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没想出更好反驳的话,卫定秋也出了门,看到了方序然,索性掐断了电话。
很奇怪。
明明几分钟前他还在羡慕裴聆,还在因为盛如珩的朋友圈自己心里偷偷较着劲,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好羡慕的,也没什么好较劲的。
鼓起勇气追求的人没追到,多少是有点可惜。可人这一生还长着呢,谁知道下一个遇见的会是怎样奇妙的一个人呢?
他看向几步远的方序然。
快步走了过去。
……
盛如珩他们到Y市的这天天气非常好,艳阳高照,去酒店办理了入住又简单休息以后,已经是四点多了,盛如珩便提议去喜园街逛一逛。
哪怕如今商业化严重,但喜园街仍旧是Y市最具有代表性的一条老街。
它东至古运河,西至远舟路,整条街道由长条石板铺设,道路两旁的店铺都保留着古建筑的风貌,屋檐下大红灯笼高悬,有的几点青苔和盛放的凌霄花爬上乌墙,有的墙壁留下了斑驳的岁月的痕迹,古朴而典雅。
这条街的建筑大多是两层或是三层的木质结构,梁柱、门窗都有雕花,大部分的店铺都是小吃店,楼下开门做生意,楼上居住。
一路走走逛逛,盛如珩手上提了不少的小吃:藕粉圆子、豆腐卷子、芡茨糕、马蹄糕、翡翠烧麦、牛肉饼、双麻酥饼、京果粉……
有些是买着吃的,有些是买着当手信的,当然都是给他买的,让他带回家给家人。虽然这些糕点吃食,他母亲都会做,但心意难得,盛如珩便由着裴聆买。
逛完故居和书局出来,不远处的千里春茶社又吸引了裴聆的目光。
“我们去看看茶社?”
盛如珩看看自己两手满满当当的东西,语气有些无奈:“好。”
千里春茶社有三个门面。一个门面摆放着各种茶叶,另一个门面则整齐地摆放着桌凳,桌子间的距离拉得比较开,中间还用屏风隔开,只有几个逛累了的游客在这里喝茶,低声聊天,所以店里并不显得吵闹。
是个清净适合休息的地方。
“我们也坐会儿吧?”盛如珩看到招牌上的茶水和糕点,还有一侧挂出来的宣传照片,说道,“他们家的仙豆糕和桂花糕看起来不错,还有综艺来他们这里拍过。”
“好。”
裴聆的视线落在一张张宣传的照片上,已经开始思考要点些什么了。
两人选了靠近角落的桌位,点了茶和糕点,把买的小吃放在桌上,手信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裴聆一看摆了半张桌子的小吃点心,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买得太多了?”
“反正晚饭是不用吃了。”盛如珩笑了一下。
“来都来了。”裴聆拿起豆腐卷子咬了一口,慢慢咽下去,外皮香脆,馅肉鲜香,让他满足地弯了弯唇。
“好吃,你也吃吃看。”他把打包盒往盛如珩面前推了推。
盛如珩拿了一个豆腐卷吃,确实香酥,口感层次分明,是和北方的糕点完全不一样的滋味。
裴聆笑着问他:“你以前是不是都不太吃这些街头小吃的?”
“嗯。”盛如珩点点头,“我们饮食控制很严格,外面的东西我基本不吃。”
“退役以后呢?”
服务员把他们的茶和茶点端上桌,说了句:“慢用。”
盛如珩端起茶喝了一口,龙井茶叶扁平光滑,色泽嫩绿光润,茶香鲜嫩清爽,中和了糕点小吃的味道,十分解腻。
“养成习惯了。”盛如珩说,“所以也很少吃。”
他说:“高中的时候我还是很喜欢吃这些东西的。”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光是学校食堂哪里能填得饱他的胃,几乎每天下了晚自习他都要和周逾白在校门口买宵夜加餐。家里的阿姨其实手艺也很好,但那个年纪的少年有几个不馋嘴路边小摊的?
更何况他们学校门口的小吃风味独特,现在想起来,他心里还有点怀念。
“学校门口的关东煮和烧烤?”
“对。”盛如珩说,“还有煎饼和豆腐箱,也好吃。”
第22章
“我也喜欢吃煎饼。”裴聆吃着桂花糕,不知道是不是江南这边的糕点甜味独特,叫他的心也泛着甜。
盛如珩喝了口茶:“可惜我毕业以后再回学校,卖煎饼的大叔已经没有再摆摊了,买了其他家吃,感觉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裴聆有点意外。
意外盛如珩看起来性格这么酷这么潇洒的人,也这么恋旧。
“我也回去过。”裴聆说,“学校门口的面店和饺子店也换了老板和招牌。”
地方还是那个地方,校门口的槐树仍旧树冠如盖,可是学生一届换一届,店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
盛如珩抬眼看向他,喉结动了动。
为什么会回母校呢,吃的不过是借口罢了,哪怕概率小得如同大海捞针,他还是心怀万一,万一能遇到裴聆呢。
原来裴聆也曾回去过,只是命运的齿轮没有在那一刻重合,他们没能遇见而已。
盛如珩又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没有再继续学校和过去的话题,而是问起:“说起来我有点好奇,你怎么会认识李真真?”
“大学的时候玩游戏认识的。聊得熟了,发现是校友,游戏搭子又成了饭搭子,慢慢成了好朋友。”裴聆声音放低了一些,“我那时候开始隐约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所以心里很矛盾……”
升入大学,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才稍微松了一些,心里对恋爱一事自然也是有所期待的。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对漂亮的优秀的女生都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偶尔路过篮球场,看到在球场上奔跑着汗湿后背的男生,会被那种蓬勃向上的力量感所吸引。
他才惊觉,自己喜欢同性。
裴聆说:“我会刻意避免和男生过多的接触,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取向不正常……所以大学时期除了真真,我没什么好朋友。”
“那她为什么叫你听听?”盛如珩问,“是小名,还是只有她这么叫?”
“是小名。”裴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喝茶。
盛如珩叫了他一声:“听听。”
“嗯?”
“就是想叫你一声。”盛如珩说,“还有,你的取向很正常。”
龙井酥的味道偏淡,带着茶点独有的清香,裴聆吃了一口茶点:“因为我们是同类吗?”
“不是。”盛如珩说,“我从来都觉得喜欢同性也好,喜欢异性也好,存在即合理,爱情不分性别,因为心动只能分辨爱。”盛如珩说,“所以顺从自己的心就好了。”
裴聆抬眼看向他:“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盛如珩:“高中。”
裴聆垂下了眼,低头喝茶。
在这一瞬间,那些被他压抑着的想法,又涌上了心头。
高中,这个时间点听起来,太敏感了。
裴聆沉默了下来,盛如珩便止住了话题,聊起了别的:“尝尝这个荷花酥吧,做得挺精致的,酥层这么薄,肯定很脆。”
“好吃。”荷花酥看起来就像一朵绽放的荷花,做得十分精致小巧,一口一个,入口酥脆香甜,甜而不腻。
“荷花酥和龙井酥你更喜欢吃哪个?”
“一定要选吗?”裴聆顿了顿,“我觉得都好吃。”
“那我们后天的时候再过来这边,都买一点。”
裴聆:“好。”
……
离开熟悉的环境,琐粹、糟糕的生活,去看不同的风景,品尝不同的美食,走走停停,看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事、物在世界的各地发生,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裴聆觉得,自己的心情和状态从没有这么放松过。
只是旅途总有结束的时候,离开Y市的这一天下起了大雨,飞机延误,他们落地Z市已经是夜里9点多了。
去到的时候两个人轻装简阵,回来的时候手信塞满了行李箱和背包,盛如珩手上还提了几盒,周逾白来机场接他们,见面盛如珩就塞了一盒糕点给他。
“饿吗你们?”周逾白问,“要不去吃个宵夜?”
裴聆摇了摇头。
他们是吃了晚饭上的飞机,所以他没觉得饿。
盛如珩把行李箱和背包放进后备箱:“太晚了,先送听听回家,导航到如画里。”
听听。
这亲昵的称呼让周逾白忍不住失笑:“行。”
上车搜出导航,周逾白大概看了看路线,然后从后视镜看了盛如珩一眼。
如画里离机场50多公里,导航显示1小时零49分钟,他以前也接过盛如珩,从机场到盛如珩家走绕城高速,1个小时左右就能到。
这路绕的。
不过周逾白也就在心里吐槽一下,想也知道盛如珩不把人送回家是不放心的,绕路就绕路吧。
夜已经深了,夜色像一块宽大无比的黑色幕布笼罩着天空,不见星月,远处的群山也只有模糊的轮廓。
裴聆盯着窗外,看道路两旁飞速掠过的路灯和树,有些走神。
他从上了飞机情绪就有些低,在飞机上睡了会儿,这会儿倒不是很困,但就是提不起精神来。走了会儿神,看着车上了高速,周围的路灯和景致都变得无趣起来,索性就靠在靠枕上,闭目养神。
盛如珩和周逾白闲聊了几句,以为他想休息了,就打住了话题。
车里安静了下来,空调的温度打得正合宜,周逾白开车也开得稳,裴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被叫醒,车已经停到了小区车库。
“听听。”盛如珩把他叫醒,“我送你上楼?”
“不用了。”裴聆又闭了闭眼,缓了两秒,然后起身下车。
“很晚了,你回家早点休息。”他跟盛如珩说完,又走到驾驶座车窗前,跟周逾白说话。
“周医生,今晚麻烦你了,谢谢。”
“没事。”周逾白手肘搭在车窗上,朝他笑着挥了一下,“别这么客气。改天一起吃饭。”
看着裴聆进了电梯,周逾白给梁送青拨了个电话,发动引擎前,他回头看向盛如珩:“你不坐副驾来?真好意思让我给你当司机啊。”
盛如珩坐到了副驾驶来,电话也接通了,梁送青在电话那端“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