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仰真把那束玫瑰从花瓶里抽出来,水淋淋的根茎打湿了深灰色的地砖,他踩开垃圾桶盖直接丢了进去,然后把那只花瓶送到了公共洗手间。
季仰真再关照迟和也只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实习生,现在既然察觉到对方的心意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斩断这些莲藕丝。
开晨会期间,迟和的眼睛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瞟,他都视而不见。
到了饭点,迟和还跟往常一样进了他的办公室问他等一下要去吃什么,似乎全然不介意那束玫瑰连带花瓶消失的事情。
季仰真也没有抬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随意滑动,对他说自己中午有约,不能和他一起吃饭了。
迟和静默了几秒钟也没有做任何别的表达,看季仰真不搭理他就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等他离开办公室,季仰真才松了口气,拿上外套也出门了。
迟和是怎么想的他并不关心,他比较困扰的是直到下午任檀舟也没有发任何的消息给他,没有来询问他中午吃了什么,和谁一起诸如此类很无聊的问题。
下午没有,晚上也没有。
过了平时联系的时间,季仰真就主动给任檀舟发了条消息。
季仰真:今天实习生给送花给我。
两分钟后。
季仰真:粉玫瑰,俗气的颜色。
任檀舟的沉默让季仰真觉得有一点生气,是真的有这么忙吗。
五分钟后。
季仰真:你今天是不是很忙?都没给我发消息´༥`
季仰真:没关系,有空再联系我吧。
......
第一天没有回,第二天也没有。
季仰真觉得不至于,任檀舟才不会为了那点小事跟自己生气还两天不理人,除非是手机丢了。
他的备用机都不止两三部,随便哪一部都可以联系季仰真,只要他想,就不会让季仰真像现在这样愁眉苦脸。
季仰真心里实在是惴惴,第二天晚上在睡前给任檀舟拨了一通电话,但是没被接通。
或许是还在开会,等他忙完了就会回,季仰真只能先睡觉。
次日早上,季仰真醒来一睁眼就是看手机有没有未接来电,但是屏幕上只有一些工作邮件,和迟和的几条未读消息。
任檀舟这次出差没有带周秘书,下班之后季仰真打电话让周秘书来接,他一上车就想问,但是又憋了一会儿,快要到家的时候才佯装不在意地问道:“你们任总这次出差是不是不太顺利?这都多久了还不见人影……”
周秘书这几天估计也是在忙,下巴上冒出点青色胡茬也还没来得及刮,这让一向精神饱满的他看起来有些许不济。
他握着方向盘缓缓打了个圈,车速渐渐放慢。
“是有点小麻烦,两边谈判僵着。”周秘书摇下车窗,热风扑进车里,“不过问题不大,您不用担心。”
季仰真被热气扑得皱了下眉,下意识道:“他不接我电话,我都怀疑他还喘不喘气。”
前面一个小孩不知道是从哪里蹿出来的,周秘书猛地踩下刹车,两人身形均是往前一杵。
小孩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哭,旁边孩子的母亲赶过来抱起孩子哄,周秘书也立刻下车表示可以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但对方着急离开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季仰真眼看差点撞到人,车子驶离后还有点缓不过来,再看周秘书也是面如土色。
周秘书车技很好,做事也向来都是细心妥帖。季仰真总觉得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就比如刚刚的事情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下车的时候,季仰真有点担心他的状态,问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说】
小季说粉玫瑰俗,小季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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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把星期三从一周七天里摘除(傻笑)
第52章 48
季仰真到最后也没问出来到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周秘书这样心事重重的,他不是看不出周秘书不愿意说,又追着问了两句还是希望参详一下这件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跟季仰真有密切来往的人少之又少,周秘书勉强算是一个跟他很熟悉的人,任檀舟在的时候遇到困难大可以向自己的老板寻求帮助,但是任檀舟不在。
“我不是八卦……”
季仰真站在电梯口拽着他不让他逃跑,“你跟我说说呗,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差点撞到人……你肯定是遇到麻烦了是吧。”
正是下班的点,也有三三两两的邻居回来,人来人往的季仰真也管不了,反正周秘书受不了他的盘问就会告诉他的。
周秘书的西装差点被他拽得崩了扣子,又不好去掰他的手,“少爷,都是工作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小孩是突然冒出来的,那个角度谁也看不见。”
周桉一没有不良嗜好,二身体健康,发愁也是为工作。
两个人在电梯厅一耽搁,外面竟然飘起了雨滴,不到片刻电闪雷鸣。
季仰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就这样开车回家,“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问了,天气预报说今晚七点有大暴雨,这才六点半就开始下雨了……你别走了。”
周秘书推脱了几句却被季仰真推进了电梯,连拖带拽的关进家里。
“换鞋换鞋。”
季仰真心想不管是什么棘手的事情,只要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都能解决,这也是季仰真在工作之后才明白的道理。
周秘书站在门口挣扎,“少爷,我突然想起来……我家的煤气好像没有关,我得回去看看。”
“周秘书,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虽然会做饭,但是因为平时没有时间,都是吃外卖。”季仰真很不满意地撇了撇嘴,“你怎么骗人?”
周秘书被他盯着心里直跳,无奈只好换了鞋进来。
季仰真在电视机前摸游戏卡,拆了一盒新的游戏手柄。
周秘书以为他是要喊自己陪他打游戏,都这种时候了谁还有心情玩游戏,真不如把他捆起来扔进油锅里煎。
结果季仰真自己玩了起来,扭头对他道:“周秘书,你闲着也是闲着,去给我炒俩菜。”
周秘书就真的围上围裙在厨房忙碌起来。
季仰真偶尔往厨房瞟两眼,两局打完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这些小事周秘书做得得心应手,让他做饭总好过让他陪着玩游戏,他把一幅碗筷摆好,喊季仰真过来吃饭。
季仰真放下游戏手柄蹭蹭蹭跑过来,进了厨房又拿出另一幅碗筷摆好,“你真的客气得过分,难道喊你上来会不让你吃饭吗,你一点也没把我当朋友。”
明明这一桌子菜都是周秘书做的,可是周秘书却说了声谢谢才坐下来。
他们不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但周秘书的手艺他却从来没有尝过,他挨个尝了尝,说:“周秘书,你怎么什么都会,连做饭都这么好吃,做你的老板真是享福了。”
周秘书不敢再答他的话了,他眼睛一翻就是一个鬼点子,再攀谈起来又要追着问了。
可殊不知,向来事事有回应的周秘书突然三缄其口,落在季仰真眼里就更为反常了。
吃完饭,季仰真帮忙把碗碟摆进洗碗机里,手上沾到了油污,一只骨瓷没拿得稳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锋利的瓷片跃在空中再跌在季仰真白皙的脚背上,一道细小的伤口露出星点血迹。
家里的医药箱在哪里周秘书比他还清楚,他窝在沙发里由着对方给伤口做清理消毒。
“很疼吗?”周秘书看他的表情,心想这么点伤口就算不贴创口贴也无所谓,“这是防水的,可是正常洗澡。”
季仰真叹了口气,“不疼啊,但是流血了我心里就不舒服,而且你又不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心不在焉的,我特别难受。”
“如果不是我叫你上来,你就不会去做饭,如果我今晚吃的是外面就不用去收拾碗筷,那就不会被碎片划伤,如果……”
“少爷。”
周秘书突兀地打断了他,像是很为难的深呼吸了两下,在他殷切的目光里,说道:“我真的没事,家里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已经解决了。”
切。
季仰真其实并不能分清自己到底是真的关心周秘书,还是享受这种有朋友可以关心的感觉,大概学习这样的课题会让他变得更有人情味,也会从侧面印证他对任檀舟的牵挂并不特殊,甚至这样的情感在自己的生活里还具有一种普遍性。
“真的?”
周秘书对上了他的视线,点了点头,“真的。”
雨下得很大,周桉却在这个家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人非草木,就算他始终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但面对季仰真这样的人,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全冷漠淡定。
驱车快速驶离天汇路,周桉把车停在了一条小道边。
总裁办的人已经乱成一锅粥,虽然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事态没有绝对的密闭,一旦叫人察觉出事反常态,想来也是瞒不住的。
西郊棚户区的纠纷前前后后大半年的时间,在盐京千防万防还以为那边的人歇了心思,但没想到竟然任檀舟会在合作方的地方出了事。
视察园区途中,荒郊野岭的地方,对方花重金雇佣了一批训练有素的亡命之徒,Alpha身上中了好几刀,随行的人也均有不同程度的伤情。
更要命的是,救护车抵达后还被人为制造了连环车祸,对方来势汹汹,穷凶极恶,如果不是当地警方及时赶到,后果难以估量。
Alpha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失血过多,躺在ICU里昏迷至今,那边的医院当夜就下了病危通知,集团的法务和他自己的律师也早就秘密到场。
周桉知道瞒不了季仰真太久,事有万一,如果事态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宣读遗嘱的时候,季仰真也要到场。
巨额遗产花落谁家,几乎是送分题。
暴雨如注,季仰真的困意也像天气预报的雨期提前到来,晚上早早上床睡觉。
他睡得并不安稳,耳边隐隐有杂声,或许是因为楼下的电视没有关,还在放着那天他和任檀舟一起看的爱情片,他懒得起来就这么囫囵睡着。
当夜十分罕见的做梦了,他能准确判断这是梦境,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并不美好,甚至可以说是让他难以接受的,他大汗淋漓地醒来,满眼漆黑。
凌晨一点。
周桉接到季仰真的电话,他揉了揉眉心,不好的预感让他犹豫了半分钟才按下接听。
他很熟悉季仰真的作息,这通电话让他觉得仿佛世界的秩序在一点点崩坏,即将要地覆天翻。
他迟疑着没有先开口,而电话那头就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周秘书。”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给他打电话都没有人接。”
“他就算跟我生气,也不会不接我的电话。”
“如果是正在忙不方便接电话,结束了也会回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