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径寒换上了萧承禹随从的衣衫,混在其中,与他们一道赶往虞南大营。
“入营之后,你好自为之,”萧承禹瞥了他一眼道,“若是敢说见过我,我一定砍了你!”
萧径寒悠悠道:“那你可要祈祷我别被发现,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
“你!”萧承禹怒道,“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好啊,”萧径寒无所谓道,“然后虞南就会被扣上反贼之名,你这世子,也就当到头了。”
萧承禹脸色甚是难看,忍了忍,终是闭了嘴。
他们一到大营,萧径寒便趁人不注意,悄然脱离了众人,藏入营中。
萧阙听闻萧承禹来了,眉头一紧,踏出营帐斥责道:“谁放你出来的?!”
“父王莫气,”萧承禹忙道,“我是来找父王认错的,孩儿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再意气用事了。”
萧阙没理他,转身回营帐,只冷冷道:“回去。”
萧径寒已顺利入营,萧承禹也不必久留,便装着听话回王府了。
萧径寒在营里四处转了转,而后停在了水井边。
于是,第二日,营中近半数的人就上吐下泻,哀叫连连。
萧阙听着那声音,脸色阴沉。
他这两日就要发兵京城,可如今这般情况......
有人下毒!他怒不可遏---若非有人故意为之,又怎会这么多人同时腹泻?
他当即下令严查,不久便查出是水有问题,却没抓到下毒之人。
难道是姚梓衣的人?不,这几日军中未曾有人进出,就算是姚梓衣,也不可能混进来......
等等!他骤然想起,并非是无人进出,他的儿子,萧承禹就来过。
萧阙攥紧了拳头,咬牙骂道:“混账东西!”
为何一个个都要自寻死路?!一个庶子便罢了,为何连他的嫡子也......
他不明白,萧承禹是虞南王府的世子,若此番大事能成,他便是太子。难道堂堂太子之位,比不上一个虞南世子吗?
可萧承禹自小长在虞南,从未见过沙场战乱,更不敢想他们能与京城作对。在他看来,他的父王一旦谋反,必败无疑,又何必以卵击石?
在虞南这儿不好吗?吃喝不愁,也无人敢忤逆他们,又为何非要去当京城的皇帝?
父王真是老糊涂了,他想。
裴青玉日日在城外等,还牵了一匹马,却从未骑过。
陈络有些奇怪,问他道:“裴先生,你这马,怎么不骑啊?”
裴青玉摸了摸马脖子,说:“我不会骑马。”
陈络热心道:“我会,不如我教你吧?”
裴青玉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他说过,要教我骑马的。”
陈络一听就知道是萧径寒了,忙道:“啊对对,让主子教你,他骑马可厉害了,四马难追的那种!”
裴青玉:“......你是想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跟骑马有什么关系?
陈络呵呵笑道:“差不多,差不多,反正就是很多匹马也追不上他,插翅能飞!”
裴青玉:“......是插翅难飞吧?”
“啊,是难飞吗?”陈络挠了挠头,见天色暗沉沉的,劝裴青玉道,“先生,先找个地方躲躲吧,这天翻云覆雨的,别淋着了。”
裴青玉无奈道:“你若是不嫌弃,我可以教你念书。”
“好啊好啊,多谢先生!”陈络高兴道,“我可喜欢念书了,好多词都是我自己从书上看的呢,我一看就会!”
他想着谢谢裴青玉,从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对龙凤玉佩,“我之前听程哥说,主子要成亲了,就买了这玉佩当贺礼,现在先给先生吧,祝你和主子长长久久,颠鸾倒凤!”
裴青玉:“......”你还是不要自己看书了吧。
第68章 白哭了那么久
虞南王府,萧承禹赏着歌舞,正咬过侍女喂到嘴边的一颗葡萄,就见他父王怒气冲冲走了进来。
“出去!”萧阙一声怒吼,众人吓得纷纷退去,只剩下差点被葡萄噎死的萧承禹。
他一脸不明所以,战战兢兢问道:“父王,怎、怎么了?”
萧阙走过去就踹了他一脚,“混账!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萧承禹被踹得撞上榻椅,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指、指使?什么指使?”
“你还装?!”萧阙眼底阴沉,“昨日你才进了大营,今日便那么多人中毒,哪有这般巧合?!分明就是你所为!”
萧承禹愣愣道:“中毒?”
他顿时想起了混进大营的萧径寒---是那疯子干的吧?!
可他没敢说,毕竟人是他带进去的,出了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父王,”他连忙喊冤道,“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不是你还有谁?!”萧阙不信,“昨日只有你带人进出,哪还有别人?”
“我......”萧承禹眼珠子一转,急忙道,“兴许是有人趁我不注意,混进去的,对,就是混进去的!我婻鳳真不知道啊,父王,您信我!”
萧阙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萧承禹的一切都是他这个父亲给的,他这一路回来,也没想明白萧承禹为何要与他作对?
难不成,真不是他干的?
萧阙盯着他许久,警告道:“若查出来与你有干系,本王定饶不了你!”
他袖子一甩,沉着脸走了。
萧承禹瘫坐在地上,心头跳得厉害。他忽然想起在去大营的路上,萧径寒懒懒对他道:“若父亲问起,还请兄长嘴巴紧些,我可不想死得太早。”
那时萧承禹也没在意,反唇相讥道:“父王问我做什么?你自己找死,关我什么事?”
他哼笑道:“说了又怎么样?我想说便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径寒一把掐住了脖子,“唔!”
随行的护卫反应不及,赶忙拔刀出鞘,却又不敢上前。
“萧径寒......”萧承禹血色涨上脸,抓住他的手臂艰难道,“你、你干什么?放开!”
萧径寒慢慢笑了,“兄长不是说,跟你没关系吗?”
他一点点逼近萧承禹,“若我被抓了,我就跟萧阙说,是你逼我这么干的,你不想当世子了,你要做王爷。”
萧承禹:“胡、胡说!”
“只有你有机会带我进去,”萧径寒唇角勾起,“他本就会怀疑,再加上我这个人证,你说,他会不会信?”
萧径寒五指缓缓收紧,一字一顿道:“萧承禹,我不杀你,但你要知道,我随时能要你的命。”
萧承禹忽觉遍体生寒。
春雨楼内,腰酸腿软了好几日的萧寄言终于好了些。
他下了床,打算去跟靳慕说一声,今日就回去吧。
他听闻萧径寒又不见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靳慕近来也是愁眉不展的,大概心里也着急,只是又不放心他一人在这儿。
他才起身,就听房门一响,靳慕抓着那小倌走了进来。
“公子,”靳慕笃定道,“属下已查清楚,就是他在公子酒里下药的。”
萧寄言:“......”
小倌眼泪汪汪,“公子救我!”你家这人好凶啊,吓死我了!
靳慕刀一拔就架他脖子上,质问道:“为何要害公子?”
小倌冤枉道:“我不是,我没有。”
萧寄言有些过意不去,又不好意思承认,只好劝道:“许是误会,你先把刀放下。”
靳慕不肯放,“他也已承认,是他在酒里下药的。”
“可我没想害他啊,我......”小倌欲言又止,可怜巴巴地望着萧寄言。
萧寄言无奈道:“先放开他。”
靳慕眉头紧皱,“公子......”
萧寄言:“放开。”
靳慕:“可他......”
萧寄言破罐子破摔道:“是我让他下的药!”
靳慕一怔,“什么?”
萧寄言窘迫不已,转开脸道:“放他走。”
靳慕呆呆把刀放了下来。
小倌心有余悸,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靳慕茫然道:“公子为何要......”
萧寄言后悔起床了,至少在床上还能蒙上被子装死---太丢人了。
“我就是......好奇。”
好奇?靳慕更不明白了,若是想知道那药有何效果,大可让别人吃,怎么要自己吃?
“公子好奇什么?”
“我......”萧寄言一时找不到借口,胡乱道,“不要你管。”
靳慕心一沉,垂下眼低声道:“是属下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