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珩捻了捻指尖,朝着正在收帐篷的唐九歌走去:“你叫一下他吧,我去帮唐九歌收帐篷。”
李真真莫名,盛如珩都进去了,没叫裴聆?
那他进去干嘛?
她弯腰走进帐篷,喊醒了裴聆。
宿醉初醒,裴聆的头有些疼,还有些困顿。他从帐篷里出来,就坐在椅子上缓神。
李真真递给他一包湿巾:“擦擦脸,醒醒神。”
“头疼。”裴聆的嗓音带着初初睡醒的低哑。
“回去再补觉。”李真真递了瓶水给他,自己也在旁边坐下,和他分享自己昨晚干的大事,“我昨晚,跟唐九歌告白啦。”
裴聆的头昏昏沉沉的,思绪也慢了一拍:“嗯,嗯?”
他偏头看向李真真,语气惊诧:“然后呢?”
“咳。”李真真撩了撩头发,“然后就谈恋爱了。”
裴聆笑起来:“恭喜。”
李真真看向唐九歌,脸上笑容甜蜜:“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快的。”
她很明确自己的心意,但撩拨唐九歌也实在有趣,所以她还想耐着性子再等等呢。
毕竟最出色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的。
“但是昨晚的气氛太好啦。”李真真笑着说,“烟花太漂亮,月色也太漂亮。我情不自禁。”
裴聆看向在帮他收帐篷的盛如珩:“昨晚的烟花,确实漂亮。”
李真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昨晚盛如珩……”
“嗯?”
李真真试探地问:“他没跟你说什么?”
裴聆有些不解:“说什么?”
李真真犹豫了一瞬,然后低声问:“听听,你喜欢盛如珩吗?”
上次她是打趣,问裴聆有没有动心。
这次是认真询问。
李真真也有些捉摸不定裴聆的心思,因为对于盛如珩,裴聆的心思太内敛了,对她都从未展露过过多的情绪。
喜欢吗?
当然喜欢。
可是喜欢没有用。
好多人打着“喜欢”的旗号,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挤进对方的生活里,索取对方的爱意。互相喜欢的时候无疑是甜蜜的,可以说尽誓言,许诺永远。 可是等新鲜感消逝,或者是爱意消磨殆尽,总有一个人会潇洒地转身离去。
裴聆很清楚自己不是一个潇洒的人,他会是被扔下的人,是留在原地痛苦的人。
他叹了口气:“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李真真闻言,突然觉得,盛如珩有些可怜。本来打定主意不把某些事告诉裴聆的心也开始动摇了。
裴聆的顾虑她大概能猜到一些,无非是觉得盛如珩有个很喜欢的,所以踌躇不前,但那个人,本就是他自己……
只是他不知道。
李真真也叹气:“你觉得很好,可是盛如珩不一定觉得很好。”
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想和对方做朋友啊。
感情中的暧昧拉扯就像是在沙滩中寻找埋藏的宝藏,心意相通的人知道有,但不知道它在哪里,只能寻寻觅觅。
心意不明的人连有没有宝藏都不知道,他们只能独自从天黑找到天明,找不到宝藏的踪影,他会怀疑,会颓丧,甚至会想要放弃……
李真真看向裴聆:“你知不知道,盛如珩喜欢了很多年……”
“裴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周逾白拉过椅子,在裴聆身旁坐了下来。
也打断了李真真的话。
“哗——”咸湿的海风喧嚣着将层层海浪推向岸边,像抖开明净蔚蓝的锦缎,抚过金色的沙滩。
周逾白和李真真的视线撞在一起,短短的一瞬,神色淡淡。他垂下眼,拿起了桌上的一包湿巾,拆开擦脸。
“如珩昨晚喝得有些多,没休息好,待会儿回去你能开车吗?”
他早上倒是在生物钟里醒过来了,但头又沉又重,想接着睡,又想起盛如珩,也不知道他昨晚有没有睡……这才强撑着起来了。
坐着和李真真聊了会儿天,裴聆已经不困了,头倒是隐隐有一些疼,但感觉还好。他点了点头,又觉得有些奇怪:“他昨晚在外面和你喝酒吗?”
他只隐约记得盛如珩和他道了晚安,说要去看一下录的视频,让他先睡。
可是一整晚,他似乎都没感觉有人进过帐篷……
“我们俩昨晚后来又喝了一会儿。”周逾白随口道,“聊起了高中的事,聊得晚了些。”
他又看了李真真一眼,那一眼里,带着提醒。
他站起身:“我去叫送青起来。”
裴聆拿起手边的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真真,你刚才要说什么?”
“嗯?”李真真的神色有些迷惘,刚才周逾白是故意打断她的。
周逾白听到了,也猜到了她想说什么,然后打断了她。
或许大家都觉得,有些话应该由盛如珩自己来讲。
裴聆的心倏然跳得有些快:“你想跟我说珩哥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李真真抿了抿唇,语气有些生硬:“我想问你,知不知道盛如珩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其实李真真问过,但裴聆此刻心绪复杂,并没有想起。他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心里漫起一股难言的失落,同时,又莫名地松了口气。
他想知道答案。
可又害怕知道答案。
第41章
“对了,你要去B市的事,跟他说了吗?”李真真看向远处的海岸,岔开了话题。
裴聆低声道:“昨晚跟他说了。”
李真真顺着问道:“他陪你去吗?”
“我自己去。”
他原本就决定自己去。
昨晚跟盛如珩说的时候,他意志也很坚定,要自己去。
可是现在,裴聆的心里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微不可闻地在叹气。
如果盛如珩陪他去就好了。
他也想,让盛如珩看看,他记忆里的那个裴聆,那个在配音的舞台上自信的、游刃有余的裴聆。
……
大家都收拾好了东西,便互相道别回家。
盛如珩走到车旁,裴聆叫住他:“珩哥,回去我开车吧。”
昨晚几乎是没怎么睡,盛如珩这会儿确实也犯困,便点了点头,坐上了副驾驶座。
裴聆上了车,先看了看两边的后视镜。
“不急,吃个月饼垫一垫。”盛如珩把月饼和饮料递给裴聆,自己也拆了一个吃。
他问裴聆:“吃到的口味里有没有喜欢吃的?”
“火腿蟹黄馅那个好吃。”裴聆说,“龙井蛋黄的也好吃。”
盛如珩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月饼的口味,递给他:“再给你一个火腿蟹黄的。”
“你昨晚什么时候进来睡的?”裴聆喝了一口饮料,然后把饮料瓶放在了杯槽里,抬眼看向他。
“我……”盛如珩一时语塞,但到底还是照实说了,“我昨晚没睡,在外面和逾白喝酒。”
裴聆皱了皱眉头:“周医生后来都回去睡觉了,你就一个人喝?”
盛如珩:“我也喝得太多了,醉过去了。”
裴聆闻言有些生气,语气便重了些:“你不是酒量很好吗,还能直接喝醉过去。”
他又说:“就那么多话要说,大家都睡了,你俩还谈天说地把酒言欢的。”
盛如珩认识裴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生气。
生气的原因,是因为担心自己。
盛如珩看着他,想起了过年那会儿他们几个关系熟络的同学的小聚。
那晚他们凌晨才散场,周逾白喝多了,梁送青下了夜班过来接人,看他醉得走路都走不稳还说要继续喝,气得去掐他的脸。
但一边数落周逾白,也没忘记给他把围巾围上,怕他喝了酒又吹冷风,回头感冒生病。
那天晚上他喝得也不少,就站在旁边看着,觉得好笑。
也觉得羡慕。
现在,也会有人为他担心、为他生气了。
盛如珩忍不住笑了笑,又克制地压下去。
“以后我不喝这么多了。”他认真地说,“是我的错。”
裴聆听他这么说,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你把座椅调了调,躺着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