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妮莎看着那座赫尔法斯城，尤其是城内正在发生的景象。

　　她站在通天塔的顶端和塔魂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赫尔法斯在这个玻璃缸里扮演的角色，他眼中的神。”

　　塔魂说：“就算弄出了这样一幕，赫尔法斯也不会愿意跟着我们离开的，他可不是这座城市里的凡人，他对于局面和自己想要的东西看得很清楚；还是说你想要通过这一通闹腾让魔女议会将赫尔法斯逼迫到我们这边来，她们也不会那么愚蠢。”

　　艾妮莎：“我说过，一切不因他愿不愿意而转移，他什么也决定不了，只是一个提线之偶和随波逐流的凡人罢了。”

　　塔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艾妮莎：“让赫尔法斯离开这座城，更重要的是让他进入人间；还记得吗，我们在第四步计划的时候计算出他现在一共有三个半锚点，祇柱、晶石头颅、黑钢笔，还有半个是他曾经留下来的转世尸骸，其他的我们都已经有安排，就剩下最后的黑钢笔了！”

　　塔魂仿佛知道为什么要让赫尔法斯进入人间：“原来是针对黑钢笔的计策，你要对赫尔法斯城下手，这样一来他最后一个稳固的锚点也被锁定了。”

　　他又问：“魔女议会真的会让我们如愿吗？”

　　艾妮莎：“到了我们这个层面，更多地拼的不是谁比谁更智慧，而是信息差了，你有时候觉得别人愚蠢，只是对方缺失了关键的信息而已。”

　　“现在我们算一下魔女议会知道的信息，她们知道赫尔法斯拥有被拉扯向世界之外的力量，他们知道赫尔法斯和祇柱有着某种联系，赫尔法斯是灵魂种，我准备缠绕在赫尔法斯的身上跟着他一起离开。”

　　“而她们为了确保赫尔法斯无法离开这个世界，也为了确保能够抓住我，你觉得她们应该怎么做？”

　　塔魂当然不会说什么她们应该相信赫尔法斯这种傻话：“切断赫尔法斯所有能够离开这个世界的可能性，然后布置下一个她们准备好的战场，只等你和我出现然后抓住你我，让你化为一个支柱永生永世的当一个囚徒支撑起这个世界，将我当作一个礼物打包起来。”

　　“她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也肯定会以最稳妥的方法，让我们不得不钻入她们的布置之中。”

　　艾妮莎：“在她们看来赫尔法斯离开这个世界的可能性无非就是一个东西，那就是祇柱，而离开的方式也肯定是灵魂种最熟悉的梦界，所以她们一旦感觉到不安，肯定会让赫尔法斯离开祇柱和诸神国度，同时将他安排到她们认为自己掌握最稳固的希因赛世界之内。”

　　塔魂：“所以我们的关键优势在于我们知道那股将赫尔法斯拉向宇宙之外的力量是无可阻挡的，不论是十位巨神的力量，还是超越于之上的更伟大存在，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失去了锚点的赫尔法斯。”

　　说到这里的时候，塔魂似乎也有些小得意。

　　因为他们发现了这个世界上最奇妙和最有意思的一种现象，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奥秘，甚至是那个背负着这个奥秘本身的存在。

　　“因为，将他扔向宇宙之外的，正是宇宙本身。”

　　艾妮莎笑了：“真期待啊，那些家伙看到这一幕后的表情，那个除了发色以外弱小到让人很难在意的家伙身上，所承载的这个宇宙的恶意。”

　　而此时此刻。

　　魔女们同样正在月亮车站上进行着又一次聚会，她们讨论的便是最近人间出现的问题，还有赫尔法斯的成神计划。

　　以及，抓捕艾妮莎的计划。

　　“艾妮莎想要做什么？”

　　“为了进一步影响和控制赫尔法斯的行为？”

　　“没有神之欲望且不够坚定的人，真的很难让人信任。”

　　“赫尔法斯建造的文明很好，但是有一点问题，他率领的这个文明之中的人对于神灵太过于缺乏敬畏之心了，这很不好。”

　　“还是说艾妮莎吧，她不论做什么，最终都是为了离开这个世界，我们不要被动地被她牵着走，而是应该将关注点聚焦在她离开这个世界的可能方式上。”

　　“她不可能打破晶壁，她最大可能只能是利用赫尔法斯和祇柱的力量通过梦界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几个关键点就在于祇柱、赫尔法斯、梦界，其中祇柱这边最为关键，所以一直由我们几个亲自守着，祇柱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这是文明的基石，造物主的恩赐，一旦它出了问题整个超凡职业体系大厦便会在一瞬间崩溃。”

　　“赫尔法斯那边我们捉摸不透就直接放到人间去吧，那里我们的力量最为强大也不怕出问题，最近人间的情况闹得汹涌，我担心会影响到赫尔法斯的想法和意志，还是将让他在离开祇柱附近在人间举行成神计划，这也是为了保护他，同时也防止他做出错误的选择。”

　　“地点我们也安排一下，到时候如果艾妮莎现身的话要么是祇柱这边要么是赫尔法斯那边，这两个地方都可能会成为战场，我们必须得准备好。”

　　“放在人间不会错的，就算出现了问题，赫尔法斯和艾妮莎想要逃离这个世界，我们也可以轻易动用巨神的力量压制住他们。”

　　仿佛这些高位者的思维都是如出一辙，掌握这个世界的魔女议会，和掌握着文明的龙王们一样。

　　她们要的也是一个稳。

　　你的意见不重要，你的想法也不重要，将生死关键的东西托付给一个人善不善良和随时都会改变的想法都是愚昧的。

　　你完全在我掌控之中，让你没有选择，使出全力去彻彻底底地保证一切不出问题，在他们眼中才是最稳的。

　　但是问题是。

　　赫尔法斯他求的稳，在魔女的力量下瞬间便波荡起伏。

　　而魔女议会所求的稳妥，如果碰到了更不可思议的力量呢。

　　……

　　神国之城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赫尔法斯自己的神话之路了。

　　外界的沸腾和动荡，暗地里的波澜起伏，已然让赫尔法斯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但是越是如此，他反而越发要表现出一副镇定的模样，他要稳住下面的其他所有人，也要稳住那监管着这个世界的魔女议会。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魔女议会向他传来了消息。

　　月光的指引下。

　　他循着天空之梯一步步向上，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天空之梯还有一条路是通往月亮上的，这应该是这一个纪元才开辟出的。

　　他就这样走着，一路来到了曾经心心念念的月亮车站。

　　不过有一点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之前以为月亮车站是在月亮内部，但是实际上它只是一个环绕在月亮轨道上的存在。

　　这是一处非常奇怪的地方。

　　透露着古老气息又显露着高度文明的建筑形式，自身在快速移动着，内部却仿佛冻结在时光里，而外面还飘飞着美丽的光丝。

　　怎么看，也怎么不像是现实应该拥有的世界。

　　在那应该很喧闹，但是此刻空荡荡的车站前，赫尔法斯看到了一个又一个身影。

　　这还是赫尔法斯第一次看到其他所有的魔女，声音传入赫尔法斯的耳中。

　　“你成神的时候，请按照我们的步骤来，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将可能出现的问题和灾难降低到可以承受的程度。”

　　“赫尔法斯，我们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成神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七章 赫尔法斯的成神路口

　　天空之梯的上层。

　　这里有着“云”凝聚成的实质车轨，一段段此刻并没有连接在一起，断断续续地散落着，而且还在不断地移动。

　　赫尔法斯还是第一次知道，天空之梯上面还有着一层，这里明显是不对外开放的。

　　似乎。

　　这里之前是单独为某个存在而准备的。

　　在那个时候，常会有某个存在乘坐着列车轰隆隆地从这里碾压而过，不过如今也早已经废置，此刻赫尔法斯在那云轨之上走着，漫无目的。

　　断断续续地轨道嗖嗖地划过，这也让他的位置不断地跟随着移动，四处漂流就像是气候和季风一样。

　　一会往上升靠近月亮和群星，一会下沉又紧贴着地面和大海。

　　天空的魔女莉莉安举着伞跟在他的身后，她用天空吐息的力量将这里全部遮挡住，隔绝住艾妮莎的探查，让对方找不准赫尔法斯究竟在什么地方。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着另外一个原因。

　　天空之梯本身就是运输巨神力量的管道，一旦这里爆发战争，便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将巨神的力量运转过来。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里就是最佳的战场。

　　对于其他魔女来说。

　　赫尔法斯走在云轨边缘，他说：“看起来准备得这么复杂谨慎，你们根本不在乎我成神不成神这一件事吧，哪怕我失败了也无所谓，你们只是想要趁机让艾妮莎出来，甚至期盼着她对我出手然后顺势解决掉这个叛逆者。”

　　天空魔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说这些是想要表达些什么呢，说我们太现实，还是控诉这个世界太过黑暗，你要明白魔女议会对你没有恶意但是也没有善意，因为我们所做的事情本身就超越于善恶之上了。”

　　赫尔法斯：“我无法想象和预知接下来的事情，但是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天空魔女对着他说：“祇柱那边已经团团包围住，而在这人间大地上，只要不是主宰级别出手，谁也不可能在能够调动巨神之力的魔女议会手上将你带出这个世界。”

　　“我这样说，你是高兴还是失望呢？”

　　在这片人间，一旦魔女们全部都苏醒过来操控权柄，不仅仅是只要艾妮莎出现就难以再次离开，哪怕是赫尔法斯想要离开也同样如此，至少在魔女议会的眼中是这样的。

　　她们想要抓住艾妮莎，但是也同样不会给赫尔法斯“犯错”的机会。

　　赫尔法斯说：“我曾经说过不要去考验人性，更不要去试探别人的善良和忠诚，更重要的是不给别人犯错的机会，却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面临到了同样的境地；但是有一点我还是想要说一下，我比你们更在乎这个文明。”

　　天空魔女：“我们为了建造这里花了五千多万年，你真的有自信能够比我们更在乎么？”

　　赫尔法斯：“但是相比于这个文明，你们更在乎这个世界本身对吧！”

　　天空魔女说：“只有世界存在，文明才能够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等于说是承认了。

　　赫尔法斯又问：“如果这片大地上是殿下您曾经的故乡文明呢，您是更在乎你的故乡和文明，还是在乎脚下的大地呢？”

　　天空魔女：“五千万年前还没有经历过纪元更替的我，和五千万年后经历过漫长岁月的我早已经不是同一个存在，自然也不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赫尔法斯：“至少让五千万年前的殿下您去选的话，您应该会更加倾向于您的文明吧！”

　　他站定了下来，转身看着云海轨道上的魔女。

　　“我就是五千万年前的您。”

　　“那个时候，还没有神之欲望只是一介凡人的你们。”

　　天空魔女看着赫尔法斯的眼神，有人说过他是一个没有神之欲望且不坚定的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在随波逐流。

　　而曾几何时，她们也不同样如此吗？

　　她们同样不知道路在何方，她们同样也只是在茫然地前行之中最终找到方向，她们也曾经死死抓住身边拥有的一切不肯放手，直到岁月将它们彻底带离自己的身边。

　　她突然开始回忆起来，那已经是太遥远的回忆了，就好像在大海之中找出最初汇聚在水洼里的一瓢水。

　　“凡人的我吗？”

　　她看到了一个不服输无比固执的女孩对着所有欺负自己以及兄弟姐妹的人大打出手，看到自己对着兄长怒吼痛哭，看到自己丢失一切之后绝望地站在路边凝望着兄弟姐妹死去。

　　她看到自己从一个固执顽强如同野兽一般的孩子，渐渐变成一个安静如雨一般的女人，最后化为世界上最坚固的冰。

　　而当她目睹那艘载着虚假魔女的大船将她的姐姐送入那天空吐息深处，当她登上那艘小舟终结莉丝的执欲成为天空魔女的时候，她也在一点点变成了另一个存在。

　　我们都曾经是人，直到岁月让我们变成了神。

　　赫尔法斯结束了和天空魔女的对话，迎面而来的一道云轨上架着一个庞大的影子，那是一座巨大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