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是小了点。”任檀舟开口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只是问季仰真道:“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你管我住多久。”季仰真回避了这问题,做了个请的姿势,急道:“你也看到了,这里也没有地方让你坐,没别的事情就走吧。”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任檀舟找了他好几个月,千里迢迢地找到这里来,怎么可能说上两句话就走。
季仰真心里忐忑,声音都有些打弯。
Alpha脑海中有根绷紧许久却在今晚今晚坠坠欲断的弦,Beta每说一个字都是拨片重重地拨动,扰得他眼底混暗一片。
赶他走?
“这么晚了。”任檀舟反手推上身后大敞的木门,散漫的光线愈发集中起来,屋子里又稍微亮堂了一些,他往前一步就将季仰真逼退至床边,“你让我去哪里?”
那床不算太矮,边缘抵着季仰真的膝弯,他只套了一件薄绒裤子,铁制品冰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要靠得这么近。
他伸手要推,可Alpha的灵敏度和力量都远胜于他,他肩膀一沉,大腿猛地受力。浑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也扛不住任檀舟踹的这一下,顿时支撑力全无,眨眼就跌进蓬松的棉被里。
季仰真腿骨剧痛才意识到任檀舟是要跟他动真格的,他没办法再保持虚假的镇定,溺水求生般奋力挣扎起来,可是Alpha的压制岂是他一个Beta能够推翻的?
他手脚并用地扭动了几下,像一条被摔到砧板上的青鱼,越努力越心酸,还滑稽得可笑。
贴身穿着的毛线衣被慢条斯理地推上去,Alpha滚烫的手掌顺着他笔直的脊骨往下,一路令人颤栗的热流滚下来,他身上立刻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神经病啊?!还要不要脸了!你也没喝多吧,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
现在还逞口舌之快是下下策,甚至会起意想不到的反作用。
季仰真的毛衣挣得变了形,质地粗糙的衣料将细嫩的皮肤擦得泛红。本来质量就不怎么样,被任檀舟轻轻一撕扯,毛衣顺着缝纫机走线的地方滋啦一声裂开。洗衣粉的脂香迸发出来,透着股令人嫌恶的廉价感,很快就被任檀舟暴烈的信息素气味覆盖。
信息素是现代社会文明中一种至关重要的身份标识,对于Alpha来说相貌如何或许没有多重要,但只要信息素足够特别,就一定会让人念念不忘记忆犹新。
季仰真挣扎的动作停了分秒,愣愣地看着他。
“哥......”
这张床窄得翻个身都会有掉下去的风险,多放一床被子的空余都没有,任檀舟将碍事的大衣扔到地上,压着季仰真的腰不让他乱动,另一只手去按皮带的卡扣,金属磕碰的声音顺滑却刺耳。季仰真听到这声音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地告饶:“别这样别这样,哥,我知道错了,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你这是干什么啊?”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任檀舟岂会有跟他废话的心思。
和颜悦色的寒暄只是最后一道通牒,但凡季仰真识趣些,一见面的时候就知道说几句软话都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季仰真六神不安地喊了好几声哥哥,道歉认错的话又说了一箩筐,听着没什么诚意,全像是被逼无奈。
“谁是你哥?乱叫什么?”
任檀舟听得烦了,将他掀过来压着他的背,带着些薄茧的指腹碾过他细腻光滑的脊背,磨得他苦不堪言再冷着脸俯身去吻他后颈,沐浴露残留的香气浸着薄汗挥发出来的气息比什么天命Omega的信息素还要引人心动。
季仰真脸蛋陷在软枕里看不见Alpha的神情,耳边却能听见啧啧水声,侧颈连带着后背被摩挲的触觉比听觉要更加直观,他难耐地蜷起脚趾,心口也有隐隐有抽动的趋势。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以后不许再这么叫了。”
季仰真不明白,他都叫了好些年了,怎么现在才跟他说这种话。
可现在也不是该讨论秩序伦理的时候,他心凉了半截,身上倒是可耻地热腾起来。
季仰真想扭头,可活动范围有限,恐慌和委屈齐刷刷地涌上心头,心里恨得要命,巴不得手边有把刀子能借他使使,可还是颤巍巍地撒娇:“哥哥,好哥哥......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别......别咬我!”
任檀舟分明是在肆无忌惮地亲他,温热的唇舌于他脖颈处流连,犬齿还时不时的磕在他腺体边缘,就好似捉住了猎物不舍得一下子咬死,还要再叼着戏耍羞辱一阵子。
季仰真委实招架不住,脚背绷成一道精致涩然的弧线,绵绵交织的情热像荷叶上的露珠一颗颗砸下来,泯作黑夜寒冬里燥出的一身香汗。
季仰真讨好求饶的话没能让任檀舟停顿半分,他总是这样企图让Alpha对他心软,向来都是十分奏效的,可这次却没半点响动,羞愤交加下浑身直哆嗦。
任檀舟还没做什么,他嗓子都快喊劈了。
就他这种喊法,外面围着的那一帮人哪里会听不见?
周秘书在廊檐下晃了没多久就听见屋里有动静,木头板子有个屁的隔音效果,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真打起来了,要不是里头的声音越来越不堪说,他都要敲门了。
车上有润/滑油和套,怎么也没叫拿进去?
周桉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子,最后招呼那一排神色复杂的安保统统上车。
外头落雪了,刺骨的风顺着屋檐的缝隙挤进来,任檀舟扯了旁边的被子盖在俩人身上。同样的款式。越大越厚也就越贵,季仰真兜里也没几个钱了,不舍得买太大的,这床被子正好只够他一个人盖。
如果硬是要像现在这样挤着两个人,便是实打实的四处漏风。
季仰真挣扎得凶了,被任檀舟狠狠攥了两下腕骨,痛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于是大骂不止。
他到底不是那种从小长在街头的混混,气急了骂人不利索,再/口不择言也没有多难听的话,一个词能重复上十几遍。
任檀舟揽着他的腰向上抬了抬,“省点力气。”
季仰真一出声任檀舟就亲他,反复几次他就不敢再张嘴了,抿着嘴巴哼哼唧唧,到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脑袋埋在臂弯里,逃避似的咬着手背。
Alpha故意不让他好受,比头一次的时候要粗暴许多,根本不在意Beta是不是能承受,自顾自地耕耘起来。
季仰真难得掉两颗泪珠子,不好意思叫身后的人看见,昂起的脑袋快快垂了下去,眼尾的水被枕面揩干,留下两道流星般的水痕迹转瞬即逝。
任檀舟哄也不哄,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就连季仰真气急败坏地辱骂也权当作听不见,让那些不成调的话音石沉大海,却会报复般拥着他跌进更加汹涌的欲澜里。
到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铁床跟墙壁规律碰撞叮当作响的声音,和一点足以忽略不计的抽泣。
也不知道最后折腾到几点,季仰真实在熬不住才闭上眼睛,临睡着前他用像被刀劈过嗓子跟任檀舟说:“你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贱人......我再也不叫你哥了。是我不想叫的,不是你不许我才不叫的......”
他断断续续地将话说完,任檀舟拿掉唇间抿着的细烟,对着他渡了一口烟想让他精神精神,结果季仰真只是皱了皱鼻尖,去了半条命似的昏死过去。
季仰真昏过去之前,以为任檀舟完事了就会将自己打包带走,但当时他精疲力竭管不了太多,想着反正暂时也死不了就随它去吧。可是等他睡醒了睁开眼,却发现他还躺在这张小床上,屋子里哪还有Alpha的踪影,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地上是破破烂烂的毛衣和裤子,他懵懵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自己又一次被任檀舟睡了的事实。
上一次姑且能用易感期意识不清醒作为借口,可是这次又该怎么说呢?
不对,为什么要他来为任檀舟的行为找借口......
季仰真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任檀舟对他别有用心了。
一次和两次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季仰真也是经过这一遭也发觉自己在这件事上看得很开,电视上那些被色心大发的Alpha糟蹋了的Omega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失身都哭得半死不活,就算不自寻短见也会找个浴缸疯狂搓澡。
可是季仰真什么想法就没有,只希望这种事下次不要再发生了。那不然怎么办呢,他只是个Beta,也没有释放信息素勾引Alpha的能力,再怎么归咎责任也不应该怪到他头上吧。
既然他没有做错什么,那该死的明明是任檀舟啊......
任檀舟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季仰真烦躁地挠了挠头。
老天保佑,贱货Alpha快快去死,死了之后尸体烧成灰在贱货市场扬了才好。季仰真自己极其惜命,对于一个人表达最怨毒的恶意也就是这样。
季仰真倒头又睡了一觉,再恢复意识已经是下午了。他越睡越累,坐起来头脑发胀,缓了好一会儿看到桌子上的蛋糕盒子才恍然想起今天不是周末,晚上还得去给胖胖上课。
他正欲下床,又找不到自己的棉拖鞋,只好踩在那一堆烂衣服上,趴下来从床底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雪后气温更低,天窗被厚雪压实密不透光,他拉开窗帘才看见漫天飘雪,于是又掏出一件厚实的毛衣套上。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数了数门口的车,只比昨天少了两辆。
任檀舟不在,周秘书也不在。他问了门口站着的安保,对方说任檀舟一早就走了,多余的话也没有。
“走了?”季仰真有些傻眼,缩了缩脖子追问道:“去哪里了?还在锡港吗?不会回盐京了吧?”
那黑西装好像一点也不怕冷,声音洪亮:“是的,任总公司还有事,所以......”
跟季仰真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什么意思啊?
“他走了你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季仰真不好表现得太纳闷,事实上他也明白这些人是任檀舟留下来看着他的,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把他带走呢?
倒不是季仰真想跟任檀舟回盐京,他只是觉得奇怪。
黑西装似乎不太想跟他说话,他只好关上门坐回床上,思前想后实在想不通,于是给任檀舟打了通电话。
任檀舟已经坐在办公大楼的会议室里,看到手机上的陌生号码,想也没想就挂断了。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并不多。
任檀舟分明清楚这是谁打来的,却还是挂了继续开会。
季仰真又打了几次,结果在第三次拨号的时候有点怀疑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因为看到来电挂断和被拉黑的提示音进度是不一样的。
季仰真憋屈得说不出话来,捏着手机在屋里直打转,最后赌气似的也将任檀舟的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里。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心理上平衡了一点。
等到天刚刚擦黑,季仰真眼看再不出发就要来不及了,胖胖明天有英语考试,自己还跟他说好今晚要帮他临时恶补一下,省得他再带回来一张几十分的卷子戳自己的心窝子。
季仰真打开门,试着一只脚跨出门槛,旁边的黑西装齐刷刷地往他这边看,他动作僵了一下,见没人阻止便继续往外走。
那些黑西装就上来四个人一路跟着他到了胖胖家的小区,还跟着他上了楼。季仰真怕胖胖看见被吓着,于是站在楼梯间小声地跟他们商量道:“我理解这是你们的工作,但是在楼下等着就可以了,我也不会跳楼逃跑,你们这样会吓到我的学生。”
黑西装只会说抱歉,然后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季仰真两句话不如意就有点上火了,他攥了攥拳头,好一会儿才说:“你给周秘书打个电话,我来跟他说。”
黑西装给周秘书拨了过去,电话接通之后递给季仰真。
周秘书听到他的声音恭敬地跟他打招呼,“季少爷是有什么事儿吗?”
“你能不能让这些人在楼下等,他们这样进到我学生家里不太方便。”季仰真怕他不同意,补充说:“就两小时......”
周秘书那边停顿了分秒,心想少爷您那么会跑,谁放心让您一个人待着?人丢了算谁的?别说两小时,就是两分钟也不行啊。况且老板明说了,就是出来上个公共厕所也得在隔板门外看着。
周桉不好一口回绝唯恐得罪了季仰真,只能打太极道:“这我得请示一下任总。”
“那你快点......”
季仰真听到电话那头,周秘书向任檀舟传达了自己的意思,过了会儿又听周秘书公事公办地说:“少爷,您看这样呢,他们在客厅待着,绝对不会出声打扰您。”
说了跟没说一样。
“你把电话给他。”季仰真压着声音,“我来跟他说。”
电话很快就到了任檀舟的手里,快要到约好的上课时间了,季仰真心里着急,姑且不去跟任檀舟计较昨天的事情,他背过身沿着墙角蹲下,很小声地跟对着话筒说:“胖胖胆子很小,注意力又不集中,那些人长得就凶神恶煞的,跟着我进去,胖胖肯定没有心思学习了,他明天还要考试呢......”
“所以?”
任檀舟漠不关心的语调听得他像被兜头浇了一盆雪水,但他还是鼓起勇气继续往下说道:“我保证不会偷偷跑掉。”
只有天底下最蠢的人才会相信谎话连篇的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