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用一种好像知道了什么的姿态。
“他能把你推出来当枪使,说明并不在乎你。”
“未来可能还会伤害你。”
他不清楚现在洪瑛隆的“和选管暧昧”这件事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也无意插手去管那些,毕竟面前的这位选管也并不是多善良的存在,但如果能提醒一句,让一位女性避免未来可能因为洪瑛隆受到的网暴,或许也是好事一桩。
对方离开后,顾夜宁站在原地没走。
他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上辈子一些他脑海深处有些印象,但并没有过多在意的细节:
上辈子因为选管管理不严格,闹出的事还真不少。固然有负责的选管——譬如有时候会坚持喊他们起床的选管阿姨,或者一些总是活跃忙碌在各个角落里,从来不抱怨的认真负责的姐姐们,但是“作妖”同步出现。
譬如……
“夜宁哥,还在想什么呢?”
有声音从拐角的方向传来,顾夜宁转过身,看见了黎昼。身材优越的年轻人在灯光并不明亮的空间里,依旧白皙俊秀到几乎发光,冲着顾夜宁快步走过来的时候,能看见他神情里实质性的担忧,让人看了心头一暖。
“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在屋里练习。”顾夜宁冲着大排练室看了一眼,里边隐约还能听见贺天心的架子鼓声。
黎昼说:“我回练习室拿了个东西,恰好看见你被选管姐姐叫出来,你们站在路中心,我没地方可去,只好藏在后边等了一会儿。”
他真的完全不会撒谎,有什么说什么。
“所以你听到我们的对话了?”顾夜宁问。
黎昼有些发慌,在顾夜宁的注视下,他的耳根逐渐开始泛红,不知所措的眼睛四下游弋:“……嗯,听到了大部分。”
顿了顿,他急切地抬起眼夸奖说:“但是夜宁哥,你说的真的太好了,每一句话,字字珠玑。”
顾夜宁笑了起来:“我说话的时候也很慌的,因为真的不喜欢被人误解的感觉,所以强迫自己在选管姐姐面前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而已。”
下午排练的时候,没人提起“顾夜宁告状”这件事,但想来黎昼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所有乐队的成员们都闭口不提罢了。
“你别难过。”黎昼认真地盯着他。
“我没难过。”顾夜宁下意识地否认。
黎昼不说话了,看起来不相信,但又不愿意开口反驳顾夜宁的模样。
顾夜宁扭头看了看,确认这条走廊里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叹了一口气,承认说:“好吧,其实是有点难过。不过不是因为被传了那些其实大家都不相信的谣言,只不过是想到了一些……”
一些前世的事。
“……一些以前的事。”
他委婉地说。
黎昼当然不可能理解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在说来参加选秀之前的过去。
“像你说的一样,你这么优秀的人,肯定会遇到这些事的。”他往前跨了一步,绞尽脑汁地试图安慰顾夜宁,顾夜宁几乎能看出他大脑CPU快要烧干,也要想出一些安抚的话语,但实在不擅长的狼狈样子,“而且不会有人相信的。”
顾夜宁说:“那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件事被人发到网上了呢?你觉得网友会相信吗?”
黎昼几乎要笑出声:“就算被发出来,你也没做错呀,做错的是抽烟的他们。”
“练习生偷偷抽烟,还烧到了被子被举报”这件事里,“告密者”显得无足轻重,现在外界对“偶像”的要求愈发严格,毕竟长得好看又年轻有实力的男孩子那么多,随时都有新的替代品,没必要吊死在“违背要求抽烟”的练习生身上。
史桐同公司的王之闻就是前车之鉴。
顾夜宁又问:“但如果是史桐告密的,你觉得被人发出来之后,舆论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黎昼一愣,没明白顾夜宁为什么提到了史桐。
他认真想了想才说:“会的吧,史桐的风评真的很差,也已经在淘汰边缘,所以他现在无论再传出怎样离谱的传言,都会有一部分人无条件相信的。”
顾夜宁说:“我想也是。”
虽然史桐做错了太多的事,但在处境方面,对方目前的境遇,有些像曾经节目录至中期的顾夜宁自己——所以他站在原地,一不留神就想多了。
想到了一些,上辈子在网络上遍体鳞伤的自己,以及趁人之危,网络留言爆料,将自己说的一文不值的选管们。
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曾经想一想都会让心脏刺痛的,下意识逃避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顾夜宁觉得自己能够很轻易地去回忆那些网络上的谣言,还有“顾夜宁脾气暴躁,心机深沉,待人不够友善”等等的一系列主观造谣。
“夜宁哥?”
黎昼走过来,这次他是真的担心了,把手轻轻搁在顾夜宁的肩膀上,然后试探着用力捏了两把,像是在提醒,又好像是安抚。
顾夜宁回过神来,只是冲他笑了笑:“我没事。”
晚上的时候,那几个抽烟的练习生来找到了顾夜宁,直接和他面对面道歉,甚至冲他九十度鞠躬。
这倒是顾夜宁没料到的。
他以为这件事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被人淡忘,再不济会被一些选管,或者工作人员擅自传播到网络上去,却没想到反倒是始作俑者们过来,看起来还算真诚地冲他致歉,说了些“不该随便揣测你”之类的话。
等这群人离开,顾夜宁站在房间中央,和旁观了全程的组员们大眼瞪小眼。
“他们为什么会突然这么主动来和我说对不起?”顾夜宁茫然地问。
没人说话,半晌谢逅说:“我猜,事出必有因。”
顾夜宁:“……”
顾夜宁:“所以我在问这个“因”是什么。”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因”的什么。
不到十分钟后,贺天心来了,身后跟着黎昼,两个人明显不是约好一起的,但一同出现在《七宗罪》组的练习室,就显得更巧合,也更能证明说法的真实性了。
“特大喜事。”贺天心喜气洋洋地说。
“怎么了?”
“那几个抽烟的家伙,被站姐发现了。”
顾夜宁发现贺天心这两天承担了“报喜鸟”的重任,先是大加感叹祝鸿发烧到三十九度是大喜事,现在又来和顾夜宁通知,抽烟还乱造谣他的那几个练习生被大门口等候的站姐发现了抽烟的端倪。
“怎么会?”
“怪不得他们跑来道歉,一个个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天心看了看黎昼,黎昼对他比了个“你请说”的手势。
贺天心也不跟他客气:“听说,他们当初抽烟的时候拿了想带到练习室的被子挡风,结果被火燎出了好几个大黑洞,所以只能和清洁阿姨说了一声,想把被子丢掉,然后换一床的。没想到他们丢被子到可回收的垃圾桶,清洁阿姨没注意拖着桶到大门口准备统一丢掉,结果人只是离开了一下,有几个站姐就……”
“翻了垃圾桶?”顾夜宁难以置信地猜测。
“翻了垃圾桶。”贺天心认证。
在场众人:“……”
倒也大可不必,站姐们真的很努力。
“所以他们翻到了被烧出了痕迹的被子?”顾夜宁问。
贺天心笃定地点了点头。
“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啊?”
“他们的烟头也丢在那个垃圾桶里啊。”贺天心笑出了一口雪白的牙,满脸写着“替顾夜宁大仇得报”,“叫他们垃圾不分类,烟头不熄灭直接往可回收物的垃圾桶里放,可不就被发现了?发现了之后稍微一联想,就能想到被子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了,而且据选管说,站姐们讨论了一圈,最后的结论是“练习生在宿舍床上抽烟”。”
齐继大笑出了声,被谢逅拍了一把后脑勺:“这可比在巷子口摄像镜头死角被子挡着风抽烟还离谱。”
黎昼说:“而且,他们的被子上,还森晚整理贴了之前再评级的时候贴在衣服上的ABCDF等级排名和姓名,估计是打算带到练习室贴在墙上确认自己的位置——所以人赃俱获,至少这床被子的主人是逃不掉外界的口诛笔伐了。”
“刚才过来的时候听有手机的练习生说,站姐已经把这件事发到网上去了,现在发酵起来,闹得还不小。”
“估计过一会儿就能被对家买上热搜。那可是巅峰造星和狂风娱乐,都不是小公司呢。”
顾夜宁没料到一件简单的“被子挡风”,居然会引出一个这么大的事件,一时居然有些无言以对。
他再回忆起刚才那几个练习生慌慌张张过来道歉的模样,觉得好气又好笑,大家都心知他们过来也只是不情不愿,全都是由于“被拍到”才会来,并不是意识到了抽烟是违背合宿基地规则的行为。
但说来又太巧了,下午才流传开的关于自己的不利流言,到现在就因为一个个接踵而至的巧合串联起来,将自己全自动“洗白”,甚至不会有太多的人再关注所谓的“举报给选管”这件事。
就像是,老天也在帮他一样。
他喃喃地说:“这些事情的发展都向着好的方向去了,会让我觉得自己是运气很好的人啊。”
贺天心在内的其他组员们都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倒是下午和他交流过几句的黎昼有些似懂非懂,于是走过来,再次将手搭在了顾夜宁的肩膀上,黎昼露出了一个颇能安抚人心的笑容:“不仅是因为运气好,还因为你做事行的正坐得端,所以——”
“所以身正不怕影子斜?”顾夜宁接话。
黎昼说:“就是这样。”
“如果真的这样就好了。”顾夜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可能都是巧合,但他还是在心里悄悄许了愿:
上辈子一些未能沉冤昭雪的事情,一些练习生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一些选管擅自对外放料和发洗脑包,练习生胡乱搞暧昧,还有工作人员擅自拍摄练习生私人画面卖钱的混乱事情,还没有发生的,希望不会发生,而已经发生的,他希望始作俑者们都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练习生方面——
他希望那些不够认真,心思不纯的那些人,不说报应,至少不要霸占真正努力的练习生们的名额。
而拼搏的人得偿所报,最后的结局不会辜负奋斗的汗水和泪水。
希望所有奋力追求自己理想的人,都能在未来自由自在地发光。
第120章
一直到彩排当天,万幸的,顾夜宁熟识且交好的练习生,以及《七宗罪》组的组员们,都没有染上流感,或者因为身体不适感冒发烧。
大家在各式各样预防疾病的药品,和保健品、补充药剂的支援下,还算生龙活虎地进行日常排练,一遍遍将原本的舞台排练至尽善尽美,还能抽空拍摄其余的广告和花絮物料,以及最重要的,乐队排练。
好在乐曲的难度不大,节目组也不会强求他们完成度过高,达到专业水准,因此虽然能够感觉到压力,但这种程度的压力,不说已经逐渐学会排解和遗忘的顾夜宁,连组内的林柏悦、李湛等人,也能够克服。
与此同时,节目组特地为他们定制的油画框,和《七宗罪》组之前与道具组商定的各色道具,也已经准备好了。
彩排日,顾夜宁在后台的储物间看到了这些一看就需要花点时间准备的物品。
尤其那副巨大的镂空油画框。
没有摆放在储物间,是因为它实在太大了,工作人员们不得不花费了点时间,利用搬运工具,将其运送至录制中心。
也因此,《七宗罪》组因为布景过大,需要时间布景,特地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彩排,同时次日的二公舞台,也负责压大轴。
对此组员们都因为这个安排跃跃欲试起来。顾夜宁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一公舞台,他所在的《爱盲》组同样是最后一个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