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考的时间甚至比刚才的顾夜宁更长,碍于大家对所谓“学霸们的严谨”的尊重态度,和“星行夜归”这对cp不低的热度,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静等待。
“大概是……月亮吧。”最后他说。
“天上的月亮?”
卫南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或许不仅是天上的月亮,也是水中的月亮,或者它们的结合体吧。”
工作人员追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天上的月亮就该一直挂在天上,而水里的月亮一碰就会碎,所以它们因为不同的原因,都是触碰不到的不可及。”卫南星微笑着说,再次低头看了看手里纸条上的那个名字,“我想夜宁的粉丝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卫南星笑了笑:“算是理由之一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闭口不提了。
毋论接下来工作人员再怎么引导,卫南星都不置一词,紧紧闭着嘴。大家对他应该还有其他的理由心知肚明,但他坚持不说,为了接下来的采访按时完成,也不好一直逼着他说,只能遗憾地结束了采访。
卫南星从录影棚出来,齐继蹦跳着进去,霍弋则笑嘻嘻凑近了他:“你说夜宁是月亮,到时候播出了,一些黑子估计要开始黑你了。”
卫南星:“黑我?为什么?”
“据说夜宁的粉丝最近在讨论代表夜宁的emoji,因为不满意之前的玫瑰。”霍弋说,“后来他们商量的结果是换成月亮,结果你这边转头就说月亮,还说“估计他的粉丝也这么想”,我看啊,他们要说你视奸粉圈了。”
卫南星的重点却并不在最后一句:“之前是玫瑰?为什么?”
“害,还不是之前那个《星光学院》第一期,贺天心给夜宁画画的时候,把他画成了一朵玫瑰。后来那些论坛什么的就用玫瑰花的emoji来形容夜宁。”霍弋对这些琐碎的事了若指掌,甚至还能给卫南星科普,“不过他唯粉特别不喜欢,所以才想要换,最后的结果就是换成月亮。”
他想了想,突然贼兮兮一笑:“不过我特好奇,如果他们真改成功了,看到这个部分播出,是不是又要因为介意你所以换了?”
卫南星笑了笑。
霍弋无由来觉得这笑容有些嘲讽的意味。
“你说什么?”他注意到卫南星嘴唇蠕动了一下。
“没什么。”
到处撩架,选曲失败,在论坛已有既定印象emoji的吸粉关键期,非要揪着更改?顾夜宁很好,他的一部分粉丝,真的很会给他拖后腿。
顾夜宁在回练习室的路上,经过了隔壁组的房间。
《Harder》组的门半开着,练习生们正跟着隐约进行练习,恰好靠近大门方向的贺天心看到了他,随即用力向着他挥了挥手。
顾夜宁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冲贺天心比了个“出来一下”的手势。
贺天心大步迎出来,顾夜宁劈头盖脸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贺天心:“……”
贺天心摸了摸鼻子:“你看出来啦?”
顾夜宁说:“都写在你脸上了。况且你的舞蹈水平我大概还是了解的。”
一个主题曲那种程度的舞蹈,贺天心都需要顾夜宁反复带着练习,不断巩固动作。甚至在练习室不够,回到宿舍也需要加练。
一公更不用提,《爱盲》难度实在不算高,贺天心又足够认真努力,但《Harder》这首歌的舞蹈,实在算不上简单。
要彰显性感却不会显得低俗的舞蹈,大多并不容易,有不少腰部和胯部的舞蹈动作,做得过于僵硬就会变得像门板一样滑稽可笑,但身体力度不够,细节抓不好又会显得软绵绵甚至矫揉造作,表情管理再不加控制,还会油腻……
提起这个,贺天心表现出了难得的垂头丧气:“你也听到今天我被导师们骂啦?”
顾夜宁:“嗯,不过祝鸿……咳,祝鸿老师对谁都是这个态度,你不用在意。”
他还记得前世自己在摄像镜头下当着所有的队友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模样,祝鸿在骂人方面一视同仁。
贺天心说:“明烨也和我说了一些,他说祝鸿从小就打他。”他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黎昼从稍远一点的地方小跑着来到他们身边:“夜宁哥,你怎么来了?”
顾夜宁说:“你们没关门,我就往里看了几眼。”
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余光恰好扫视到走廊一头,舞社的老师正往这个方向走过来。顾夜宁冲着老师打了个招呼,对贺天心和黎昼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两个好好练习。”
大概是今天的导师审核被祝鸿骂得不轻,二人蔫巴巴地应着声,顾夜宁看着觉得好玩,一人顺手扒拉了几下头毛,这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
他的组员都已经到了,大家在房间里等着顾夜宁。
因为《第二颗纽扣》组是罕见的,在大家高期待的小组中表现还算不错,没有被导师们疯狂挑刺的一组,因此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喜气洋洋,顾夜宁当然不会打击这种提升士气的气氛,他笑着转身关上门。
“夜宁哥,你说的真对,果然你这种天生的舞台体质才知道怎样的舞台才能吸引粉丝的注意,“齐舞”真的特别重要!”阿尔斯兰兴高采烈地迎上来。
顾夜宁伸手和他击了个掌:“任何一个偶像组合,能够做到实实在在的“刀群舞”,都会成为粉丝的骄傲和底气,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和其他人夸赞和推荐安利,更别提我们这种选秀啦。”
舞蹈整齐划一,动作干净利落像刀划过,就是刀群舞的重点。顾夜宁是把自己的组冲着刀群舞的方向去刻意打造的,就像是解一道数学题:
老师的给分是按照标准答案上的规定步骤来的,一些细节方面的扣分不会特别严格,只要把关键步骤写出来,能给出正确的答案,失分就不会特别多,这是他接受了多年应试教育得到的结论——甚至在一些老师的阅卷笔下,你光是写个“解”就会给一两分,这种情况下,“解”就像是一支队伍伊始的气势与自信。
告诉大家,我们准备好了。
“我知道!就像《七宗罪》那样!”
顾夜宁点了点头:“就像《七宗罪》那样。”
虽然二公还只播出了第一期,《七宗罪》组作为吸引观众的噱头和大轴舞台,自然而然的会被放在第二期的最后一个,因此舞台还没有对外播出。
但在合宿基地,尤其是练习生们之中,已经无形中已经成为了每个人心中最能代表《星光熠熠》2练习生水平的舞台。
想来未来节目播出后,大批粉丝给路人“卖安利”的时候,也会把这个舞台作为最重要的推荐作品之一。
观众甚至粉丝先靠最厉害的舞台吸引过来,至于其他的舞台并没到这个程度,那就是后话了,反正也不是所有的粉丝都是冲着舞台去喜欢一名偶像的。
晚上回到宿舍,顾夜宁丝毫不意外地看到贺天心出现在了自己屋里,不过黎昼居然也跟了过来,非常矜持地坐在卫南星给他搬过来的椅子上,两只手安安静静放在膝盖,一副完全是来这里做客的样子。
管风弦往他手里塞了半个削好皮的苹果,他就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吃,吃完还要一根根擦拭手指,斯文极了。
“夜宁,你们组结束得好晚,又开始全员加训了?”贺天心跟他打招呼。
顾夜宁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明烨他实在是有点跟不上,我帮他背了一会儿歌词。”
明烨的问题是容易忘词。不过这也正常,不能指望一个初中时就压根背不下来课文的超级文科学渣——理科也不怎么样,但文科尤其烂的超级文科学渣,把非自己写的歌词在学习舞蹈都来不及的情况下快速背下来。
按照明烨的说法,他一个从来不说梦话的人,这几天估计睡梦里都在念叨自己的歌词。
“所以我之前就和明烨说啊,谁遇到和你一组谁运气好,谁接下来的舞台会做的特别好看,说不定还能拿到加票。”贺天心对他比了个大拇指,“没想到那小子直接抛弃了《Harder》,左暗示右明示地表示自己可以离开,大家不要有心理负担选他就好,还以为自己做的特别隐蔽。”
“所以你们就满足他的愿望了?”
“高中生的小小愿望还是要满足一下的。”贺天心老气横秋地表示,摊开手说,“现在好了,我都有点后悔没说服大家把我也投出来投奔你了。”
顾夜宁说:“那你的粉丝估计要气坏了。”
他知道贺天心是开玩笑的。
他这种从《说唱天王》开始就靠一票一票投出来的选手,太知道粉丝这个词对于他意味着什么了,尤其是在选秀节目里,“选秀爱豆”是和粉丝的链接最强的,他们失去珍贵的粉丝就像鱼离开了水。
而另一方面,顾夜宁也知道明烨的状况恰巧相反:《交换才艺》的过往让明烨学会了许多原本不了解的“潜规则”,也深刻明白了粉丝有可能是会毁了一个明星的存在,反而在之前有些自暴自弃的倾向。况且他足够任性,对所谓“偶像”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还有些模糊。
——明烨虽然是个合格的爱豆胚子,却明显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在意粉丝。不过真正在意粉丝的明星并不多,况且人总是会变的,有时候粉丝甚至只要求他们装得好,就足够了。
“我和黎昼来找你开小灶。”贺天心在谈笑声里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其实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有些练习生会很不乐意,陈思燃那类甚至连指导和自己有共同利益和目标的同组练习生,都还要推三阻四不耐烦,更别提贺天心二人所在的《Harder》组,是众所周知的现场投票第一名竞争者。
作为顾夜宁对手的他们提出的请求,哪怕顾夜宁在镜头前委婉拒绝,也会有大批的观众和粉丝理解——那一小批不理解的也很正常,毕竟人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做什么,都没法让所有人满意。
顾夜宁还没来得及说话,贺天心又飞快地补充说:“拒绝我们也没关系,我们就是想来看看你会不会有时间,没时间也没事。”
黎昼:“你本来就很忙了,我们知道我们的要求很过分,你拒绝也没事。”
贺天心:“你今天要早睡觉吗?要睡觉的话我们这就走了。”
黎昼:“那打扰了不好意思!!”
顾夜宁:“……”
虽然这两个人是在认真地给自己递台阶,生怕自己因不忍心拒绝而为难,但这个没商量过却一唱一和的样子未免有点好笑。
谢逅冷酷地说:“你们两个是来这里说相声的吗?”
顾夜宁说:“没关系,如果你们不介意在阳台练习的话,我可以稍微看看你们的动作,把一些细节问题和你们分析一下。”
屋里这么多人,能下脚的位置实在不多,尤其是谢逅又把他那个熨衣板拿出来架在了走道里,就显得这里愈发狭小了。
“那我回去拿个衣服。”贺天心飞快地跳了起来。
“我也回去找个外套。”黎昼跟着跳了起来。
顾夜宁目送两个人以始料不及的敏捷前后脚跑出了房间,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这么帮他们会不会压力太大?没关系吗?”卫南星问。
顾夜宁摇了摇头:“没事,《Harder》的舞蹈其实对我来说并不难,最重要的是运用好腰胯的力量,和做好表情管理就行。”
毕竟这首歌在自己进入《第二颗纽扣》组之前,是第一首选,他闭着眼睛都能完成走位,顺带跳完全程,黎昼和贺天心的悟性也算不错,花费不了太多时间。
况且现在自己的心态,和主题曲时期相比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会把这样教人跳舞的事情当做练习的机会,原本贺天心和黎昼两个人就与自己相当亲近,又都是高位练习生,就算没有前置条件,在自己有余裕的情况下,也不会拒绝。
没过多久,黎昼和贺天心又跟赛跑比赛似的,一前一后重新回到了房间。
顾夜宁和舍友们商量了一下,自己今天最后一个洗漱,屋内的其他三个人洗澡整理的时间不短,保守估计也要一个小时,顾夜宁趁这个时间,把两个人带到了阳台。
能容得下三四个人并肩而立的小阳台,原本晾晒了一些衣服。顾夜宁将晾衣架拿到室内墙边暂放,让阳台变得更空旷了一些。
虽然三个人体型都很瘦削,活动起来还是稍显挤挤挨挨,但好在《Harder》组的编舞里并没有特别大幅度的动作,不至于练习的时候一着不慎,直接一胳膊把隔壁的人抡死。
已经不是刚入合宿基地时的寒意料峭,空气中隐约有了春日的气息,深吸一口气,还有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贺天心蹲下来,将一只小小的录音笔摆在地上。
他仰起头对着顾夜宁和黎昼说:“来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顾夜宁:“这画面好像有点眼熟。我第一次和你说话也是那天,你倒是自来熟,把一只录音笔摆在地上,让我教你跳舞,对吧?”
贺天心咧嘴笑着说:“你还记得啊?”
顾夜宁:“印象深刻。”
贺天心说:“不过我得纠正你,那不是我们第一次对话。”
顾夜宁:“……”
他困惑地眨了眨眼,还没想到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挽救一下气氛,贺天心已经摆出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样子,但只做了一秒就恢复了笑容:“搬进合宿基地那天,我们的行李都要放到房间里寄存,还记得吧?”
因为距离“搬入合宿基地那一天”与顾夜宁而言已经过去了两辈子,他重生在初评级舞台现场,因此黎昼甚至比他更早一步想了起来:“啊,对,节目组告诉我们宿舍要在初评级之后再决定。”
他们这么说,顾夜宁有了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