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进国家队当运动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能当个每月集团股份分红的闲人,全靠他哥继承了家业,为集团殚精竭虑。所以年岁差、职业和交际圈子的不同并没有让他们两兄弟的感情变淡,盛家也没有什么家业争夺的勾心斗角。
只是平日里两人也不常联络——盛怀瑾成家早,有自己的家庭要顾,盛如珩也有自己所热爱和忙碌的工作。
“时风说要去X省旅游,去看雪山,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叔叔!”盛怀瑾的话音一落,盛时风就在电话那端喊,“去嘛去嘛,你放假了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无聊吗?”
“不无聊。”盛如珩的余光掠过副驾驶座上的裴聆,笑了笑,“你们去,我就不去了。”
如果没遇到裴聆,他可能还会跟盛怀瑾他们一起去,但从遇到裴聆那天起,他就整颗心都系在了裴聆身上,还旅什么游看什么雪山。
要旅游也是跟裴聆一起去旅游。
盛怀瑾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快,问他:“以前是忙着训练,没时间出去玩,现在有时间也不跟我们出去玩?”
“我记得我初中的时候去过X省了吧。”盛如珩说,“第一次坐直升机滑雪。”
“这么多年,旧地重游,当然有不同的风景和体验。”
盛如珩笑道:“你想和清音姐二人世界,把时风扔给我就直说。”
盛怀瑾在电话那端也笑了起来,倒是没继续说旅游的事:“妈寄了些糕点回来,我让司机给你送去了,注意保质期,别浪费了。”
他们的母亲燕婉是国家特一级面点师,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前段时间受邀请去拍一档中式糕点的纪录片,拍完自己的部分,就跟着导演组到各地找面点大师们交流经验,盛群先自然也跟着。
老两口现在想得很开,儿孙自有儿孙福,所以更多的时候两人都在享受生活,并不怎么多过问盛怀瑾和盛如珩的事情。
只是父母的关心还是经常从衣食住行里透出来,比如在外地拍摄也不忘记寄回家里的手信糕点。
盛如珩“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个季度的最新款也都让助理按着你的尺码拿了,明天送过来。”盛怀瑾说,“等我们回来,给你带手信。”
“好,你们玩得开心。”
电话挂断,盛如珩唇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视线余光掠过裴聆,眼里的笑就如风乍起,吹动湖面涟漪,轻轻浅浅地漾开。
他以前觉得,有愿意为他去了解同性恋群体,并试着慢慢接受的家人,他已经很幸福了。
但此刻,少年时期喜欢的人就坐在他身侧,车里的空调冷气明明带来的是舒服的凉意,他却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被温热的糖水包裹着似的,格外温暖。
他忍不住更贪心地想——如果裴聆也能成为他的爱人、家人,就好了。
把裴聆送回家,盛如珩回到自己家,换鞋进门,抬眼就看到了茶几上堆放的几盒糕点,还有一大盒拿冰球镇着的西瓜。
唐九歌在沙发上打游戏,听到声响头也不抬,还在跟队友语音:“给你大菠萝,打回去。”
密集的枪|声在客厅里响起,还夹着女人的笑声:“一楼集合,往上打。”
盛如珩接了杯水喝,在沙发上坐下,视线扫过唐九歌的手机游戏界面:“你什么时候又开始玩这个了?”
游戏盛如珩也玩,但进了国家队就越来越少玩了,慢慢地就不玩了,现在看唐九歌游戏里虚拟角色一身的装备都觉得陌生得很。
“这不放假闲着没事干。”唐九歌腾出左手拿了块西瓜吃,“你一天天往外跑什么,是嫌家里24°的空调不如外面40°的太阳更能给你温暖吗?”
游戏里传来胜利的音效,女人的笑声和甜软的嗓音响起:“赢了!你还玩吗,再来一局?”
“不玩了,有点事。”唐九歌跟她说,“有空再玩吧。”
退了游戏,唐九歌又拿了块西瓜吃,问盛如珩:“老实交代,你早上干什么去了?信息也不回我。”
“医院。”盛如珩没多说,而是把茶几上的糕点盒子拆开,每样挑了几个出来,凑成整盒。
“你这是要拿去送人?”盛如珩家里送来的糕点是真的好吃,以往唐九歌都能分走一半,但看盛如珩这一盒拆几个的动作,唐九歌都不用多想,就知道他是要拿去送人。
送的,多半还是心上人。
盛如珩“嗯”了一声。
唐九歌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问:“我是不是该搬出去住了?”
“怎么这么问?”盛如珩不解。
唐九歌未雨绸缪:“你要是谈了恋爱,要带人回家,我这个电灯泡不就太亮了吗?”
谈恋爱,带人回家……这几个字像是突然扯开摇晃过的汽水的拉环,盛如珩心里猛地炸开了汽水泡泡,叫他心跳剧烈。
“我可以帮你找房子。”
唐九歌本来就那么一想,也就随口那么一提,打趣的意味居多。没想到盛如珩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还颇为赞同的样子。
他笑骂道:“盛如珩,你真的狗,重色轻友。”
“不过不用你找,哥我自己有房子,就是没精装。”
唐九歌虽然对搬出去的事是随口一说,但他房子装修的事早该提上日程来,话赶话赶上了,就说:“改天我带你去看房子,你得帮我琢磨琢磨,怎么在家里装个健身房出来。”
盛如珩:“……唐九歌,是谁说自己没地方住晚上要去睡桥洞底下了?”
唐九歌想起自己当初为了搬进来跟盛如珩当室友,说的那些卖惨的话,毫不心虚,语气还十分理直气壮:“没装修的房子能住人吗,那跟桥洞底下有什么区别。”
盛如珩语气无奈:“过几天有空了,陪你去看。”
第11章
裴聆因为一直在咳嗽,所以连着打了一周的吊针,炎症消了下去,嗓子也慢慢恢复好了。
正好周日这天周逾白和梁送青都休息,盛如珩就约着他们一起吃饭,定了“一品山珍”的包厢,圆桌四个人坐,位置宽敞得很。
盛如珩看周逾白和梁送青坐得亲近,也不动声色地把椅子往裴聆这边靠了一些。
“对了,如珩让我给你带了瓶秋梨膏。”周逾白落座以后就想起了盛如珩托他的事,“我妈妈是退休的中医,自己熬的,放冰箱里能放1个月左右。”
裴聆闻言有些意外,然后看向了盛如珩。
盛如珩伸手把秋梨膏接过来,放在他手侧边:“你这几天晚上不是还在咳么,又是做配音工作的,这个挺适合你平时喝。”
裴聆有点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
前几天盛如珩才送了他几盒糕点,今天又给他送秋梨膏……裴聆恍惚都有种自己是生了一场什么重病的错觉,他哪里值得人这么郑重其事地对待。
“没事。”周逾白笑道,“我妈几乎每年都熬,这种纯手工的保质期都短,我也只能拿来送人,这算他的那份儿,你安心收着。”
裴聆不好再拒绝了,朝他笑了一下:“谢谢。”
闲聊了几句,服务生把油鸡枞凉拌豆腐、牡丹牛肉、百合炒虾球、松茸金耳刺身、鲜香的佛跳墙、热气腾腾的菌菇排骨汤和清蒸鲈鱼等菜品一一端了上来,退出去关好门,包厢里瞬间弥漫开了一股鲜美的食物香气。
周逾白先给梁送青盛了碗菌菇汤,梁送青朝他伸手,他就很默契地抽了纸巾递过去,两个人明明没什么语言上的沟通,但就是梁送青抬抬眼,周逾白都知道要给他夹什么菜。
盛如珩和他们俩吃饭的次数多了,见怪不怪,裴聆倒是看得有些愣,还有些说不出的羡慕。
盛如珩看他发愣,拿过他的碗,盛了一碗汤汁浓稠的佛跳墙,旁边的小碟子夹两颗清口的陈皮乌梅,贴心地放到他眼前。
裴聆抬眼,和他的视线撞上。
盛如珩笑了一下:“看他俩能看饱吗?”
“谢谢。”裴聆反应过来,握着筷子从碗里夹了一颗海参吃。
周逾白看着,朝盛如珩轻挑了一下眉头。
当年只敢踩着学校广播结束的时间点跑上五楼,蓄谋一场偶遇的人,现在能给人盛汤夹菜,也是很有进步了。
不过盛如珩也没有多夹,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裴聆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只能留意着——看他除了佛跳墙,自己多夹了几筷子牛肉,吃了不少松茸金耳刺身,油鸡枞和豆腐好像也挺喜欢吃,鲈鱼几乎没怎么碰,心想,裴聆大概是不怎么喜欢吃鱼的。
盛如珩想着,也就问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鱼?”
梁送青刚夹了一筷子鲈鱼喂进嘴里,鱼肉入口鲜美爽滑,他的目光随之看向了裴聆。
“嗯,不太喜欢。”裴聆说,“小时候跟外婆去菜市场,看到卖鱼的大叔手臂上长着像鱼鳞一样的东西。我外婆说,那是因为鱼吃多了得的病,我一直深信不疑。”
后来虽然知道是假的,但他看到鱼就觉得心理有点障碍感,所以还是不喜欢。
“那应该是鱼鳞痣,在临床上叫寻常疣。”梁送青咽下嘴里的鱼肉,端起手边的汤喝了一口,“我小时候爷爷跟我说,那是杀鱼的人鱼鳞在身上没洗干净,然后和肉长在一起了,我曾经也深信不疑。”
直到他学了医。
裴聆回忆了一下印象里的画面,夹菜的手一顿,突然觉得在吃饭的时候和医生聊天,都是一种……对友情的考验。
“老人家为什么要这么说?”盛如珩不理解。
“不知道。”梁送青说,“可能他们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也是这么跟他们解释的吧。”
就像熊外婆的故事一样,不拿来逗逗小孩,好像孩子的童年都不完整。
周逾白笑了一下:“我小时候听的都是吃鱼会变聪明。”
“那你多吃点。”梁送青给他夹了一块鱼肉,鱼肚子上最软的一块。
盛如珩:“……”
聊天就聊天,聊着聊着就开始若无旁人地秀恩爱,他真的会觉得自己在桌上有些多余。
他偏过头找裴聆讲话:“除了鱼,你还有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
裴聆想了想,慢慢道:“苦瓜、竹笋,还有内脏和不常见的肉类,像蛇肉、黄鳝、泥鳅、甲鱼、虫子一类的都不吃。”
盛如珩用心记下,给他碗里添了汤,又顺着话题问:“喜欢吃什么?”
“除了不吃的东西,其他食物都差不多。”裴聆脑子里冒出了好多食物的名字,“做得好吃,就会喜欢吃。”
认真回想起来,这两个多月他都没怎么好好地吃过东西,最近和盛如珩在一起,倒是饮食规律了起来,而今天这顿饭,久违地让他感受到了美食带来的幸福感。
吃完饭从“一品山珍”出来,周逾白看向走在后面的盛如珩和裴聆:“我们要去看电影,你俩有什么安排?”
盛如珩就顺着话问裴聆:“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昨天约吃饭的时候他就想了下午的安排,正好有部电影前两天新上映,票房口碑都挺好,而且约看电影也不会出错。
盛如珩电影票都买好了,但怕裴聆拒绝,昨晚就跟周逾白提前通了气,让他吃完饭再提一起去看电影,这样显得不是特意安排,被拒绝也不尴尬。
裴聆不知道背后的弯弯绕绕,只是问:“什么电影?”
“叫《在蝉声里》,爱情悬疑题材。”周逾白朝盛如珩递了个“放心”的眼神,补了一句,“一起吧,我看很多人都在推,应该很好看。”
裴聆想起这两天刷朋友圈,是看到有人在推这部剧,不过他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的,看到也只是点了个赞,并没有想去看的想法。
但此刻心情不同,食物带来的幸福感、正常社交的鲜活感都让他有些不想回到空荡荡的家,所以他拿出了手机:“我来买票吧。”
“我和送青昨晚就订好票了,还是我来看吧。”周逾白说,“看看同一场有没有空座。”
那必然是有的,不仅有,还是VIP厅,还不是同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