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向感一向很强,来的时候记过路。
他本来还在心底有那么一丝对新学校的好感。
毕竟南大这个学校确实不错,分数线高专业好,整体环境也可以。
但现在,他觉得这个学校都不干净了。
李言起初不吱声,只在后面拖拖拉拉地跟着,直到云词问他:“你早就知道了?”
李言回两个语气词:“嗯,啊。”
云词动作微顿:“嗯啊?”
李言:“嗯啊的意思就是,是的没错。”
“我们有个新生群,群里都是今年这届的大一新生,那个主要功效就是互帮互助,提前报团取暖,抵御陌生环境。我在那个群里知道的。”
云词:“哦,怎么没人拉我一块儿进去抵御陌生环境。”
李言:“群里人多,你不是嫌这种群吵么。”
“姓虞的,”云词眼尾略抬了下,不经意地问,“他在群里么。”
……
你俩打三年没打够。
这都要比是吧?
李言在内心翻个白眼,如实说:“也没人拉他。”
果然。
听见这个回答,云词面色略微好转,抬起的眉尾又落了下去。
李言安慰他:“我真觉得,区区一个虞寻不足为惧。”
“你们高中交战三年,虽然战局一直胜负未分,但他早就知道你的厉害了,知道你也在南大,他肯定夹着尾巴做人。”
“惧?”云词又笑了下,“我怕他?”
“不是,”李言说,“不是这意思。”
云词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胜、负、未、分?”
“……”
不是。
怎么这么计较啊表舅!
李言感觉自己怎么安慰都没用了:“在我心里,你早就战胜了他。”
云词:“就你一个人这么想,只能在心里想想,我没理解错吧。”
“…………”
李言:“你这可以说是史诗级理解。”
云词抬手,手指并拢,轻晃了下:“不用跟了,我自己上去就行。”
-
等云词上楼,放完东西,简单收拾过后,情绪也平复得差不多了。
事实上,当他走到寝室门口,推开门进去和先到的陌生舍友打招呼的时候,已经看不出这人刚捏过水瓶。
寝室床位、布局都和李言寝室一样,上下铺,六个床位。
他们这间人来得比较晚,寝室里只到了一个人。
“云词,”他简单自我介绍,“词语的词。麻烦让让。”
他在最里面,靠阳台那个床位面前停下,对坐在下铺的人说:“我在你上铺,放东西容易碰着你。”
下铺床位上没东西,就一张床板。
也不知道坐在床位上那个人是不是还没开始整理东西,那人穿得很潮,身上大银链子外加戒指堆满,正聚精会神打游戏,他打到最后,骂了一声:“傻逼队友。”
然后潮男抬起头,看见云词,愣了下,又骂一声:“我操,帅哥。”
“……”
“好的帅哥,”潮男站起来,“我坐对面去。”
云词避开他,提着刚在楼下现买的被子和三件套,轻轻松松把东西甩到床位上。
潮男:“对了我不住下铺,我住你对床,就是下来打会儿游戏。”
说完,他又补充,“……你下铺好像没人,咱寝室就住五个,有张床空着。”
云词扫了他一眼,感觉他看起来像是消息渠道很多的那种人,于是随口问他:“哪条道上的消息。”
潮男:“楼道。”
“……”
“楼下宿管大爷贴了表,消息应该是保真的。”
云词对上潮男清澈的眼神,一时间失语。
可以。
楼道,他妈的也确实是一条道。
他东西少,收拾得很快。
但很多缺的日常用品,还是得去学校附近现买,估计还得折腾很久。
他和李言在各自寝室收拾,忙活半天,等临近傍晚,才有空看手机。
李言:[表舅,收拾得怎么样了]
李言:[等下一块儿去吃饭?]
李言:[大概四五个人,都以前老同学,去的话我发地址给你。]
云词一眼扫下去,目光落在最后一条上。
[没那谁。]
云词目光落在“那谁”两个字上。
半晌,回复他:在哪,几点。
李言:[学校附近。七点,我发定位。]
大学城范围很广,几所知名大学挤在一起,光南大这一所学校就有两个校区。由于人流量大,几乎到处都是商业街。
为了迎新,这些商业街把能装饰上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到处挂满装饰灯,哪怕天色暗下,整条街依旧灯火通明。
云词到的时候他们正好在看菜单。
都是些以前高中的熟悉面孔,白天见过的周文宇也在。他扫过去一眼,简单打了声招呼。
“表舅,喝什么?”李言问。
云词刚洗过澡,头发半干:“水,矿泉水就行。”
李言指指桌上其他人:“好不容易没人管了,他们都想点啤酒,你矿泉水?”
云词“哦”了一声:“那来瓶伏特加。啤酒有什么意思?”
李言:“……”
牛逼。
不过饭桌上的玩笑话,说说也就过去了,最后这帮人连啤酒都没点,人手一杯橙汁,专心吃饭。
大家都是老同学,饭桌上话题不断,聊的最多的还是专业问题。
“我这专业,好像目前就业前景不是很好,很怕最后读了个寂寞……”
“别说了,能有我读哲学寂寞吗?”
“……”
几人说着,有人把话题抛向云词:“词哥什么专业来着?”
饭局过半,云词半湿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刘海细碎的遮在眼前:“法学。”
南大法学系由于专业开设得早,在业界地位一直很稳,算南大王牌专业之一。但想到云词平时的成绩,这个回答也不算太意外。
但那个人听到这个回答后,表情有一瞬间微妙。
云词问他:“怎么?”
那人老老实实:“我不敢说。”
“……”
云词眉头微挑。
“你非要问的话,就是我对学霸的敬畏,以及对自己高考成绩的深深自卑。”
算了。
云词隐约觉得那个真正的答案,大概率也是自己不爱听的,也没有摁头强迫别人回答问题的兴趣,干脆不再继续追问。
饭后有人提议:
“吃完饭要不在附近走走?”
“校区那么大,今天光顾着收拾,还没仔细瞧过。”
于是几人沿着来时的路往校区走。
云词走在最后,不紧不慢跟着他们,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把玩宿舍钥匙,细细的银色钥匙圈套在他指节上,一圈圈转着。
人群熙攘,他目光落在手里的钥匙圈上,没注意到前面似乎有些异常。
与此同时,前方不远处。
校学生会的拍摄任务还在继续。
此刻那架熟悉的摄像机正怼着一个人在采访,那人一只手拎着一瓶冒着凉气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