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只瞳孔极小的眼睛，更是空洞无物，捉摸不透，只死死迎着镜头看来。

　　他灿烂地笑着，面朝镜头，双唇张合。

　　看似怜惜。

　　又仿佛只是顽皮。

　　亦或者是挑衅。

　　但众人根本没料到他居然会突然对着镜头说话，一时间所有练习生，包括台下的导师们，都只呆呆注视着他的嘴。

　　他只说了两个字，时间短暂，口型难辨。

　　一众练习生不由自主往前倾身，试图看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但是这个镜头太短，下一秒全场灯光骤然熄灭，将顾夜宁也笼罩进无法揣测的暗处中去。

　　《沙蝎》组表演结束。

　　导师们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纷纷开始鼓掌，并自发地站了起来。

　　“他自己又加东西了？！彩排没有做过这个嘴型吧？”白肃左右张望。

　　彩排时是顾夜宁收尾不错，但是那时候他只是对着镜头笑出“疯批”的感觉，却没有这种类似于与别的什么人隔空对话的场面。

　　“他说了什么？”程星关注的重点在顾夜宁说的话上。

　　“完全没来得及看清，等会儿可以问问他。”

　　前辈合作舞台由于每位前辈的行程比较赶，有些人表演完毕就要离开，所以都是统一先录制完毕，再由练习生登台，按照小组顺序依次录制导师们的舞台评价的。

　　沈廉则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右侧大屏幕上。

　　祝鸿也没说话，他看的是左侧的大屏幕，不知道是不是白肃的错觉，他好像看见对方的嘴角微微扬起，好像在笑，但转过头的时候，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冷淡面容。

　　“但是表现得不错哎！我觉得最后那个带着有点疯批意味的笑，对着镜头说话的部分，有点那种电影或者电视剧里，比如说什么高智商犯罪者挑衅警方的味道了！”兰妮最近在看犯罪剧，第一反应就是顾夜宁如果去演戏，演这个类型的角色应该会很适合。

　　徐若瑾连连点头：“他总能给我们惊喜。”

　　“主要是他能够不断修改自己的部分，精益求精，我记得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彩排时还没有类似设计，在录制当天才添加新的画龙点睛之笔了吧！”白肃又说。

　　祝鸿说：“表情控制的进步空间还很大。”

　　“哎呀，不要对孩子那么严格，这个表现已经能打高分了。”白肃拍了拍祝鸿的肩膀，“而且你不觉得吗？他把乌子然压下去了。”

　　他说的顾夜宁两段副歌的部分，都是和乌子然一起演绎的。

　　原本以为会是针锋相对的两只沙蝎的较量，却没想到乌子然的确是只适合作曲和唱歌，在舞台上彻底被顾夜宁的表现力压制住了。

　　此时的顾夜宁等人已经在鞠躬后走下了舞台，并不知道台下的导师席位，各位老师对他刚才结尾动作的惊艳。

　　那个笑容自白英文来指导过之后，顾夜宁已经练习了太多次，主要是为了让自己能够达到眼睛与嘴情绪分离的水平，而不需要在笑起来的时候用手挡住眼睛，做一个曾经在其他舞台上做过的类似的动作。

　　能够做到控制得完美而不突兀，只是加上了开口说话的部分，稍微有些紧张，但做完之后却又有种奇特的预感——

　　自己做的应当很不错。

　　明烨组的练习生此时恰好在后台准备登场。

　　“刚才祝鸿来找你的。”明烨趁着道具组还在准备舞台用品，而顾夜宁组的麦还未拆下的空隙，飞快地告诉他。

　　顾夜宁有点惊讶。

　　他以为祝鸿真的是来找明烨，看到自己于是顺带说教一番，没想到听明烨的叙述，对方并非随意为之。

　　是刻意来指导自己的吗？

　　他低头笑笑。

　　“怎么了？他和你说什么了？”明烨警惕地问。

　　顾夜宁说：“和我说他过来骂你了。”

　　明烨：“……”

　　明烨涨红了脸。显然对他来说，这种像是作为小孩子被长辈训斥的情况很丢人，尤其是在顾夜宁面前，他张口欲言，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半晌勉强憋出一句话：“你别信他胡说。”

　　顾夜宁心情很好，只笑着安抚：“没事，他谁都骂。”

　　明烨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他看顾夜宁已经准备离开后台，又从身后一把拉住了对方的胳膊。顾夜宁突然被拉住，有些错愕地回过头，用眼神示意明烨说话。

　　明烨嘴唇蠕动，讷讷地问：“你刚才……对着镜头说了什么？”

　　顾夜宁想了想：“啊，你是说结尾部分吗？”

　　明烨点了点头。

　　这个部分是顾夜宁在正式录制的时候自己加的，无论是观看过彩排的导师们或者练习生，还是同组的成员，都并不知道他到底说的是什么。卫南星听见两个人的对话，也好奇地走了过来。

　　两个人一起盯着顾夜宁，充满了探究欲。

　　顾夜宁说：“我就说了两个字。”

　　“我问。”

　　“痛吗？”

第161章

　　明烨莫名其妙红了脸。

　　“哪里痛？”他下意识追问。

　　顾夜宁：“……”

　　顾夜宁认真思索：“我也不知道，可能被蝎子攻击了之后痛吧，歌词里不都说，手指已经出血了吗？”

　　明烨：“……嗯你说得对。”他给了自己的脑袋一拳。

　　顾夜宁茫然地问：“你打你自己干什么？”

　　明烨：“我有病。”

　　围观一切的卫南星欲言又止，还是把满腹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好在明烨一行人要开始围成圆阵为上台鼓劲，这段对话结束得很快。

　　顾夜宁回到多媒体厅，恰好在门口遇到了出来的黎昼，黎昼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哥刚才特别帅。”黎昼赞叹说。

　　他看见远远的卫南星也过来了，于是又转过去试图一碗水端平：“南星哥也帅。”

　　卫南星笑着说：“嗯，夜宁是‘很帅’，我就是‘也帅’，我是顺带的是吧？”

　　黎昼涨红了脸，赶紧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夜宁自己看到黎昼倒是真的想夸几句。他刚才登台前有些紧张，没来得及找黎昼说话：“说到这个，你这次的表现特别棒。”

　　黎昼冷不丁迎面遇上夸赞，一瞬间眼睛发亮：“真的吗？”

　　“真的，超级无敌特别棒。”顾夜宁真情实感地说。

　　要知道黎昼所在的小组，好几个vocal位置实力超强的练习生都在，况且他们表演的还是谭婕前辈的歌。

　　谭婕是正正经经通过歌手综艺走出来的实力派女歌手，当年靠实力层层选拔和淘汰留到决赛，拿到亚军，绝对是华语乐坛的实力唱将。

　　她的歌也是出了名的不好唱。

　　黎昼这次是真的震惊到了他，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练习生，在黎昼手持话筒飙高音的瞬间，都被惊艳得发出了喝彩声。

　　“你在大家没看到的角落里悄悄进步到这个程度了，了不起。”

　　以他的看法，这次的合作舞台播出森晚整理会比较晚，因此对于这一轮的投票影响不会太大，但是黎昼这次的惊艳表现，在决赛夜之前播出，绝对能够好好固粉一波，对决赛夜算是大助力。

　　他有回忆起重生前的那一次，出现在大屏幕上黎昼的脸——他可是粉丝一票一票投出来的C位，1pick真的很厉害。

　　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坦然地回忆决赛夜各种画面和数据，顾夜宁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黎昼和卫南星看他突兀浮现的笑容，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跟着他一起笑了。

　　大概是因为，顾夜宁的表情里透着释然。

　　前辈合作舞台录制全部完成后，每个小组按顺序上台，录制导师评价环节。

　　顾夜宁在上台前，在后台再次被人拦住了。

　　这次是造梦男孩的徐梓轩，十六岁的男孩个子已经不矮，但是眉眼依旧无比稚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养成系，所以显得尤其年少，他惴惴不安地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指，看向顾夜宁的表情略带紧张：“那个，顾……前辈。”

　　顾夜宁吓了一跳：“不不不，你才是前辈。”

　　徐梓轩心理上根本没做好当前辈的准备，哪敢真的摆出前辈的架子，犹豫了半天换了个称呼：“那，夜宁哥哥……”

　　养成系年纪太小，出去录制节目也是遍地是哥哥姐姐，到处被前辈们疼爱，因此喊出“哥哥”的时候毫无心理负担。

　　“哟，夜宁哥哥——”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谢逅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带着他“哥哥”后边的小波浪号冷着脸走了。

　　徐梓轩不安地回头看了好几眼，顾夜宁安慰他：“没事的，他就是这个样子，没什么坏心。”

　　“夜宁哥哥，我想代表我们组合的其他成员一起，邀请你未来和我们合作跳舞，大家都想向你学习。”徐梓轩小声说。

　　顾夜宁：“……”

　　背后就是摄像机，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徐梓轩的肩膀：“我们互相学习。”

　　单纯向他学习还是不必了，感觉自己是什么很牛的大师一样。

　　“不不，夜宁哥哥，你刚才的舞台表现太了不起了，我刚才看了全场特别特别震撼！我要回去和他们分享我今天看到的一切，大家一定会为你加油的！你一定会C位出道的！”徐梓轩压根没意识到选秀这个大环境下练习生字字斟酌的谨慎小心，一旦夸起人来，就满眼都是顾夜宁，死活不肯放弃，“经纪人哥哥说比赛后他会帮我们联系你的公司。”

　　顾夜宁：“……谢谢。”

　　“你一定要来啊。”徐梓轩恋恋不舍。

　　幸亏此时工作人员过来要求《沙蝎》组入场，他才得以从徐梓轩摄像镜头下滔滔不绝的夸奖下脱离出来。

　　卫南星看出了顾夜宁隐约的担忧，在往前走的时候，凑近他小声说了句“放松一点别担心”。

　　顾夜宁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重新回到舞台上。

　　导师们的溢美之词滔滔不绝，重点放在因为眼罩而气质大变的卫南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