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玉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烛光映着他昏睡的眉目,眼下有些乌黑,也不知多久没睡好了。
多灾多难......裴青玉抬手抚过他的脸庞,从额角到鬓边,一点点描摹。
良久,他轻声道:“往后,要平安顺遂。”
次日清晨,萧径寒醒来时,就见裴青玉窝在他身旁,睡得正熟。
他唇角扬起,侧过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人。
裴青玉轻柔的呼吸落在他脸边,撩得他有些痒。
晨光愈亮,没多久,裴青玉也缓缓睁开了眼,不清不醒地望着他。
萧径寒笑着揉了一下他的脸,“睡迷糊了?”
裴青玉伸手就去摸他胸口,“还疼么?”
萧径寒:“你一摸就疼了,嘴疼。”
裴青玉:“......”
裴青玉默默收回手,却被萧径寒一把抓住,“我嘴疼,你不管了?”
裴青玉瞥了一眼外边,“别闹了,要是孙大夫进来......”
萧径寒恍然大悟般道:“哦,那他不进来,就可以么?”
裴青玉耳根一红,声如蚊呐道:“等你伤好了,再说。”
萧径寒精神一振,立马道:“我好了。”
裴青玉:“......你再这样,我就叫孙大夫来给你扎针。”
“好好,我不说就是了。”萧径寒叹了口气道,“只是难得清静,可惜了。”
裴青玉也知这儿不能久留,虞南王的人随时会找过来,更不能连累了孙大夫他们。
“程洄他们呢?”
“他们掩护姚梓衣走了,”萧径寒道,“还有些人,困在了雨霁山,也在躲藏。”
他们的人跟虞南王府比起来,终究是太少了,虽勉强能挡上一二,也是寡不敌众。
“没事的,”萧径寒见他一脸凝重,笑了笑道,“我们只要撑到姚梓衣回来,就不怕了。”
裴青玉还是有些担心,“可是,若是再遇上王府的人......”
萧径寒:“那咱们就跑快点。”
裴青玉:“你伤还没好呢,怎么跑得快?”
“不是我跑啊,”萧径寒理直气壮道,“让马跑快点,我还是在后边抱着你就好了。”
裴青玉:“......”
远在另一边的勾栏院里,靳慕看着脸颊泛红,蜷在床上难耐地抓着被褥,急促喘息的萧寄言,慌道:“公子,你怎么了?”
萧寄言浑身燥热,攥着衣襟混混沌沌地想,那药......这么难受吗?
楼下,两个小倌窃窃私语。
“哎呀,你是不是给楼上那位送错酒水了?我方才路过,见他脸都红了!”
“真的吗?我去看看!”
“还看什么啊,我才瞧了一眼,就被他家那人赶出来了。”
“就是这几日跟着他的,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对啊,冷冰冰的,怪吓人的。”
“可对他家公子,好像就没那么冷。”
“那是对他家公子嘛,又不是对你,”其中一个人数落道,“你怎么那么马虎,把药弄他家公子酒里了?小心他一刀砍了你!”
“不是弄错啊,”另一小倌冤枉道,“是那公子自己要的,还说多加一点呢!”
第60章 见到想见的人
萧寄言很少出门,平日里离开别院,也有小厮跟着,故而他身上从未带过银子。
暗卫甲带着裴青玉走得匆忙,一时竟忘了还要结账。
萧寄言在楼上待了一会儿,恍恍惚惚也要走,却被老鸨拦住了。
老鸨抱着算盘就给他算银子,萧寄言一听,疑惑道:“什么银子?”
老鸨笑眯眯道:“就是今日的费用啊,几位初次来,就把零头抹了吧,算一百两就好了。”
萧寄言:“我没银子。”
老鸨脸一僵, 还是慈眉善目道:“公子莫要说笑,哪能没银子......”
萧寄言:“没说笑。”
老鸨脸色霎时一变,“没银子你还敢来逛勾栏院?!想吃白食啊?!要不要脸?!”
堂堂王府二公子,头一回被人说吃白食,萧寄言一噎,道:“我回去叫人送过来就是了。”
“你说送就会送啊?”老鸨嚷嚷道,“你要是出了这门就跑了,我上哪儿要钱去?!跟鬼要啊?!”
萧寄言皱眉道:“我既说了,自然会叫人送来。你若不信,大可找人与我一道回王府别院。”
“王府?”老鸨笑得花枝乱颤,“你当你是谁啊?还回王府?王府的人,能吃白食?!”
她止了笑,恶狠狠道:“休想唬我,今日你若拿不出银子,就别想出这门!”
萧寄言见她说来说去都不信,也有些烦了,抬脚就要走。
“来人!”老鸨喊道,“别让他跑了!”
门外顿时涌进来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气势汹汹挡住了去路。
萧寄言脸一沉,“滚开。”
老鸨怒道:“把他抓起来!”
众人吼着一拥而上,却不一会儿就被踹得七零八落,瘫在地上哀嚎。
老鸨吓了一跳---这公子看着文文弱弱的,怎这般厉害?
外边街上的人听见动静,纷纷探头进来看,见萧寄言一身白衣,清清冷冷地站着,比这楼里的小倌都要好看。
老鸨见他们一个个都看呆了,立马计上心头,撒泼打滚哭道:“没天理了,生意难做啊......这欠债不还的,还打人呐......”
萧寄言:“我说了,回去自会还你。”
“空口白话的,谁说得准啊?”老鸨继续哭道,“我也是没办法啊,这么多张嘴要吃饭,这个不给钱,那个不给钱的,这楼里的人岂不都要活活饿死了啊......”
萧寄言拧着眉,被她吵得耳朵疼,便道:“你找人去别院报个信,自会有人带银子来。”
老鸨眼珠子转了转,擦着眼泪道:“也行,但你这几日要留在这儿,等银子还上了才能走。”
萧寄言心里乱糟糟的,倒也不急着回去,便答应了。
这一日,楼里的客人陡然多了起来,还说要见新来的白衣公子。
老鸨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转头就骗着萧寄言去见客。
萧寄言琢磨不清自己的心意,很是烦躁,整日冷着脸,若是遇上动手动脚的客人,二话不说就要打人。
可他越冷,越凶,那些客人倒更喜欢了,争着抢着要来见他,甚至不惜一掷千金。
于是,等靳慕好不容易找到这儿时,就听说他家公子,成了这春雨楼的“头牌”。
老鸨在门口拦着他,眉开眼笑道:“想见我们言公子啊?您出多少银子?”
靳慕:“......”
靳慕刀一拔,寒声道:“公子在哪儿?”
老鸨吓得腿一软,抖着手指了指楼上,“左、左边那间房。”
靳慕收起刀,匆匆跑了上去。
他站在房门前,抬手想敲门,却又顿住了。
他来做什么呢?就算他家公子喜欢裴青玉,就算公子在这儿找了十几个男人,又哪里轮得到他来管?
他原以为,公子是不喜欢男人的,可原来,是不喜欢他罢了。
靳慕紧紧攥着手,心中痛苦又不甘。
为何不能是我?我......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靳慕一愣,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喃喃道:“公子......”
萧寄言怔怔地看着他,眼底似溢出了水雾。他忽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靳慕,颇为委屈道:“你怎么才来?”
“我......”靳慕心头“怦怦”地跳,正要开口,却嗅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公子,你喝酒了?”
萧寄言在他怀里蹭了蹭,嘟囔道:“不好喝。”
原来是醉了,靳慕失落地想,他是醉了,才抱我的......
他弯腰抱起萧寄言,走进房内,想把他放在床上,却听见萧寄言醉醺醺道:“他们说,喝了,就能见到想见的人......”
想见的人?靳慕又想起暗卫甲说,他家公子喜欢裴先生。
那想见的人,就是裴先生么?
靳慕醋意大发,忍不住脱口道:“公子,你不能喜欢裴先生!”
萧寄言一懵,“什么?”
靳慕:“他是三公子的心上人。”
“老三?”萧寄言晕乎乎道,“老三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