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老师加油!到终点了!”
盛如珩听到有些耳熟的姓,还以为只是巧合同姓,没想到游到终点的男人浮出水面,摘了游泳镜,脸上笑意温然。
确是岑屹楼。
“岑老师赢了。”短发女人朗声笑道,“老邹你不行啊,是谁说自己是浪里小白龙的,怎么连岑老师都游不过。”
老邹也从水钻出来,抹了抹脸上的水:“哎,年纪大了嘛。”
岑屹楼看到了远处的盛如珩,眼里露出一抹惊喜,然后撑着游泳池壁上了岸。
“珩哥。”他朝盛如珩走了过来,“这么巧。”
“嗯。”盛如珩朝他点点头,“岑老师。”
“叫我名字吧,听你叫我老师有些怪怪的。”
“岑老师,走了。”老邹从水里出来,冷得打了个哆嗦,“你走不走?”
“我再游一会儿,你们先走吧。”岑屹楼朝他们摆摆手。
“行,改天再约啊。”老邹把浴巾披在身上,搂着短发女人往更衣间走去。
盛如珩看了他一眼:“你不和朋友一起?”
“总不能耽误他和老婆二人世界吧。”岑屹楼笑了笑,“你一个人吗?”
“珩哥。”
裴聆的尾音音调微微扬着,似流水击石,清润好听。
盛如珩循声看过去,眼里露出笑意:“和朋友。”
裴聆走了过来。
他在打量岑屹楼,岑屹楼也在打量他。
四目相对。
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眸里透着若有所思的神色,还有几分冷漠的疏离。
岑屹楼先开了口:“你好。”
裴聆的眼眸微垂:“你好。”
对比刚才那声“珩哥”,他的声音略低了些,听上去没有任何波澜,但礼貌有余,却也十分疏离客气。
盛如珩说:“这是小风的老师,岑老师。”
很奇怪,裴聆心里对这位岑老师喜欢不起来,所以只是礼貌地颔首道:“我叫裴聆。”
他往跳台走去,简单地做起了热身运动。
盛如珩也走了过去,把浴巾和保温杯放在了跳台边。
“珩哥。”岑屹楼跟上他,饶有兴致地提议,“能不能比一场?”
“虽然知道结局。”他笑着说,“但不想和职业运动员比赛的业余爱好者,不是好业余爱好者。”
“可以。”盛如珩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然后问裴聆,“听听,你帮我们记一下时?”
“一起吧。”岑屹楼指了指几条游泳赛道,“珩哥游中间,你到了就正好给我们当裁判。”
以盛如珩的速度,哪里需要人计时啊。
“好。”裴聆应了下来,然后走到跳台前,调整了一下踏板。
岑屹楼走上跳台,戴好游泳镜,偏头看过去。
盛如珩站在跳台上,没有做准备,而是看向了裴聆。看他抓住起跳板,右腿踩在踏板上,小腿上的筋脉和肌肉微微凸起,带着一种力量感的美。
“预备。”盛如珩看向岑屹楼,确定他同样做好了准备姿势,“开始。”
两道身影同时跃入水中。
盛如珩的目光追寻着裴聆,这才不紧不慢地躬身,双手握住起跳板,踩在踏板上借力一跃,舒展四肢,入水,游弋向前。
拨开的水浪带着温热划过他的皮肤,水花四溅。
他游回岸边,抓着游泳池壁上岸,然后摘下了游泳镜。
岑屹楼已经掉头游了一小半距离了,裴聆落后了他一截。
换气仰头的瞬间,裴聆看到了站在岸边的盛如珩。他像一座灯塔一样,远远地立在那里。
明亮。
把他从黑暗里打捞出来,为他引领方向。
裴聆深吸了口气,奋力地朝着终点游过去。
浮出水面,裴聆大口地喘着气。盛如珩伸出手,他便握住,然后借力上了岸。
偏头一看,岑屹楼已经游到终点,游泳镜被他随手放在了地上,碎长的额发随手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微眯着眼笑着。
是喜悦的笑,也是自信洋溢的笑。
输了。
裴聆觉得胸口闷闷的,那种难过沉闷的感觉,像是瓶子里装着浑水泥沙,渐渐沉淀下去。
“游得很棒了。”盛如珩蹲下身,把保温杯打开,塞到他手里。
这款保温杯有吸管。
前两天盛如珩看到盛时风的保温杯,打开瓶盖就会弹出吸管,密封性和保温性还很好。他觉得挺适合秋冬游了泳的裴聆用,便去商场买了一个类似款的。
盛如珩说:“你可是才学游泳一个多月。”
裴聆咬着吸管,喝到了温热的奶茶,那股甜味也压下了他心头的涩意。
他垂下眸:“我已经很努力地加速了。”
“我看到了。”盛如珩温声道,“调头游了一段之后你就开始加速了。”
只是蝶泳原本难度就大,他一直注重教裴聆动作要点,并没有要求过速度训练,所以裴聆的加速,仍旧是慢的。
裴聆低声说:“最后那一段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游什么,满脑子只有快一点,再快一点……肯定游得也不好看。”
“真的特别漂亮。”盛如珩认真地、肯定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蝴蝶。”
裴聆抬眼看向他:“可我输了。”
“裴聆,你不用和任何人比。”盛如珩看着他,语气温柔,目光如灯塔般明亮。
“你只用站在那里,就胜过任何人。”
第46章
岑屹楼不是没有眼力的人。
看着盛如珩跟裴聆低声说话,他往旁边站了些,但还是隐约听到了几句。
“特别漂亮”“不用跟任何人比”……那些温柔的语气和字眼偏偏要往他耳朵里钻。
他应该在水里,而不是这里。
再看看两人亲密无间的姿态。
岑屹楼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种酸酸涩涩的心情在心头笼罩着。
以前只能在网上看到的人,去现场也是隔着人山人海远远的一眼,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触到,他还以为是自己时来运转,终于走运了一回。
结果只是短暂的好运。
认识了,然后知道他有喜欢的人。
这种好感的种子刚刚种下,才冒出一点嫩芽就被掐掉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觉得无可奈何,又郁闷得很。
岑屹楼浑身有些发冷,见裴聆捧着保温杯喝水,喉咙也有些发干。
“珩哥。”他扯出一抹笑来,“你朋友游得真好,我游得有些久了,就先走。改天如果有机会,再一起游。”
礼貌道了别,岑屹楼快步往更衣室走去。
再待下去就不礼貌了。
他要去楼下买杯热奶茶,还要去吃顿好吃的,才能抚慰自己受伤的心。
裴聆看着岑屹楼走远的背影,又看向盛如珩:“珩哥。”
他的咬字故意重了几分。
“怎么才能提速?”
“就这么好胜?”盛如珩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上跳台,我教你。”
“总不能丢你的面子。”裴聆把保温杯放在地上,站上跳台。
“你跳发的时候,要保持身体呈流线型,转身前后也是,不能慌,一慌肢体动作就会乱,水的阻力就大了。”
盛如珩开始作出准备的动作:“看我的示范。”
他示范了一个动作漂亮又流畅的跳发,然后转过身来,看向裴聆:“你来。”
裴聆学着他的动作,跃入水中。
温暖的水把他包裹起来,叫他觉得十分放松和安心。
盛如珩提醒他:“游的时候高肘划水。”
“海豚腿的时候不要过度弯曲身体。”
“冲刺的时候就憋气,头部向下。”盛如珩说,“你冲刺的时候也浮出来换气,增加了水的阻力。”
裴聆看着他,看他动作流畅地演示高肘划水的动作,看他掉转身俯身冲刺而来,溅起的水花簇拥着他,恍若神祇。
不怪那么多人喜欢。
“不认真听,走什么神?”盛如珩从水里站起来,看到裴聆怔怔愣愣的神情,掬起一捧水朝他肩上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