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会想到,在导师合作舞台前的那次排名发布,卡在七十名都名不符实的我居然现在站在第二十名的位置——包括我自己,也真的很惊讶于自己的这个名次。”郝司文举着话筒,声音喑哑,虽然精神状态不错,但他眼下两道窄窄的泪沟,依旧让他显得有些憔悴,憔悴里甚至还添加了几分魅力。
他其实也算得上“黑马”的候选人之一,只不过成为黑马还有之前黑料澄清后,大众关注度的飙升,不像是齐继那样纯靠舞台表现力。
“那段时间,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言论,差点毁了我。”
“我自己也考虑过,要不要就这么退赛算了?我并不是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大学时期学业压力过大的时候,去学校的心理诊所治疗了。”
郝司文的情绪逐渐随着发言推进激动起来,他抬起眼睛,声音哽咽:“……在这里我想特别感谢一个人。”
他的目光倏然看向了顾夜宁的方向。
顾夜宁被突然注视,有些不安地挺直了本来就绷得很紧的肩背。
“谢谢你,夜宁。”
所有前排的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顾夜宁,包括工作人员和站在台上的纳雷拉特前辈。
“谢谢你在《黄铜唱片机》组时,和我聊过的每一次天,帮我解的每一次围,在我不安的时候主动走过来和我说的每一句话,谢谢你在摄像机前努力拉着我,想要给我制造更多的出镜机会。”
郝司文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说的这些话会不会被放出来,又或者会不会因为擅自点破了什么,直接被一剪没。他的眼睛因为噙着泪花而泛红,说出的话并没有任何人打断。
“谢谢你交付给我的每一次信任,在练习室提供的每一次单独指导的机会。”
“谢谢你在我最低落最痛苦的时候主动走向了我,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锦上添花易如反掌,雪中送炭却难乎其难。
顾夜宁有点紧张。他努力扯出笑容来,不让自己的慌张显得明显,但显然他根本意料不到郝司文居然花费了这么珍贵的感言机会,用大篇幅的语言来感谢自己。
他想说一句自己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顺势为之,不值一提,但是在郝司文如此郑重地当着所有人对他表达的时候,他知道自己那时候存有私心,也愈发坐卧不安,最后不得不站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好在郝司文接下来也连带着提起了不少和他私交不错的练习生,感谢了从一公开始到三公结束每一个帮助过他的人,才让顾夜宁的不安稍微得到了缓解。
他跟着所有人一起为郝司文真诚的感言热烈鼓掌,坐下来之后,肩膀被人抵了一下,是明烨。
“你还挺……大爱无疆的啊。”明烨说。
顾夜宁:“……”
不会说话可以不要说。
接下来的第十九名是白聪,十八名陆航,第十七名是阿尔斯兰。
在上一轮排名里,白聪和阿尔斯兰位列二十七名与二十二名,这一轮票数截止前,两个人一个二十四,一个二十三名,显然,位次的飙升与三公成功的舞台,以及现场加票脱不开关系。
阿尔斯兰和白聪相互拥抱着哭得声嘶力竭,还非要把顾夜宁等人一起拉起来陪着哭。
顾夜宁和他们抱成一个圆圈的时候,甚至跟着蹦跶起来的时候,心里还在思索这对于大概率是进不了决赛的陈嘉闻和靳鹏,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
但在松手后注意到陈嘉闻释然的表情,心里的一块巨石落地。
——至于靳鹏……他稍有些神思不属,显然喜欢的明星生死不明的情况带走了他大部分的思绪,这种情况也的确不太适合继续录制这档节目。
第十六名,乐善。
这是和顾夜宁迄今为止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甚至没怎么进行过单独对话的一名练习生,来自松香娱乐。
第十五名,宋幻。这是一名乐队出身的练习生,留着及肩的潇洒长发,早在之前录制乐队物料的时候,顾夜宁和他有过很短暂的接触和对话,但也只是点头之交。
第十四名,柏子洪。显然之前同组练习生纷纷生病的各项状况,和节目里好几期的憔悴形象,给他狠狠地虐了一波粉。
甚至在宣布的时候,纳雷拉特前辈还特地提起了柏子洪的新外号——落魄的贵公子,引来了一阵哄笑。
第十三位冯智文。巅峰造星的太子爷,和顾夜宁重生前的轨迹差不多,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帅哥多白嫖”状况之下,如果不能破局,可能到决赛也没有出道的可能性。
第十二位是石琛。他的存在感的确太低了,当他站在舞台上开始感谢和风传媒的其他练习生的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
“等等,石琛居然和谢逅的一个公司的?”明烨也忍不住扭头对顾夜宁窃窃私语。
顾夜宁:“……”
实话说如果不是石琛的感言,他一时间也忘了。
第十一名是齐继。相较于之前,他的排名往下滑了几位,一路向上冲的排名顺位被迫中断。
但是齐继本人似乎对这个结果在预料之内,只是笑嘻嘻地在舞台上感谢了一番给他帮助的人们,就高高兴兴上台阶去和其他进入决赛圈的练习生们击掌庆祝了。
顾夜宁和他拥抱的时候,差点没被他的胳膊勒断一根肋骨。
第十位终于轮到了陈思燃。
虽然有“嫂子之夜”的负面消息,在论坛的待遇也随着节目播出一落千丈,但是陈思燃死忠的那一拨粉丝依旧能打,硬生生将他的排名维持在卡位圈的边缘,努力一把,说不定还能继续往上冲。
在陈思燃的排名宣布结束后,接下来要宣布的九名练习生,将会是决赛夜前这一轮排名的出道组。
但其实大部分人对于这就人究竟是谁,已经心知肚明,唯一需要关注的,就是第二到第九名分别怎么排名,票数的差距和卡位圈有断层,但是身处这其中的练习生,尤其是二到七位,票数差距其实比想象中更小。
以及,第二十二位,幸运地进入了决赛圈的最后一名练习生到底是谁?
排名原本在二十多名徘徊,但还没被叫到名字的练习生们,难免坐卧不安,心怀最后一丝侥幸等待着前九名结果的发布。
而自知已经没戏的其余的练习生,大多也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抱着积极的心态,录制自己的最后一期节目。
顾夜宁哪怕不认真观察,也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有几股不同情绪正在录影棚内互相冲击。
他抬起头,闭上眼,再重新睁开眼睛。
排名发布还在继续。
第九名,霍弋。忠实的出道组守门员。
第八名,林柏悦。第一轮投票的第八位,下落到第二轮投票的第十四位,再到这一次2pick一鼓作气冲上出道组,他的排名变化并不算特别明显,但还是获得了在场大部分练习生的鼓掌祝贺。
第七名,卫南星。他的排名一如既往在中位圈的五到七名之间徘徊,这一次再次掉到了第七名的位置。
卫南星站起来,转过身和顾夜宁拥抱的时候,脸上犹带着淡淡的笑意。顾夜宁伸出手臂搂了搂他,听见卫南星低声说:“这个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只希望在决赛还能维持。”
顾夜宁一愣。
卫南星已经松开了手,又抱了抱顾夜宁身边的明烨。
这一次他们的位置分布有些松散,顾夜宁、明烨和卫南星所在的位置,距离其他几名上位圈稍有点远,待他们拥抱结束,卫南星走到另外一侧去继续找其他练习生的时候,明烨的声音才从耳边传来。
“他在安慰你?”
顾夜宁转头看了看明烨。
明烨说:“干嘛?不允许我观察敏锐一把?”
“你说卫南星在安慰我?”
“你不会不知道听到他第七名的时候你的表情有点担心吧?”明烨摸了摸鼻子,看起来有点不自在,“怎么了?你也和外界一样担心你的大学校友决赛夜因为1pick掉出出道位?”
顾夜宁:“……”
的确是这样,这辈子他的排名稳定居于C位,但卫南星的排名,还是和自己记忆中一样,上上下下,起伏不定,在这种情况下,他一旦回忆起前世决赛夜卫南星掉出出道组的画面,依旧会有些止不住的担忧。
顾夜宁按住了自己的麦,小声说:“卫南星,是特别骄傲的一个人。”
明烨咬着后槽牙问:“……所以呢?”
“所以他不会轻易说出,‘我已经很满意了’这样的话。”顾夜宁看着卫南星走上舞台的背影,“只是希望未来圈内前辈合作舞台放出来之后,能帮他起到一个突破的作用,至少粉丝不会觉得‘他比较稳定’,或者‘他很好但我有更喜欢的’,所以放弃给他投票。”
明烨说:“那我呢?”
顾夜宁:“嗯?”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顾夜宁的目光看着舞台,思绪缓慢运转,半晌才说:“你也是,特别骄傲的一个人。”
所以在明烨刚才坦率说出“我的票数还挺高的,算一算也在出道位了”的时候,他也有点惊讶。
明烨:“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顾夜宁:“不是。”
明烨撇了撇嘴,不知道到底信了没有。
第六名是管风弦。与上一轮一模一样的排名,纹丝不动地卡在第六的位置上。
第五名谢逅。
在民间玄学里,和顾夜宁在排名发布会坐在隔壁的练习生,将会和他一起站上小圆台,争夺这一轮的第一名。
但还有另外一个“玄学”,就是上一轮获得第二名的练习生,下一轮至少会下落两到四名——这一点虽然称不上特别精准,但也不能说完全没错。
第零轮的第二名贺天心,在第一轮掉至第四。
第一轮的第二名管风弦,在第二轮掉至第六。
第二轮的第二名谢逅,在第三轮掉至第五。
这么看来,贺天心甚至算掉的少的。
顾夜宁胡思乱想着,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明烨。明烨扭头冲他龇了龇牙:“你看什么?”
顾夜宁:“玄学上……你应该是这次的第二名了吧。”
明烨不服气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第二了?说不定我是第一呢?”
顾夜宁:“……”
他很想说一句“那我们一起加油”之类的话,但是无论从主观还是客观的角度来分析,对于第一的势在必得都让他说不出这样的话,只能用无辜的眼神注视着明烨。
明烨说完那句话也觉得没什么底气,但看见顾夜宁这样抱歉的表情,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我感觉你在讽刺我。”
顾夜宁猛地站了起来,吓了明烨一跳。原来是排名发布已经到了第四名,在纳雷拉特前辈干脆利落但又同时发音不准的“恭喜哈天勋”的宣布声中,贺天心笑着站了起来。
“前辈!是贺天心啦!贺——天——心——”
纳雷拉特看起来严肃又冷酷,但笑起来却出乎意料的温柔,她说了句“抱歉”,然后跟着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对“贺天心”三个字的发音比之前准一些,得到了练习生们的鼓掌欢呼。
“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明烨不甘心地在旁边嘀咕了一声。但他还是跟着顾夜宁的步伐,迈下台阶,去拥抱在第一排的贺天心。
贺天心搂了搂身边的黎昼,又抱了一下《Harder》组剩下的两名练习生,这才转过身,准确地看向了正朝他走过去的顾夜宁。
“你走开。”他貌似嫌弃地推了一把明烨。
明烨:“???”
明烨大怒,他一把扯过了刚被贺天心抓住胳膊的顾夜宁往后拽了一把,磨了磨牙:“你嫌弃我,那我也不让你抱夜宁。”
莫名其妙夹在中间的顾夜宁沉默地抖了抖胳膊,没能抖掉两个人的手,也摆脱不掉他们突如其来的胜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