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书‘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刚刚我们和老爷子聊天你也看到了,他和我爷爷是老朋友,他对我也很亲切,并不介意聊起孙子秦晋,那与工作无关,雕刻之外的东西,你是不是可以为我们展现一些?”
方和畅小心翼翼:“比如?”
“比如爷孙俩一起经历的事,为什么总是吵架,都吵什么,秦晋每次回来,会和老爷子一起住吗……”
宋时书微微笑着,问的很直接,大都是感情相处,生活方面,并不涉及隐私秘密。
方和畅回想起最近老爷子的心情,说过的话,斟酌着回答,有些问题直接就给了答案,有些则模棱两可,不方便说,宋时书并没有为难他,但也获知了一些信息,比如秦晋学过雕刻。
这样的家庭氛围里长大,怎么可能没碰任何专业相关的东西?
可能因为自己并不喜欢这行,很快放弃,但对翡翠的喜欢,却从来没改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这个人一定很喜欢他
宋时书和秦老爷子聊过后,并没有很快离开,而是继续待在工作室,和老爷子的徒弟,他的粉丝方和畅聊天,在对方带领下参观了更多的地方,比如原石,仓库,生活和工作区,也更多的了解了秦晋。
外界猜测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歌星在这里并没有那么神秘,每个消失在公众视野的阶段,大半时间都是回来陪家人,这里的人对秦晋都很熟悉,大歌星在工作之余,也是个普通人,他会独自一人,不带助理,不做造型,不管衣服,穿的跟普通的年轻人一样,甚至不修边幅,有点邋遢,和舞台上的样子天差地别,也因为这么差别,来往这么多次,基本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新闻。
秦晋很聪明,每一次被认出来的危机,有很多种套路解决,他其实也很少在白天过来,不想给爷爷带来麻烦,虽然这里有他的房间,他也并不在这里住,他在离这里不远,更加偏僻的地方,有个独立的工作室,里面放满了各种乐器器材,之前几年经常会窝在那里,但是最近一年,次数和时间就好像少了很多……
宋时书听着,更加确定了一个信息,秦晋很久没发歌,没有原创作品面试,原因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你之前说,秦晋跟着老爷子学过雕刻?那这里肯定有他的早期作品了,我能看看吗?”
方和畅想了想,点了头。
偶像并没有提出太过于侵犯隐私的要求,比如看大歌星的房间什么的,只是看作品,有什么不可以?今天和老爷子的约定会面,不就是为了探讨作品?
他引宋时书和关格到了另外的一个小房间。
空间很小,是个非常狭窄的储藏室,里面放的作品不多,但非常显眼。
宋时书一眼就看清楚了陈列架上摆的雕刻件,用的不是很好的翡翠料子,但也不算特别差,至少种水和颜色,能占到一种,好好雕刻,是可以出些小物件的,这些雕刻作品也的确个头不大,是一群小动物,老鼠,兔子,小羊,小牛,小老虎……这是一套十二生肖,线条稚嫩,简单的一道刻线都画不直,弯曲的地方也没有流畅柔美的曲线感,看上去不怎么让行内人顺眼,但物件的整体表达却还好,小动物胖乎乎圆润润,有一种特殊的喜感。
宋时书偏头看关格:“你觉得怎么样?”
绅士略为难,似乎机智如他,此刻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术应对:“……不太想买。”
“但是很特别。”
宋时书看雕刻作品,从来不会以自己喜不喜欢为标准,在他看来,这套作品显而易见,是很不成熟的,但很难得,它们身上竟然有情感表达,雕刻者不是不懂艺术,不是不懂美,是内心有另一套规则,无法全部体现在雕刻上。
他问方和畅:“放在这里,是不想给爷爷看到吧?”
方和畅:“……老爷子看到了会生气,很生气。”
但这些东西不可能丢掉,这是秦晋年少时期为数不多的雕刻作品,老爷子每每看到都觉得伤眼,恨不得把人拎到面前来大骂一顿,怎么教出来这么个笨蛋孙子,可孙子早就放弃了这行,不可能再有机会看到在这方面的成长和闪光点,哪怕是这些‘丑东西’,也是独一无二的。
宋时书怎么会不懂?
老爷子一定非常矛盾,又嫌弃,不想看,又忍不住每过一段时间,就打开房间看一眼,看了更生气,又舍不得扔,总是在这几种状态中徘徊往复。
“……秦晋很不喜欢雕刻。”
宋时书看得出雕刻者在作品里的情感表达,当然也能看得出雕刻者的别扭和抗拒,秦晋没有对雕刻的喜爱,甚至有些压抑和烦躁:“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学?”
方和畅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小时候听话,想安老爷子的心?”
但最后好像并没有做到,两个人关系更差了。
宋时书看着一排小动物,若有所思。
不能说秦晋在这一行没有天赋,至少这种时期的作品,能有情感表达很难得,秦晋可能只是不喜欢,无法真心热爱这件事。
一个人真的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你能看出他的真爱和小心翼翼,巨大的热忱和坚持,否则就是煎熬,作品会充满一种无力的矛盾感,这些作品里,就有。
这是否影响了秦晋在音乐上的创作灵感?
宋时书想起一件事:“之前老爷子的作品里,我看到一枚龙牌,威风凛凛,守护意象十足,让人不敢直视,是给秦晋雕刻的吧?”
“嗯,”方和畅点了点头,“其实早年还有一块,老爷子挺久之前做的,秦哥一直戴在身上,除了工作需要,从不离身,但是半年前……唔,快一年了吧,爷孙俩吵了一架,秦哥不小心把龙牌摔碎了,他很难过,两个人都很难过,老爷子还进了回医院。”
宋时书想起在老爷子工作室里看到的照片:“秦晋十来岁就带在身上的?”
方和畅点了点头:“嗯。牌子摔碎后,老爷子就重新选料子,给秦哥雕了一个,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说,秦哥自己也没问。”
房间内一时很安静。
宋时书看着方和畅,把人看的都紧张了。
宋时书:“你可得争点气。”
“哈?”方和畅有点懵,“……倒也是,我要是能成长的这么厉害,像你一样,老爷子也能放心了。”
“走了。”
宋时书转身,准备离开:“如果秦晋回来,请帮我转告一句话。”
方和畅:“嗯?”
宋时书:“我想见他。”
方和畅迟疑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但是……”
别看他是老爷子的徒弟,天天在这学艺,顺便照顾老爷子,他在大歌星面前不一定那么有面子,说了请求,对方就会答应。
关格已经明白了宝贝在想什么,跟上宝贝脚步,看向方和畅的眼神优雅又随和,很能安对方的心:“你无需顾虑,只要帮忙把话带到就好,如果可以,请告诉秦先生,我们希望在他的工作室见面。”
坐上车,离开这里,宋时书看向关格:“今天……你怎么看?”
关格:“他们可能把自己困住了。”
老的小的都是。
宋时书若有所思:“这两年的近照,老爷子老的有点明显。”
人都是慢慢走向衰老的,平时相处着,看着,可能并不觉得明显,但当所有头发花白,皱纹增多,你偶一回头,就会被震惊到,如果这种时候老人再生个病住个院,感觉就更明显了。
关格:“你应该是有想法了?”
宋时书低眸:“我希望我能帮得上忙。”
就算不是为了这次的目的,就因为老爷子是爷爷的朋友, 或者萍水相逢,他看到了,看懂了,都不会放着不管。
另一边,秦元正看着车子驶离视线,回到工作间,桌上就是秦晋的照片。
众人所熟知的大歌星当年个头还很矮,手里抱着个小皮球,小小一只,眼睛大大的,乖乖的,就这么巴巴的看着你,能叫你想全世界都给他。
“爷爷的小孙孙诶……”
要怎么样,你才能好好的,顺顺当当的?
转头看到自己的病历单,他皱了眉,粗鲁地把病历单揉成一团,藏到抽屉角落,当天中午,气的多吃了半碗饭。
下午的时间,老爷子大半都在雕刻室,戴着老花镜,精雕细琢自己的作品,也不着急,就慢悠悠的,一点点打磨,速度并不快,也不会很累,他明显很享受这个过程,面色难得不那么严肃,眼底偶有柔软沁出。
天擦黑时,徒弟过来敲门:“师父,人来了……”
老爷子舍不得放下手里物件,头都没抬:“什么人来了,谁来了值得告诉我,你直接应付不就——”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放下手里物件,刷的回头:“谁来了?”
门口出现脚步声,慢慢的,有些懒散,很快,人走到了门前,双手插在兜里,外套穿的很随便,头发也被外面的风吹得,有点乱糟糟,一张脸还算干净,明显才洗过,熟悉的眉眼仍然很清俊,是和大屏幕广告上看到的不一样的俊,不是秦晋是谁?
“我回来了。”
外人看到的,大都是秦晋的帅,大帅哥就是这样,永远都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不管是否穿的时尚,是否精心打扮,帅就是帅,可亲近的人就能看出来,这个人状态是不是好,现在是不是很累,最近有没有休息好。
老爷子看了秦晋一眼,脸就绷了起来:“不是让你别回来吗,我这小庙,盛不下你这一尊大佛!”
秦晋靠在门框边,看起来懒洋洋的,像是性子本来就这么懒,又像身体疲累到一定程度,精神不起来:“是,盛不下大佛,倒是盛得下病历单。”
人不精神,舌头倒是挺精神的。
老爷子瞪眼:“小兔崽子,出去几年翅膀硬了是吧,敢管我了?”
“可不是不敢?”秦晋声音微淡,“我要真管,你现在应该在医院。”
“你——”
老爷子气的呼吸急促,下一秒就要发飙。
秦晋:“爷爷,我饿了。”
老爷子的火气还没来得及爆发,就急转直下,直接瘪了,又绷着架子说不出软话,张嘴就训孙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吃饭!你说你在外头怎么混的,不是挺能的吗,不是又能挣钱又招人喜欢吗,怎么累成这个狗样子,臊眉耷眼,下盘虚浮,饭都得不到吃!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回来气我,你怎么不直接把自己饿死在外头!”
秦晋看着老爷子:“你吃了吗?”
老爷子:……
方和畅见缝插针:“要不,咱们先吃饭?阿姨今天准备的菜不少……”
老爷子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孙子,狠狠哼了一声,背着手往外走。
秦晋手抄在兜里,慢悠悠跟上。
老爷子瞪向身边小徒弟,压低了声音骂:“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和他串通好了!”
“我哪敢!师父,爷爷,祖宗,”
方和畅都替着爷俩着急,“您二位都没吃饭呢,就都先别吵了,咱先填填肚子行吗?”
老爷子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今天菜色果然不错,色香味俱全,比往常多了几道菜,还有一罐汤,看分量,就知道考虑到了会回来人。
老爷子瞪了小徒弟一眼,小徒弟埋头干饭,头都不敢抬。
嗯,筷子倒不客气,夹菜速度甚至比往常都快。
不过倒也知道尊敬哥哥,把最香的一道蒜香小排骨换到秦晋面前,见他不动,还殷勤的帮他夹到了碗里。
哼,还算懂事,明天可以少骂两句。
老爷子板着脸吃饭,一眼都没多看孙子,也没给孙子夹菜,随着远处蒜香小排骨的减少,脸色总算越来越好。
吃完饭,放下筷子,老爷子喝了口汤:“晚上别回你那个破工作室了,就在这睡。”
秦晋也吃完了,盛了碗汤:“你赶我,我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