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批货,在雨霁山附近被劫了,”管家道,“他想来求王爷出兵剿匪。”
萧承禹饶有兴趣道:“还有人敢劫他的货?”
管家道:“听闻是扶风山那边的。”
萧承禹脚步一顿,诧异道:“扶风山那群狗东西穷疯了,跑那么远去打劫?”
管家也回道:“是有些古怪。”
虞南多山匪,大大小小的寨子藏入山间,踪迹难寻。而这其中最招眼的一群匪,便在扶风山上。他们似乎打劫都看心情,时而频频出现,三天两头打劫富商,时而又跟老巢都被人端了似的悄无声息,甚至听闻有一回,他们跟一群乞丐跑了,十天半个月后又回来了,说当乞丐要穿破衣衫,他们不喜欢,就又回来了,吓得城里的富商纷纷说要去捐衣衫给乞丐穿。
多年来,官府也曾出兵剿过,可他们据山而守,又神出鬼没的,剿来剿去也没找着人,倒是抓了不少其他寨子的山匪。
然而往常他们打劫也多在扶风山附近,怎么这回跑到雨霁山那儿去了?
况且商会赵老板向来与虞南王府有来往,不少山匪未免惹麻烦,一般都不会去劫赵家的货。
萧承禹想来想去,都只觉得扶风山上那群神经病脑子又抽了。
“反正闲来无事,”萧承禹道,“既然他们找死,那不如就成全他们。”
管家道:“此事王爷自有安排,世子不必费心。”
“不,这可比打猎好玩多了,”萧承禹道,“去跟父王说,让我去。”
管家:“世子......”
萧承禹大步往书房走去。
萧径寒坐在树边,看着蹲在不远处忙活的裴青玉。
自从上回裴青玉听说他跑来山上抓野鸡后,似乎以为他很喜欢吃鸡。可裴青玉一向过得清贫,也没钱日日买鸡吃,就自己拉着人来山上抓野鸡了。
他在地上用树枝支了一个筐,又在筐内撒了些米,然后绳子绑着树枝,他拉着另一头,跟萧径寒躲在树后。
萧径寒看他认真的模样,问道:“你之前抓过?”
“没有,”裴青玉盯着那筐,说,“我见别人这样抓过。”
萧径寒想了想,说:“方小筑?”
裴青玉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他,“你记得他的名字了?”不是只记得小猪么?
萧径寒一噎,装傻道:“方小猪啊?”
裴青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原来还是小猪。
这时,草丛里探出来只野鸡,慢慢走婻鳳近了竹筐。
裴青玉连忙盯着那鸡,待它低头啄米,猛地一拉绳子。
可那鸡“扑棱”一下就跑了。
裴青玉不禁有些泄气,“差点就抓到了。”
萧径寒却有些想笑---原来读书人抓鸡也这么凶啊?
他们又等了大半天,才又见一只野鸡走了过来,伸头去啄米。
裴青玉急忙一拉绳子。
那野鸡又要跑,萧径寒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就掷了出去,打得那鸡一下子栽了下去,被裴青玉的筐一把套住了。
“抓到了!”裴青玉没发觉,只是以为自己筐到鸡了,高兴地起身就跑了过去,却一不小心绊到绳子,踉跄一摔。
萧径寒手疾眼快,一把将人抱住。
裴青玉撞进他怀里,右脚霎时传来一阵疼痛,“唔......”
萧径寒见他脸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
“脚疼,”裴青玉蹙着眉道,“好像崴到了。”
萧径寒脱下他的鞋袜,见脚踝处已有些红了。
“去看大夫。”他抬手就要把裴青玉抱起来。
“等下,”裴青玉挣扎道,“不行。”
萧径寒按住他的脚道:“你脚疼,不能走。”
“那也不能......这样抱......”裴青玉还是不肯,这么远的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萧径寒只好把他背了起来。
“等等,”裴青玉搂着他的脖子,又说:“还有鸡呢。”
萧径寒:“......”
于是,不一会儿,就见萧径寒背着裴青玉走在山路上,而裴青玉手里牵着根绳子,绑着一只鸡,跟着他们一块走着。
春日和煦,却也有些晒。裴青玉在路边捡了张芭蕉叶,给两人挡太阳。
“还疼么?”萧径寒问。
裴青玉趴在他背上,“嗯”了一声。
萧径寒走得更快了些。
忽然,林中“哗啦”一下蹿出几个人,挡住了去路。
“此路是我开,”为首的大汉扛着刀,朗声道,“此树是我栽......”
裴青玉一惊,手里的芭蕉叶都掉了---怎会有山匪?
萧径寒抬起眼,冷冷哼了一声。
那大汉“哐”地一下就跪了下去,战战兢兢改口道:“栽、栽来好乘凉,这天气真热哈......”
他身旁的几人一头雾水,小声提醒他道:“大哥,说错了,我们不是来打劫的吗?”
“打你个头!”大汉急忙把刀收了起来,一脸和善地对裴青玉道,“公子莫怕,这、这是......切猪肉用的,对,切猪肉的。”
裴青玉:“......”
第23章 要不再多说点
裴青玉一时有些懵,“......他在做什么?”不是要打劫吗?怎么又切猪肉了?
萧径寒背着他,自顾自往前走,没理会骤然蹿出来的那几个人,只是慢悠悠道:“可能赶着去杀猪吧。”
“啊对对对,”大汉忙爬起来道,“杀猪,我赶着杀猪呢......”说着就催身旁几人,骂骂咧咧道:“还不快走,猪都要杀不上了!”
几人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跑了,边跑边嘀咕道:“杀什么猪啊?有猪肉吃吗?”
“咱们不是来抢鸡的吗?”
“有猪肉吃还要什么鸡啊?”
“就是就是......”
裴青玉看着他们跑远,纳闷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山匪?”怎么好像疯疯癫癫的?
“不理他们,”萧径寒道,“先去看大夫。”
他背着裴青玉到药庐,方小筑匆匆跑过来问道:“先生怎么了?”
“没事,”裴青玉道,“就是崴到脚了。”
方小筑连忙跑进去找孙大夫,“师父师父,不好了!先生的腿断了!”
萧径寒,裴青玉:“......”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孙大夫也咋咋呼呼跑出来,“什么?!腿断了?!哪条腿?还是两条腿?”
“不是,”裴青玉尴尬道,“只是崴到了。”
方小筑躲在门口,心虚气短道:“我、我嘴瓢了。”
孙大夫:“......”
“这几日尽量不要走动,”孙大夫给裴青玉脚踝处敷了药,又细细包扎好,“明日再来换一次药。”
萧径寒点点头,又背着裴青玉,牵着抓来的野鸡走了。
外边日光明媚,草木悠然。裴青玉不禁想起了阿霁第一次跟着他回去时,也是走在这条路上。
那时,亦是满目春光,枝头绿意盎然。可转眼间,春日就要过去了。
“阿霁,”裴青玉趴在他肩头,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道,“你若是想起来了......”是不是就要走了?
萧径寒听他只说了半句,问道:“什么?”
裴青玉顿了顿,摇头道:“没什么。”
萧径寒走了几步,反问道:“我若是想起来了,你会赶我走吗?”
裴青玉一愣,呆呆道:“你要是想起来了,还会想留在这儿吗?”
萧径寒:“那我若是想留呢?”
裴青玉更呆了,“为什么?”留在这儿做什么?
萧径寒也不知道。他沉默了大半天,余光里瞥见那被他们拖着走的野鸡,才没头没尾道:“这儿有野鸡吃。”
裴青玉:“......”你真的很喜欢吃鸡啊,要再去抓两只吗?
这天夜里,待裴青玉睡下后,萧径寒独自出了门。
月色浅淡,白日里要打劫的那大汉跪在林子里,见萧径寒走过来,战战兢兢喊道:“主、主子......”
萧径寒负手站在他身前,嗤声道:“还记得我是你主子呢?吴大?”
吴大痛哭流涕嚎道:“主子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是知道是您,打死我也不敢啊!都是我瞎了眼,一时没看清!”
萧径寒:“看清了不是我,就能劫了?”
吴大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萧径寒冷声道:“我平日里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吴大缩着脖子道:“只、只抢有钱人跟看不顺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