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吗?”闫姐把手机亮给他看。
林重走过去,看清了闫姐手机上显示的东西——几张照片。
背影里的灯光暧昧且迷乱,应该是酒吧,而照片里的主人公正是他。
他仔细看了一眼发布这几张照片的人。
微博名为蒲玉。
下面点赞和评论超多,他不禁惊讶,他好像是让蒲玉拍过照,但没想到照片发出来,反响会这么大,还上了热搜。
“你以前是模特?”闫姐问。
“不是。”林重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兴趣做个职业模特?”闫姐又问。
林重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自己的右腿上。
闫姐似乎猜到了他的所思,补充道:“平面模特。”
林重再次摇头,他完全不了解模特这个职业,他想做的也不是这个。
来了客人,话题结束,林重带着顾客上楼。
这事也就被林重扔到脑后去了,不过他显然低估了蒲玉在摄影界的影响力,隔了两天,有经纪公司找上门来,想和他签约。
闫姐说他现在有热度,如果想做个模特就趁着这个机会,找家合适的公司签约,但目前找来的几家,闫姐看过,都不太行。
蒲玉在摄影界属于无人不知的那种大神,出道即是巅峰,天才摄影师的名头在他头上一直挂到两年前,他突然销声匿迹似的,而最后一部作品拍得太差,让人觉得他只是个伤仲永罢了。
结果回来又是一个王炸,直接把微博炸翻了。
连带着林重跟着火了一把。
不止是有人找他签约,这几天给林重塞名片的人都变多了,还有突然冒出来说可以给你拍照吗的。
林重倒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他只想着攒点钱,等过段时间回去考试,两年内把CPA拿下来,去会计师事务所找份工作,然后继续攒钱,找人合开一家会计师事务所。
下班回来,他拉开帘子,走进自己的那片区域,打眼一看,发现果篮里的水果变多了。
不,不是变多了,是换掉了,之前的芒果放那都蔫了,皮皱巴巴的,现在放在里面的芒果饱满且新鲜。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来过了。
果然,室友跟林重说:“你朋友来过。”
林重疲惫地踢掉鞋,像在发泄一样,鞋被他甩出去好远。
他换上拖鞋,拉上帘子,躺床上打算睡觉。
他刚闭眼,室友拉开帘子,冒出个头来,“你朋友让我问你,能不能把他拉回来?”
林重把陈路生拉进黑名单了。
“他下次再来,你告诉他,不可能。”林重没睁眼。
“哦。”室友讪讪地把头收了回来,帮林重拉好帘子。
他收了陈路生的钱,还真不太好意思跟人家说他事没办成,他发了条消息给陈路生,陈路生很快回了句没事。
他挠挠头,更觉不好意思了。
隔着帘子,他大喊:“你朋友对你真挺好。”
林重捂住耳朵,选择性不听。
没人搭话,室友也说不下去了,戴上耳机,默默刷起了手机。
林重闭了会儿眼,越想越气,连他室友都买通了,陈路生真是能耐啊,他坐起身,找了张废纸,用黑笔写了句:陈路生,再来你就是傻逼。
写好,反复描黑描宽。
他把纸贴在了墙上,一进来就能看到的地方,终于舒坦了,躺回去睡觉。
晚上正常去上班,凌晨三四点下班,回来吃饭,睡觉,然后看到墙上的纸被添了一行字。
——水果记得吃!
林重在句尾,又添了一笔:傻逼。
几乎是狠狠刻下的,纸都被划破了。
他收起笔,从果篮里拿了个桃吃,咬了一口,他又拿出笔,在纸上写——我想吃草莓。
手机上拉黑了,联系不上,这墙上的纸成了他们之间交流的唯一方式,林重每次下班回来,第一眼就是去看纸上添了什么字,看完拿起笔自己也添一句。
一张纸写满了,就换一张纸贴上。
周六,小楼辞职了,干这一行的都久不了,长期熬夜,身体根本遭不住,小楼已经干了有四五年了,已经算很久的了。
闫姐张罗大家办个欢送会,她手底下的员工都来了,林重看见他们就头疼,喝不过啊,他老实躲在角落,争取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就林重那张脸,想让人注意不到太难了,躲了不超过五分钟就被拽去了中间,还是闫姐帮林重解了围。
闫姐拉着林重到旁边,不掺和进热闹里。
“我弟开了个服装公司,他们最近要出新品,一个系列,想找个模特,不过他那人眼光高,别人给他介绍了好几个,他都没看上。”闫姐把目光转向林重“你要不要去试试?”
“也不用签公司,你自己接活,拍完以后还要不要继续做模特,你自己看,我只是建议,毕竟他出价挺高的,一次性干完的活,我就想着对你也没什么束缚。”
林重有些心动,他确实挺缺钱。
“这是我弟的名片,你如果想去,就给他打电话。”闫姐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林重。
林重接过,看了眼——青雅服装,总经理闫涛。
“谢谢闫姐。”
“别谢我,我也是看你热度高,我们是各取所需。”闫姐微笑道。
话是这么说,但林重也知道,比他合适的人有很多,而闫姐把这个机会给了他,他就是承了闫姐的情,这份情,他得记。
“闫姐,我们一定要喝一个。”已经喝醉了的小楼跑过来搂住闫姐,“我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现在还指不定睡在个桥洞子里呢。”
说着说着小楼就哭了起来,抱着闫姐不撒手。
闫姐无奈地顺她的毛,“行了行了,鼻涕都抹我身上了。”
第48章
周日,林重拨打了闫涛的电话,对方说了公司地址,让他先去面试,他到地方,走进办公楼,前台的小姐姐把他领上楼,他在总经理办公室见到了闫涛。
闫涛和闫姐长得一点都不像,闫姐长相很有攻击性,说话也很御姐,而闫涛简直小奶狗一枚,眼睛圆溜溜的,个子倒很高,看着他,林重总莫名想到大金毛,尤其他还是一头金发。
闫涛让林重先坐下,自己给林重倒了杯咖啡,然后坐到了林重对面。
说是面试,其实就是上下瞧上一眼。
光这一眼,就足够闫涛看出很多东西了。
——一个毫无经验的菜鸟。
这是闫涛看到林重时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紧接着第二句话就是:也许可以试试。
闫涛是个学设计的,毕业后自己创立了公司,有时也会亲自参与设计,这次的新品系列就是由他设计的,而且是第一次全程没有别人参与,独立完成,所以也就导致他对这次的新品宣传极为重视,标准极高,都快到达吹毛求疵的地步了。
他面试了很多模特,都不符合他的心意,然而今天看到林重,他竟意外觉得,林重身上的气质很符合他这次作品的风格。
他迫不及待想看林重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正好摄影师在,他就提出要试拍。
他让秘书去叫摄影师过来,然后带林重来到摄影棚,把衣服递给林重,让他去换衣间换上。
林重在换衣间里换上衣服,出来化妆师给他化妆,做造型。
弄完,摄影师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一切准备就绪,林重走到镜头前。
他这个外行人站在镜头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摄影师最开始态度还挺好,和林重聊天让他放松,过了一会儿,发现无论怎么引导都效果甚微,他就没见过这么僵硬的人,一气之下撂挑子不干了,说拍不了,他不想拍一个木头。
林重无论是动作也好,神情也好,都跟个木偶一样,那身体好像镶了钢板,让他放松吧,他也是给人一种肌肉放松了,骨头架子还绷着的感觉,姿势、神态都表现得很不自然。
非要拍也可以,但显然拍出来的东西达不到闫涛和摄像师心中所定的标准。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可以,而是完美。
林重从化妆间走出来的那一瞬,他们都觉得衣服穿在林重身上好像才完成了设计的最后一步,人和衣服在风格上完全契合,但也仅此而已,林重无法在镜头前把这种风格表达出来,可以说比其他面试者还不如。
闫涛走过来拍了拍林重的肩膀,“你先去办公室等我。”
林重朝摄影师充满歉意地鞠了一躬,然后去换衣间换下衣服,跟随着秘书,走出了摄影棚,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站在那就可以,可实际上他连站都站不好。
返回到总经理办公室,推开门,林重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赵景川坐在沙发上,深靠着沙发背,身上穿着一套休闲西装,看起来挺人模狗样的,他抬手挥了挥,跟林重打招呼:“呦,好久不见啊。”
秘书给赵景川倒了杯咖啡,放在茶几上。
林重立在门口,有点不想进去,或许不是有点,而是非常。
秘书看了他两眼,眼里带着疑问,林重垂着眼皮,一脸“世界毁灭吧”的厌世表情,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下。
赵景川盯着林重的腿,脸色不是太好,他起身走到茶水柜前,倒了杯热水,加了一撮茶叶,回身,他把茶水放到林重面前。
林重挑眉,给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讨好你。”赵景川坐回沙发上,与林重面对面。
有病,林重在心里骂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林重问。
“这家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我的。”赵景川漫不经心道。
林重也不碰那茶水,干坐着等闫涛。
过了很久,闫涛才回来。
他坐到林重对面的沙发上,与赵景川之间隔了一臂距离。
林重已经做好了被pose掉的准备,毕竟他刚才表现得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