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本人并不特别了解抑郁症群体,所以文中相关剧情设定都是瞎编,并不代表真实抑郁症群体的写照。
裴聆现在还不确定自己得病了,他只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但是他心里很抗拒去看医生,情绪稳定的时候他和正常人是几乎一样的,情绪爆发会有极端行为。
如果描写时有什么剧情上不合理设定,请默默念三遍:这是编的这是假的,看书图个开心。
第3章
盛如珩的心像是被人高高地抛了起来,开口的语气都有些紧张:“这些东西……”
“都是新的。”裴聆垂着眼解释,“本来是之前买给前男友的,但是分手了,你如果介意……”
盛如珩的心又落了下来:“不介意。”
他反应了一下,又愣住:“前男友?”
裴聆也喜欢男人?
“觉得恶心吗?”裴聆自嘲地笑了笑,但是嘴角的弧度却不像是在笑,而是一种很悲伤的神情,“我是同性恋。”
“不恶心。”盛如珩皱眉,他突然意识到裴聆的状态哪里不对了,裴聆太消极了,好像所有的事情在他这里都是糟糕透顶的,包括他自己。
盛如珩笑了一下,像是随口一说:“我也是同性恋。”
裴聆看着他,脑子里响起的却是另一道声音,他说:“你也知道我女友粉很多,男粉也不少,如果公开我们的事,我怕他们会骂你黑你,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我们都是公众人物,尤其是我,出柜的话影响太大了……”
“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他是我的粉丝,现在男粉也这样啊,喜欢叫人老公,评论给我表白的,私信给我表白的都那么多,难道你每一个都要我说清楚和他们什么关系吗……”
“我对天发誓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为了陪你连今天的直播都取消了,你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跟我闹吗?”
“我爱你,可是我真的感受不到你对我的信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太敏感了……”
那些声音像是突然出现在耳边的,裴聆又开始觉得耳鸣了,然后他听到了盛如珩的声音。
“这很正常,爱情是不分性别的。”盛如珩说,“只是我们喜欢的人恰好是男人而已。”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却莫名的令人觉得信服。
裴聆低声问:“……我很正常吗?”
盛如珩肯定道:“很正常。”
裴聆摇摇头:“你在安慰我。”
其实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状态不对,可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办,父母的骤然过世,男友的断崖式分手,两个多月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着把父母的后事办完,每天照常生活的。
也不是照常生活。
他开始变得更加不爱出门了,他反复怀疑着自己,他变得敏感又自卑。社交软件信息经常已读不回,手机静音,电话也不接,做什么事情他都提不起兴趣,什么都不做也觉得倦怠。
但他还是举步维艰地拖着自己、说服自己照常生活。
晚上是最难的,他会莫名地焦虑,整夜失眠,无缘无故地就哭,想控制都控制不住。这两天他就开始反复地想:好难啊,他撑不下去了,死了就好了,死了一了百了。
于是今晚他出现在了海边。
遇到盛如珩,是他没想到的事情。
“先去睡觉吧,今天的你辛苦了。”盛如珩伸手抱了他一下,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这才是安慰。”
把人搂进怀里,盛如珩在心里叹了口气,裴聆太让他心疼了,可他也不能为裴聆做什么,安慰的话说得再多,裴聆自己想不明白,就是废话。
除了这样拥抱的安慰,或许有些不合宜……但他只想裴聆今晚能不去想那些糟糕的回忆,能好好睡一觉。
裴聆被他的举动弄得怔愣住了,还有点无措。
“嗯,你也早点睡。”他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这是他这段时间学会的调节情绪的方式,尤其是他常常觉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他就需要做深呼吸。
盛如珩朝他笑了笑:“做个好梦。”
……
盛如珩洗完澡,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晾起来,躺上床,却毫无睡意。
内裤的尺寸有些小,他穿着觉得不舒服,再加上脑子里在想裴聆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才会想不开轻生,所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思绪从担心开始发散,盛如珩想到了高中。
他高中的时候是真的很喜欢裴聆,要说原因,也很肤浅,就是听声音就觉得喜欢,见到了人,更喜欢。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声控,后来知道了,可是再听到好听的声音他虽然会觉得欣赏,却不会觉得心动。
他可能不是声控吧,他是裴聆控。
他甚至并不了解裴聆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可是他对喜欢的人是加分制,裴聆声音好听,加分;裴聆长得好看,加分;裴聆皮肤好白,在太阳下像在发光,加分;裴聆成绩好好,上了光荣榜,加分;裴聆体育课跑完步脸红红的样子好可爱,加分……在他心里,裴聆是高于满分的喜欢。
有时候也会想告白,但盛如珩又不敢。
他在那个热烈而又张扬的年纪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只敢暗恋,只敢隔着人群远远地看裴聆一眼。
他会想如果裴聆不喜欢男人,那他从性别上就被判出局了。
也会想他对裴聆的喜欢好像海市蜃楼一样,所以他会犹豫会迟疑,会不会自己真的靠近了、认真了解了,发现海市蜃楼都是虚的,他就会变得不那么喜欢裴聆,甚至会伤害到裴聆。
还会想如果他们在一起了,被老师发现、被家里人发现,他有没有那个能力护着裴聆……
喜欢上头的时候,他也认认真真地给裴聆写了一封情书,只是到底还是没能送出去。
后来他们就毕业了。
盛如珩进了国家队,生活里都是训练和比赛,时间慢慢淡化了他对裴聆的喜欢,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自己已经放下裴聆了。只是这几年遇到的追求他的、喜欢他的人也不少,但他都再没有心动的感觉,所以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训练。
再后来就是身体素质不再适合比赛,深思熟虑后的退役。退役那天他和朋友喝了酒,心里想的竟然还是裴聆。
每一场比赛他都拼尽全力比了,金牌、奖杯也拿过不少,没能拿到国赛的金牌,还是遗憾。遗憾,但是不后悔。
唯独想起裴聆,他既遗憾又后悔——遗憾裴聆甚至不认识他,后悔自己当年不够勇敢。
今晚把裴聆救上岸,给他做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的时候,盛如珩又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还看到了自己止不住发颤的手。
没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心悸害怕,也没人知道他看到裴聆睁开眼时的庆幸和欣喜。
原来,再见到裴聆,再听到裴聆的声音,他还是会觉得心动啊。
……
Z市的夏天总是很热,教室里开着空调,但高个子的盛如珩位置在最后一桌,靠近后门,门大开着,就总有干燥闷热的空气涌进来。
几个人围着后排的课桌,一边吃着零食,一边闲聊其他班那些人的八卦,又聊到最近的时事新闻。少年人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消耗不完的精力和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嘈杂的声音中盛如珩捕捉着广播里那道干净温柔的嗓音,比空调的冷气更能让他静下心来。
周逾白把荔枝红茶放在盛如珩的课桌上,手里还拿着一盒抹茶提子饼干在吃,有同学问他借英语周报,他从自己抽屉里把周报拿出来,递了过去。
然后问盛如珩:“周末要不要去体育馆?”
盛如珩手肘下压着英语周报,就刚写了个名字,笔握在手里半天都没动。
他敷衍地点了下头,拧开冰镇过的荔枝红茶喝了一口:“嗯。”
周逾白在他边上坐下,把饼干往他眼前递:“对了,国青队那边你想好了没?要不要去啊?”
“去。”盛如珩拿了一块饼干吃,“不过不影响我上课,教练说晚上和周末去训练就行。”
“都高三了,每天课程这么紧……”
“待会儿再说。”盛如珩看了眼时间,打断他的话,起身就往外跑。
少年人高腿长,几秒就穿过了长长的走廊跑到了回型走廊南边的楼道,从一楼跑上五楼,广播里的声音正好说了再见。
他有些紧张地挠了挠头,然后顺着楼道开始慢吞吞地往下走。
有人从楼下上来,眉眼清秀的男生,蓝白色的校服宽松地套在身上,领口微微敞开,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像是在发光似的。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像是夏日闷热的午后一瞬清爽微凉的风,徐徐而来,盛如珩心跳得好快,手不自觉地收紧,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一直到他走回一楼的教室,拿起桌上的荔枝红茶猛地灌了半瓶,才觉得自己剧烈的心跳慢慢平缓下来。
“又去看他。”周逾白已经吃完饼干了,刚给同学讲完一道数学题,偏头看向盛如珩,压低了声音问,“你真不打算告白啊?”
“不了。”盛如珩在位置上坐下,这时候不觉得门口涌进来的空气热了,因为他的心更热,是一种躁动的热。
他拿起笔,埋头开始写作业:“都高三了。”
周逾白叹了口气:“也是。”
高三了啊,大家的目标都该是往理想冲刺。
周逾白又说:“但是高考完可以告白啊。”
盛如珩写答案的手一顿:“再说吧……”
第4章
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睁开眼,脑子里还残存着梦境里碎片的画面,然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裴聆了,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晚睡过去之前他满脑子都是裴聆,梦里也是裴聆。
他有些走神地想,睁眼也能看到裴聆就好了。
盛如珩从枕头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10点多了。从床上坐起来,他洗漱完往阳台去,昨晚晾的衣服已经晒干了,客房斜对门的主卧门还关着,裴聆似乎还没醒。
回房间换好衣服,盛如珩把床上的薄被铺好,又把穿过的睡衣洗干净晾晒起来,到客厅拿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听到一阵猛烈咳嗽的声音,盛如珩抬眼看过去,然后就看到裴聆正扶着墙走出来,苍白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盛如珩连忙给他接了杯温水递过去:“你怎么了?”
裴聆哑声说:“好像感冒了。”
盛如珩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手搭上他的额头,温度滚烫:“你发烧了,家里有退烧药吗?”
裴聆捧着水喝,干涩的喉咙做吞咽动作都觉得疼,于是没说话,只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