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回来。”盛如珩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再为你庆祝。”
裴聆笑了起来,是那种轻松的、明朗的笑。
“好。”
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呢。
盛如珩的眸光微暗。
夜深了,海风更凉了,海浪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有节奏的“哗——哗——”响起,卷起千堆碎雪,又毫不眷恋地退去。
裴聆好像这海浪。
把他的一颗心高高卷起,推上沙滩,就留他孤零零地被月亮晒着。
盛如珩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说:“中秋节快乐。”
……
夜色沉沉,大家都进到了各自的帐篷里。
天幕下的桌椅还没收,饮料和酒水也还摆在那里。盛如珩没有睡意,开了罐酒,拿着相机看录的视频。
视频里的大家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都笑得很开心。
裴聆也笑得很开心。
蓦地,盛如珩注意到了玩游戏时裴聆看向他的神情。
在周逾白说“我在高中时,没有暗恋过别人”的时候,裴聆偏头看向他,神色怔愣。
只有他在喝酒,而裴聆就那么看着他,然后垂下了眼。
盛如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觉得裴聆似乎在难过。
“在看什么?”周逾白从帐篷里出来,在他身边坐下。
盛如珩抬眼朝他看去:“录的视频。”
他又往周逾白的帐篷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问:“怎么没去睡觉?”
“你不也没去睡觉。”周逾白笑了笑,也拿了一罐酒打开,碰了碰他的酒杯,“怎么,和裴聆睡一个帐篷,怕自己把持不住?”
盛如珩踢了踢他的椅子:“正经点。”
“开个玩笑。”周逾白身体靠向椅背,调整了一个放松的坐姿,“我和送青买烟花的时候还说,氛围都到这儿了,你该表个白了吧。”
但他心里又某种没来由的直觉——盛如珩不会表白,盛如珩不是会被推着走的人。
说不定晚上他还得陪盛如珩喝酒谈心。
盛如珩端起酒喝了两口:“没告白。”
“啧。”周逾白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这直觉真是该死地准。
要是告了白,盛如珩怎么可能还在这儿吹夜风喝闷酒呢。
“刚才。”盛如珩也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胸口的那股郁气吐出去似的,“有一个瞬间我很想告诉他。”
想告诉裴聆,他喜欢他。
想告诉裴聆,以后的每一个节日,他都会陪在他身边。
但话没出口先被打断。
“怎么没说?”周逾白皱眉,语气颇为恨铁不成钢。
盛如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勇气这个东西要一鼓作气,不然再而衰,三而竭。
周逾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你啊,就是太没有危机感。”
“但凡是裴聆身边冒出一个什么追求者来,我看你还坐不坐得住。”
作者有话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曹刿论战》
注:综艺节目参考了《声临其境》
第40章
海浪随着海风涌向岸边,高高卷起波纹、迸碎,在海滩边洒下一层薄纱似的白色水花,退去。
平息一会儿,又接着重新掀起,浪花前后翻滚着,你推我拥,像是顽皮的孩子敲打着礁石、怕打着海岸,奏出一曲轻快的海洋小曲。
唐九歌就是在一阵阵浪潮声里醒来的。
他看了眼时间,又点开微信,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从帐篷里出来。
然后就看到了在椅子上靠坐着睡觉的盛如珩,桌子上散着好几个空的易拉罐。
唐九歌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拍了拍盛如珩的肩膀:“珩哥。”
盛如珩醒了,伸手挡了一下有些刺眼的阳光,然后才慢慢睁开眼。
昨晚喝到最后,都不知道是几点了,周逾白实在来不起了,但还惦记梁送青,撑着最后一点清醒跌跌撞撞地回帐篷睡觉去。
盛如珩就在椅子上坐着。
夜风很凉,酒意上头,身后的帐篷里睡着他喜欢了好多年的人,他甚至闭上眼就能想象出裴聆睡着的模样。
脸微微泛着红,那双澄明透亮的眼眸闭着,阖上了平日里的冷淡,显得格外的温和不设防。
但他却不敢去看。
不敢去想。
周逾白有句话说得对。
他怕自己的自制力在裴聆面前失控。
所以他在帐篷外,坐了一夜。
“嗯。”他又闭上了眼,缓了几秒,才站起身来。
“你在外面坐了一夜?”唐九歌看了一眼盛如珩的帐篷,神色复杂,“你觉得和裴聆睡不合适,可以去我帐篷睡。”
盛如珩揉了揉眉心,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开口道:“昨天的相机一直没关,放烟花的时候,录到的视频,我昨晚发给你了。”
他昨晚和周逾白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坐了许久。
视频也看到了最后。
放烟花的时候,视频画面里只有唐九歌和李真真。
他们在接吻。
相机可以直接连接手机,所以盛如珩昨晚就把视频导出来,把后半部分单独剪辑,发给了唐九歌。
他倒没有扫兴地一大早就问及两人的情感状态,如果在一起了,唐九歌自然会说。
如果没有在一起,那么成年人上头时的情不自禁,也不该成为打趣朋友的笑谈。
唐九歌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眼:“嗯,我看到了。”
不仅看到了,今天早上他还单独把他和李真真接吻的画面截成了照片。
昨晚李真真喝多了,可他很清醒。
他想,如果李真真酒后赖账,那他就,就挟照片以令李真真,让她做他女朋友。
正这么想着,唐九歌就听到了身后有声响。他转过头,心里念着的女人正弯腰从帐篷里出来,清晨的海风带着凉意吹来,她搂紧了怀里的外套。
他的外套。
唐九歌往前几步,挡住了她身前的风:“把外套穿上吧,早上风冷。”
李真真看着他,弯眸笑了笑:“早上好啊!”
“你……”唐九歌看着她把外套穿上,语气佯装平静地问道,“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昨晚?”李真真眨了眨眼。
唐九歌神色微变,抿了抿唇正要说话,李真真便笑了起来:“以后就请多指教了,男、朋、友。”
她故意一字一顿,看到唐九歌愣了一瞬,然后红了耳根,忍不住笑出了声。
盛如珩看了他们一眼,大早上的就看到情侣打情骂俏,实在影响人心情。
还没吃早饭,就觉得撑得慌。
他站起身,去帐篷里叫裴聆起床。
裴聆睡得还很熟。他怀里搂着毛毯,半张脸庞都埋在毯子里,白皙清俊的脸上带着一抹薄红。他眉眼舒展着,细密的睫毛如鸦羽垂下,呼吸轻浅,叫盛如珩不由得放轻了动作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心里有个声音在躁动着教唆他、引诱他。
裴聆睡着了。
盛如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慢慢地伸出手,很轻地落在了裴聆的唇瓣上。
睡了一晚,他的唇瓣有些干,也很软。
他手指蜷缩了一下,手掌虚虚地贴上裴聆的脸。
在靠上去的瞬间,盛如珩收回了手。
紧攥成拳。
他在做什么!
盛如珩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起身出了帐篷。
李真真看到他一个人出来,视线往帐篷看去:“听听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