绪和思绪也跟着切换来切换去,又累又感动。
萧循提前打了招呼,没有人提起令人社死的话本。
裴酌哪里知道萧循的思虑有多周全,他还沾沾自喜,他这算是站在巨人肩膀上,冒充了一回超出时代的科学家。
大家见到华丽归来的顶级科学家,第一反应都是他的成就他的发明,而不是他的桃色新闻。
只要加倍努力钻研,卓越杰出,大家就想不起他的花边。
裴酌像打了鸡血一样给学生解答,直到天色擦黑,累得像一条狗一样回到太傅府。
他靠在车厢壁上,搂着来接爸爸下班的复复,突然怀疑自己白天是不是让人夺舍了?
不会怎么会出现“加倍努力干”的念头?
这不是咸鱼该有的态度!
明天真不想上班,裴酌叹气:“崽儿,我好想退休。”
但他能安心接受的退休,不是年龄到了、钱攒够了、干不动了,而是科技发展到他能退休的程度。
裴复复:“爸爸,什么叫退休?”
裴酌:“就是天天不上班就有钱,到处玩,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裴复复:“这么好噢。”
裴酌:“是哦,好事多磨。”
裴酌接过儿子送的糖果塞进嘴里,嚼了嚼:“萧循怎么没催我们回去?”
不合理。
裴复复:“爸爸想爸爸了吗?”
裴酌:“崽儿,因为非常不合理。”
照理说,至少也该派李如意送点东西,顺便发挥一下特长。
但这两天送东西的都不是李如意。
裴酌迷惑地带着崽儿睡觉,第二天中午,实在抵不过担心,带上小崽子当借口,突击跑回了宫里。
毫不意外,卷王正在他应该呆的地方工作,好好的。裴酌一颗心落回胸腔里。
萧循抬眸看见裴酌,笑了一下:“知道自己回来?”
裴酌:“哦,复复说想念雪粒了。”
“咕咕。”被点名的灰白色游隼从门边探出一个脑袋,圆溜溜地黑眼睛跟裴复复对视。
裴复复眼睛一亮:“雪粒!”
雪粒踢踢踏踏地进来,把一枚漂亮的绿松石放在裴复复脚下。
裴复复弯腰想要抱他,雪粒脚底抹油,跟小崽子玩起捉迷藏,在柱子、花瓶边绕来绕去,故意在快要被抓到时就扇起翅膀飞起来,大逆不道地飞过萧循的头顶。
裴酌:“复复,我带你去御花园吧。”
萧循:“不碍事。”
屋里的气氛鸡飞狗跳,裴酌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用余光观察龙椅上的帝王,在嘈杂的背景下工作的男人更帅。
雪粒从萧循头顶上飞过去,裴复复的路被龙椅挡住,想直接从桌子下钻过去。
萧循让了让,让儿子从他和桌子之间的空隙经过。
“谢谢爹。”裴复复挤进去,挤到萧循怀里时,不动了,他嗅了嗅鼻子,疑惑道,“爸爸,你吃药了吗?”
大美人猛地从椅子里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抬手就摸萧循的额头,有些低热。
“好啊,我就说你怎么不催我回来,原来是生病了。”裴酌又气又急,生病了也不说,那娶老婆干嘛,不如继续当孤家寡人算了。
萧循:“无碍,只是一点风寒。”
裴酌:“宣太医。”
李如意:“是。”
裴酌把小崽子抱开,又伸手在萧循颈窝里摸了摸体温,体表温度的确有些高。
“什么时候开始发热?”
萧循知道瞒不住了,实话实说:“昨天早起时。”
裴酌闭了闭眼,那八成是前天夜里就烧了,他要是在萧循身边……算了,他睡得那么死,还不如指望小崽子发现呢。
“怎么不告诉我?因为病了干不动了怕没面子?”
萧循:“……”
裴酌:“放下笔,躺到床上去,你那些个大臣什么事不能做?非要自己桌上堆这么多奏折?”
从前只是调侃萧循卷王卷到了自己,今日是真不想萧循当卷王了。
怎么生病了还要上班啊?
萧循默不作声听训。
他只是想做的事情太多了。
虽然他和裴酌的工作领域完全不同,但说到底是同一件事,他多做一些,裴酌就能少做一些。
总不能过个二三十年,他儿子长大游玩四处,铁路还遥遥无期吧?
裴酌刚把萧循转移到床上,姜禄便来了。
头一次见到精力百倍的圣上不情不愿像个病患一样躺在床上,而不是喝完药就继续开会,姜禄老怀甚慰。
看病还是要家属陪同啊,不能让病人自己做主。
姜禄可找到主心骨了,不由分说再次切脉问诊。
“复复,你在这呆着。”裴酌怕萧循无形中威胁姜禄不说真话,吩咐了复复看着萧循,把太医拉到门外详谈。
裴酌看见姜禄欲言又止就心里一慌,他第一次感觉到迫切要推进医学,大蒜素青霉素等等都要马上搞出来,就是得靠复复配合。复复现在还不懂啊。
姜禄见裴酌好看的眉毛都打结了,道:“夫子也不必太担心,陛下这病需要养几天,难就难在陛下不肯配合修养,但有你在就不难了。”
裴酌:“是什么病因?”
姜禄:“老实说,一半是受凉累得,一半是因为夫子你回来了。我每隔三日给陛下请脉,陛下过去两年精神太紧绷,直到把你和小太子带回京里,才切实放松。这一放松,心里压的东西空了,便让风寒有了可趁之机,陛下不让我说。养养便好,最重要的是要多休息,保证恢复如初。”
裴酌若有所思:“谢谢你,我知道了。”
裴酌走回床边,对李如意道:“去宣布,休沐五天,五天后另行通知,没事别来找陛下扯家长里短。”
李如意:“遵命。”
萧循不赞同地坐起来,“李如意……”
李如意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裴复复:“如意叔叔跑得跟雪粒一样快。”
萧循:“……”
裴酌把他按下去:“五天不上朝不会亡国,有的皇帝一辈子都不上朝。”
“你要是实在担心有人反了,我给你弄点火炮。”
萧循:“……”
裴酌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真诚道:“我觉得你这病就是开荤累的,以后还是少做一点。”
萧循:“不要借题发挥。”
裴酌摊手:“哦。”
有宫人进来禀报,说:“礼部侍郎求见。”
裴酌:“让他写个奏折,交给我看看。”
宫人犹豫一会儿,道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