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马很快就被狮群追上了,接下来出现的画面就是狮子的利牙嵌进斑马的喉咙,残忍地将一块皮肉撕开,斑马的头很快就无力地垂了下来,血液喷涌而出。
另一只狮子咬上了斑马的肚子,血淋淋的肠子也滑了出来,衬得狮子森白的牙齿更刺眼了一点。
醒醒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把自己放松地耷拉在沙发外的腿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保护性地蜷了起来,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去够了一下旁边的毛毯。
他突然开始后悔了。
这个一点都没有意思,比他看的动画片差远了。
他还不如看......
不如看狮子王呢。
醒醒硬着头皮又抬眼看了眼屏幕,刚巧看见斑马被一只狮子叼着脖颈啃食,无力的脑袋一垂一垂的,而后像是垂死挣扎似的,猛地弹了一下,又被另一只狮子活生生地按了下去。
醒醒的手扣紧了沙发边,紧张害怕的大气都不敢喘,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那只斑马,被残忍地叼着脖子啃。
醒醒这次被吓得不轻,别说去捡遥控器将纪录片关掉了,连脑袋都不敢再抬起来,仿佛自己动一下脖子,自己的脑袋也会像那只斑马一样掉下来。
纪录片孤独地播到了尾声,醒醒也埋着脑袋自闭了两个小时。
万韵和说让醒醒看两个小时,就只让醒醒看了两个小时。
在注意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之后,万韵和起身去提醒醒醒关掉电视,但才刚刚靠近沙发,就发现了撅着屁股把脑袋埋进毛毯里的醒醒。
万韵和:“?”
这是怎么了?
万韵和一脸纳闷地走了过去,不太客气地拍了拍醒醒撅起来的屁股,疑惑道:“你这是什么姿势?”
醒醒仿佛现在才意识到累似的,屁股无力地垮了下来,整个人都像是一滩融化的果冻,啪的一声砸在了沙发上。
醒醒还不愿意抬头,声音也陷进了毛毯里,听起来闷闷的。
“遥控器在那儿,妈妈你关掉吧。”
万韵和更纳闷了,一头雾水地把电视机关掉了,安抚地摸了摸醒醒的脊背,道:“妈妈已经关掉了。”
听见万韵和的话后醒醒才勉为其难地把脑袋拔了出来,警惕又侧目扫了眼电视,见确实已经被关闭了之后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你看什么了吓成这样?”万韵和见醒醒的脸都憋红了,伸手捏了捏后好奇道。
醒醒瞥了眼万韵和,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眼,半响后才干巴巴地开口:“看斑马,嗯......还有狮子。”
看狮子吃斑马。
醒醒一想到这个场景整个人都变得垂头丧气了起来,闷得发红的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有些苍白。
万韵和直觉有些不对,还放在醒醒脸上的手向上移了移,揉了醒醒的脑袋一下后关心道:“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呀?”
醒醒摇了摇头,“没有。”
万韵和见醒醒不愿意说,也没强求,只是又嘱咐了一遍,“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和妈妈说好吗?”
醒醒抬起眼皮看了万韵和一眼,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醒醒的后遗症持续了很长时间,自从看完了电视后,整个人都像是被风雨吹打折磨过的小草一样,蔫哒哒的,提不起一点精神来。
就连看着平时爱吃的肉都没了热情。
见醒醒脸色难看地盯着餐桌上的肉,万韵和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还好吗醒醒?”
醒醒固执地点点头,强迫自己把目光凝滞在那几盘肉上,正要开口说他很好的时候,没忍住yue了一声。
万韵和:“......”
好吧。
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万韵和有些忧虑地放下碗,目光落在了醒醒的脸上,严肃道:“不要骗妈妈,你是哪里难受吗?妈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醒醒尴尬的脑袋都抬不起来了,垂在空气中的腿慢吞吞地晃了几下,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太丢人了。
这要让他怎么说出来。
醒醒抿着唇憋了半天,还是艰难地摇了摇脑袋,小声保证道:“我真的没事,很快就会好的。”
万韵和实在拿醒醒没办法了,伸手探了探醒醒的额头,见也没有发热亦或是别的症状,才暂且把心放了回去,勉强信了醒醒一次。
醒醒说的很快一定不是指一天,在发现醒醒又无精打采地盯着电视机发呆后,万韵和犹豫了半响,还是开口打发醒醒出门玩。
接连下了几天的雪,院子里又攒出了一层厚厚的雪,连过路的石板路上也覆上了薄薄的一层。
万韵和给醒醒找了点乐子,拎着把扫把递给醒醒,让醒醒扫雪玩。
醒醒纳闷又疑惑地接过了扫把,不太明白为什么扫雪在万韵和眼里会是玩。
难道不该是干活吗?
孤儿院的老师总是会定制出很多莫名其妙的任务,在冬天的固定任务就是扫雪。
偏偏管这个任务分配的老师是他不喜欢的黄老师。
黄老师老是安排他去户外扫雪,在他完成之后就一点一点地检查,只要发现了有一点没有清理干净,就要惩罚他。
有时候让他站在外面罚站,有时候让他伸出手挨打。
很讨厌。
但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讨厌黄老师还是讨厌扫雪。
醒醒拎着扫把看了一眼,又垂头丧气地把扫把放了
下来,不情不愿地在地上糊弄了两下,就不愿意再动弹了,捡了个地方就无所顾忌地一屁股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盯着白茫茫的雪出神。
蔺繁按照平日的习惯坐在阳台上发呆,还没等他在台子上坐下来,余光就瞥见了隔壁院子里的小面包。
万韵和还是放心不下醒醒,就算把醒醒打发出门玩了,还是担心他着凉感冒,不顾醒醒的抗议给醒醒塞了一大堆衣服。
加上醒醒似乎是胖了一点点。
这会儿看上去真的很像烤箱里疯狂膨胀的小面包。
蔺繁感觉醒醒这小孩儿还挺神奇的。
怎么可以同时像这么多东西?
也不知道是醒醒的原因还是他自己想象力过于丰富的原因。
蔺繁没纠结太长时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撑着窗台站了起来,在继续发呆和去找醒醒玩两个选项中果断选了后者。
醒醒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往日明明只要一看见他过来了,就眼睛晶亮地盯着他......
的口袋。
蔺繁还算是清醒,自知自己在醒醒心里的地位,大概率是没有那一堆糖果高的。
只是现在倒是挺奇怪。
蔺繁垂眸看了眼懒洋洋地坐在地上的醒醒。
醒醒稍微往后仰着,被冻的发红的手指陷在雪地里,因为半垂着脑袋,阳光斜斜地射在他蓬松柔软的发丝上,越过白皙稚嫩的小脸,在脚边落下了一小块光斑。
醒醒看起来像是在想事情,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意识也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去了。
“喂,你想啥呢?”蔺繁蹲了下来,低下脑袋从下往上观察了一下醒醒的表情,试探道,“要不要玩打雪仗?”
醒醒这模样看起来怪吓人的。
蔺繁还是第一次见醒醒这么没有精气神的样子。
像是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似的。
别说打雪仗了。
要是醒醒说要堆雪人他也勉为其难认了。
“......不行。”醒醒似乎现在才发现蔺繁的存在,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后才慢吞吞地摇了摇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口,“我妈妈让我扫雪,我没有做完的话是不能玩的。”
蔺繁:“......”
你看他像是信的样子吗?
蔺繁都不知道该从哪一句开始吐槽了。
万韵和怎么可能舍得让醒醒干活?还没做完不能玩?
他宁愿相信明天天就要塌下来了。
醒醒指了指旁边的扫把,又抬起眼皮看蔺繁,上目线弯弯的,像一轮浅浅的月亮,内里似乎都装满了真诚和委屈。
“真的,我没骗你。”醒醒表情无辜地开口。
蔺繁漠然:“呵呵,是吗?”
醒醒像是没看到蔺繁的冷漠,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像是笃定蔺繁一定会帮忙似的,坚定地把扫把递给了蔺繁。
蔺繁没出息地接过了扫把,苦大仇深地盯着扫把看了半天,还是憋着一口气听话地扫起了雪。
醒醒把任务交了出去,整个人更轻松了几分,慢悠悠地坐直了身体,支着下巴当起了监工,无所事事地盯着蔺繁干活。
蔺繁臭着脸骂骂咧咧地扫雪,一边扫一边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他好好地待在他家发呆不好吗?要跑来这儿给醒醒干活。
蔺繁越想越想不通,手上的动作倒越来越利索,很快就把醒醒面前的石板路上的雪扫干净了。
醒醒盯着蔺繁看了一会儿,目光从蔺繁的手上缓缓移到了蔺繁脸上,最后凝滞在了蔺繁尖锐的小虎牙上。
蔺繁还在嘟嘟囔囔的,嘴上抱怨着,手里却干的起劲。
还没等蔺繁反应过来,便感觉一个温热的手指点上了自己的牙尖,蔺繁懵了一下,回头看向醒醒。
醒醒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圆溜溜的大眼睛里似乎装着好奇,又夹杂着些许微弱的恐惧。
蔺繁下意识地合上了唇,牙尖在醒醒手指上咬了一下。
醒醒吃痛地收回了手,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扭头对蔺繁正色道:“我不喜欢你的牙。”
蔺繁确实很像狮子,不管是性格还是模样,特别是那两颗小虎牙。
醒醒突然又想起了之前看的那部纪录片,都快忘得差不多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了脑袋里,甚至要更加清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