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东走的那条街,有粮铺,油盐铺,医馆,布庄,私塾,烧饼摊,和一些担菜卖柴的。”
“其中粮铺和油盐铺是我们齐家的铺子,医馆叫愿安堂,坐馆的是周大夫,医术口口相传,皆是说不错,布庄是董记布庄,私塾是......”
“朝西走的那条街.......”
“朝南走的那条街.......”
“朝北走的那条街.......”
引升的语速平稳,有条不絮的介绍着桑农县,季子漠听的叹为观止,是个人才。
别说是什么铺子,就连铺子是谁家的,掌柜的是什么情况,私塾先生是谁,全都一清二楚。
这要是给他当小厮,岂不是淹没了人才。
胜负太好分辨,季子漠看向松了口气的齐管家,笑着道:“就让阿吉跟着我。”
齐管家傻了,垂头丧气的阿吉也傻了,自己赢了?
“姑爷,这是为何?明明引升......”
“引升条理清晰,但是他少说了一些。”
青楼怜官,暗娼赌坊,斗鸡遛鸟,花船舞娘,这些不正经的地方,他是一个都没提,全都略了过去。
他来吃软饭,不就图个逍遥快活,招猫逗狗。
今日无雨无雪,连风都柔和了许多,可齐玉就是冷的厉害,刺的他骨头疼。
窗户被掩上,季子漠似有所觉的回头,见一切如常,便想着是自己的错觉,带着欢天喜地的阿吉出了宅院。
恐人才引升因落选而丧气,走前还对着他安慰夸奖了两句,言明是自己的问题,不是他不如阿吉。
大街上人来人往,好生热闹,季子漠穿越而来,也无什么好友知己,当然在现代也没有,都是些酒肉朋友。
他一袭狐皮大氅立在街头,双手抱胸正愁先从哪里开始玩起呢,就听身后道:“吆,这看模样,好像是咱桑农县入赘的神童姑爷啊!”
“啧啧啧,你们瞧,之前未入赘前,我见过神童一次,身上的衣衫虽说没打补丁,但也是洗的发白的。”
“哈哈,人靠衣裳马靠鞍啊!现在当真是风度翩翩。”
季子漠顺着声音回头,四个少年站没站相,吊儿郎当,不知是不是脑子缺根弦,这大冬天的,一人手中拿着把折扇。
三人把折扇拢着,似有似无的点在掌心,只有右边一个最傻的,展开扇着风。
个头不高,瞧着有一百七八十斤,一看就是大家出身,农家定是吃不成这样的。
季子漠有些乐了,刚还想着没什么酒肉朋友,这就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四个人一口一个入赘,实属挑衅,见季子漠抱胸看着他们也不说话,心下都有些打鼓。
“你不冷吗?”
猛不防,季子漠看着折扇扇风的那人开口,没有恼怒,没有羞愧,纯粹是妥妥的好奇。
这反应有些不对劲。
季子漠用脚尖踢了下新上任的跟班阿吉:“介绍介绍。”
阿吉回神,挠了挠头,忙道:“姑爷,这是桑农县的四少。”
季子漠的嘴角抽了抽。
阿吉从左到右的介绍着:“少爷,这是香醉胭脂铺,郭公子。”
“这是远山书肆的吴公子。”
“这是解愁当铺的孙公子。”
最后指着胖胖的少年道:“这是好吃糕点铺的周少爷。”
季子漠意外的挑了挑眉,对周少爷竖了个大拇指:“你们家糕点铺的名字取的,当真好。”
简单明了,他都想去瞧瞧有多好吃了。
周朴明以为他是取笑,扇子也摇不下去了,脸涨的通红。
他们家的店名,没少被人取笑,说是一看就知道周家肚子里没什么笔墨,毫无意境。
还不待他说话,季子漠就大步上前,揽着他的肩头,招呼另外三个:“走走,相逢不如偶遇,眼看就要晚饭时,我请几位兄弟吃一顿。”
周朴明几人傻眼,神的快到晚饭时,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跟着季子漠走到了云来酒楼。
此时酒楼刚好是上午的热闹刚过,晚上的热闹还未开始。
掌柜的算着账,见几个少爷们哥几个好的走进来,忙喊小二走上前招呼着。
还未到跟前,怀里就被人扔了包银子:“安排一桌上好的席面,我请新认识的朋友吃饭。”
小二未曾看出季子漠是谁,忙笑道:“客官里面请,咱们云来酒楼的大厨可是皇城来的御厨,手艺保管不会让你失望。”
季子漠稍感意外,齐家牛逼啊,来御厨都弄了来。
一个小二领路,一个小二拿着银子转身去安排席面,阿吉一拍大腿,猛的夺过那包银子,道:“姑爷,这是咱们自家的酒楼,哪里还用给银子。”
他夺银子的动作出乎意料,小二未反应过来,连掌柜的都楞了下,还不待询问就听了他如此说。
忙从案后出来,小心打量了一眼,认出季子漠来,忙道:“姑爷恕罪,店小二不知是姑爷,小的算着账离得远,也未曾看出。”
随后笑道:“姑爷你来酒楼吃饭,哪里用的了银钱,只管上楼去雅座,小的这就安排。”
季子漠手指勾住阿吉手中的钱袋,又扔到了掌柜怀里:“一码归一码,该记账记账,该收钱收钱,我没有了再回家朝夫郎要就是了。”
最后一句他说的坦荡,反倒让掌柜和周朴明等人震惊的睁大了眼。
几人上了楼,一壶酒还未喝完,季子漠就顺利加入了桑农四少中。
士农工商,读书者为高,经商者为底,哪怕是家财万贯,也依旧是商。
季子漠读书之人入赘商户,身上的光环却依旧在,他主动放下身段结交,又夸了夸几人性情好等,只把周朴明等人感动的眼泪汪汪。
酒足饭饱后,酒楼已上客,大堂三三两两的人望见自二楼而下的几人,皆是怔楞了下。
第10章
桑农县招猫逗狗的四少名气当真不小,眼见神童和他们亲如兄弟,当下就有读书者一脸气愤,和同桌者低声骂季子漠,自甘堕落,无可救药。
季子漠未曾听到,就算听到也无妨,有人志在江湖,有人志在庙宇,而他,从上辈子十岁那年起,就是吊儿郎当的当个富二代。
穿越过来吃上软饭,和富二代都是一个道理,无论活几辈子,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落日熔金,齐玉从账本中抽神,瞧见窗外天色,不知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房门处,开了门。
守门的是寡言少语的司平,他道:“司琴呢?”
司平原是坐在地上打盹,闻言忙站起来:“司琴不知去了哪里,少爷是要做什么?”
齐玉:“无事,等司琴回了,让他进来送盏茶。”
说着不由分说的合了门,司平挠挠头不解,送茶他也行啊!怎今日少爷如此奇怪,单单让司琴送。
不消片刻,司琴就一蹦一跳的回了来,听了司平的话,转头端了茶,推开了书房的门。
“少爷,你猜姑爷出门都干什么去了?”
她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很是高兴。
齐玉握笔的手指顿了下,似是随口问道:“干什么去了?”
司琴把茶盏放在桌上:“姑爷出了门,就遇到了咱们县招猫逗狗的四少,想着姑爷是不知道他们的坏名声,被讥讽了还好脾气的请他们吃饭。”
“讥讽?”齐玉搁下笔,面色有些冷。
司琴生气道:“可不是。”
随后又笑道:“少爷少爷,你听我继续和你说。”
“少爷请他们去咱们酒楼吃饭,然后把银子给了掌柜的,阿吉说自家酒楼不用给银子,你才姑爷是如何说的?”
齐玉眉头微蹙,松开后道:“如何说?”
“姑爷说:一码归一码,该记账记账,该收钱收钱,我没有了再回家朝夫郎要就是了。”
齐玉错愕,司琴叉着腰笑的眉飞眼笑:“少爷你给姑爷三百两,可把我心疼坏了,现在姑爷如此说,我又觉得这三百两值了。”
掌灯时,季子漠回了府,带着室外的冷意掀开帘子。
边站在门口解着大氅,边伸头看了眼桌上未动的晚饭。
“看来我回来的刚是时候。”
他自顾自的净手,坐在饭桌前,动作自然熟练的,让齐玉心头一颤,明明才几日的光景,怎感觉像是夫夫已久。
季子漠的嘴刁,完全不似家贫之家,第一次吃饭的时候齐玉就有察觉。
如鸡蛋只吃蛋清,吃蛋黄时,眉头会嫌弃的皱着。
肉喜瘦不喜肥,完全属于异类,据他所知,农家大多都是喜肥不喜瘦,觉得肥肉香些。
就连肉铺哪里,都是肥肉多的肉条森*晚*整*理价格高些。
喜欢重口,不喜重油。
齐玉奇怪归奇怪,却也未曾多想。
“我今天新认识了四个酒肉朋友。”安静中,季子漠边夹菜边说道。
齐玉正在喝汤,听酒肉朋友四个字,直接被呛的咳嗽不止。
缓了过来,眼尾都泛了红:“酒肉朋友?”
季子漠:“差不多这意思。”
想到司琴今日说他去酒楼付银子之事,齐玉道:“为何坚持要给掌柜银钱?”
季子漠夹了块八宝鸭:“杜绝麻烦。”
齐玉抬头看他:“麻烦?”
季子漠:“嗯,你知道周朴明家是开糕点铺的?”
齐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