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矮人”眼神呆滞，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在追寻着一个很难实现的美梦，但是却又始终不得不去追寻。

　　布里曼看着“小矮人”，开口问他。

　　“你呢？”

　　“为什么你也抗拒变成树人或者人鱼？”

　　“小矮人”抬起头来，看着布里曼，嘴角咧开，露出一副就这样吧的笑容。

　　“你不是说了，我触犯了禁忌。”

　　“在我的体内，充斥着污秽和肮脏。”

　　“如果变成一条鱼，或许就能变得干净了，是不是？”

　　布里曼想起了刚刚“小矮人”说过的话，用来反驳他。

　　“鱼可没有智慧。”

　　“它也不能说话，也不能生活在大地之上。”

　　矮子似乎是一个很双标的人，当论起娜纱和他自己的时候，就好像变成了两个人。

　　“没有就没有吧，至少干干净净。”

　　布里曼一挥手，将“小矮人”重新送了回去。

　　但是他目光看着“小矮人”，似乎知道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再回来的一般。

　　当对方彻底离开的时候，布里曼又看向了远方。

　　那些在海洋之上，制造着陆地的巨型石魔。

　　“贤者蓝恩的契约石魔啊！”

　　……

　　床榻上，“小矮人”小心翼翼地替着“娜纱”擦拭着汗水，清理着她的身体。

　　而这个时候，女孩已经瘦了一整圈。

　　她的身上也开始长出了烂疮，整个人虚弱得说话都要不断地喘很久的气，才能够吐出几个字。

　　黎明时分。

　　照顾了她一整夜，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小矮人”突然看到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说出了一大堆根本听不懂是什么的胡话。

　　她喘着气，一点点地说着。

　　“妈妈说。”

　　“第一，在玻璃缸中我们永远不会真正死去。”

　　“第二，只有在新物种在抉择之中出现的时候，才可以选择终结。”

　　“第三，最后抉择而出的物种，将会在生命孕育之巢中诞生。”

　　她伸出又小又干瘦的手臂，难过地说道。

　　“我当时想，是不是我永远不选择，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了。”

　　“小矮人”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却知道，“娜纱”快要不行了。

　　再拖下去，她就真的要死去了。

　　而在这个可怕的世界，死亡并不是终结。

　　她或许真的就要成为一条鱼，或者一只虫子了。

　　他无助地抓着头发，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压住了表面的情绪和即将失控的表情，眼泪却在不断地掉落。

　　最后，他猛地起身，朝着海的那边跑去。

　　腥红之海旁边，他一跃而下。

　　他再度看到了布里曼的身影，抬头就看到对方正在注视着自己。

　　“小矮人”大声地说道：“船长，娜纱就要不行了，请您救救她，人鱼也行，什么都行，请您救救她。”

　　然而布里曼却突然开口说道：“我想了很久，或许你说的那个幻想真的有可能实现。”

　　“小矮人”先是愣了一下：“啊？”

　　随后，他近乎是战栗的说道：“船长，您说的是？”

　　布里曼用那双睿智且平静的眸子看着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那些巨型石魔。”

　　“如果他们愿意将力量给娜纱的话，娜纱就可以成为神明。”

　　“而神明，自然可以建立神国。”

　　“小矮人”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方法，不过想到对方的身份又觉得不意外了。

　　因为他是最古者，是神明种，是神王的后裔。

　　但是他此刻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问道：“那些巨型石魔愿意吗？”

　　布里曼说：“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接下来，“小矮人”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或许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一天会真正实现。

　　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布里曼看着“小矮人”，告诉他。

　　“但是想要成为神明，建立神国，必须要成神的仪式和方法。”

　　“这个东西，只有我有。”

　　“小矮人”立刻明白了什么，这口吻是布里曼要和他做交易。

　　“您需要什么？”

　　布里曼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

　　“我希望我也能够运用神国的力量。”

　　“这样的话。”

　　“我就能够借助神国，将生命的力量辐射到整个世界。”

　　“他们也就不用一直囚禁在，这片血色之海里。”

　　布里曼看向了自己的那些船员们，那些变成了树人和人鱼的存在。

　　“你说得对。”

　　“你不希望娜纱被困在这个狭小的漩涡里，永远看不到希望。”

　　“我也同样希望，我的船员们能够离开这里，也能够看到希望。”

　　布里曼似乎想通了什么东西，或者说关键的节点，总算是将肩膀上的那些沉重的东西卸下，轻松地带着微笑看着“小矮人”。

　　“我们可以以至高神明的名义，签订下契约。”

　　“我将以最古者和神王之名，必定遵循许诺。”

　　这样的契约和许诺。

　　哪怕不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一个没有诸神的世界。

　　也没有人敢轻易反悔，因为这是至高神之名。

　　……

　　这一天清晨。

　　“小矮人”抱着被毯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娜纱”朝着远处走去，朝着那大海边走去。

　　可以看到，远处一大排高出天空云海的巨物站立在海岸边。

　　他一步步往前走，表情带着不安、期待。

　　感觉似乎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是一瞬间。

　　他思绪万千，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那海岸边，那座早已经布置好的大型仪式祭坛之前。

　　他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放在了那祭坛之上。

　　刚退下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已经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影子，对方脚下还踩着一朵红色的血雾之杯。

　　“要开始了。”

　　布里曼要比“小矮人”淡定很多，这种淡定同样也安抚住了有些不安的“小矮人”。

　　话音刚落，一尊巨大的石头巨人俯下身来。

　　头颅击穿云海，贴近地面。

　　它伸出手掌，对准了祭坛。

　　“呼呼！”

　　手掌压下，狂风四起，让人感觉站不住，强大的压迫力让人汗毛直竖。

　　它没有开口说话，但是虚空之中却好像在回荡着无形的声音。

　　“权能恩赐。”

　　庞大的力量通过手掌涌入仪式祭坛，汇聚在周围。

　　“小矮人”好像听见了那石魔在祈祷一般，呼唤着某个名字。

　　渐渐地，它彻底融化。

　　最后，化为了一个影子走入了祭坛，环绕在那女孩的身边。

　　紧接着，下一尊巨型石魔走来，重复之前的动作。

　　一个接着一个巨型石魔融化掉，那恐怖的力量涌入了女孩的体内，也化为了一个又一个虚幻的影子在祭坛周围扭动着。

　　慢慢地。

　　女孩化为了一轮银色的太阳。

　　光柱冲天而起，打穿了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