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繁撂下了两个字:“买水。”
方塘:“.......?”
别太荒唐了大哥,你这都还剩大半瓶呢。
段京辞这次确实没有想欺负江侑安的意思。
在做了半天心理斗争之后,段京辞才紧张地开口:“那个,以后的作业还是我自己写吧。”
江侑安惊讶地转过头看段京辞,呆呆地啊了一声。
段京辞紧张的脖颈都红了,眼神闪烁不安,结结巴巴地继续道:“还有件事,我和你说了你别难过。”
江侑安的右眼皮轻轻跳了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
段京辞有些受不了江侑安牢牢盯着他的眼神,挣扎了半天还是动手把江侑安的脑袋强行掰了过去,欲盖弥彰道:“看路,别摔了。”
他们正在下楼梯,也许是快要上课了的原因,楼道上的学生已经不太多了。
江侑安顺从地转过了脑袋,盯着楼梯看了半响,还不等他开口继续追问,段京辞就主动招供了。
“我爸妈把兔子送人了,可能......你以后都看不到它了。”段京辞一鼓作气地说完了,而后才偷偷侧过脑袋去看江侑安的反应。
江侑安已经傻眼了,路也不看了,只是呆呆地扭着脑袋看段京辞,似乎没反应过来段京辞刚刚说了些什么。
段京辞见江侑安这个反应就知道是要完蛋了,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道:“这真的不能怪我,额,好吧,可能也有我的错在,但是......”段京辞愁眉苦脸地安慰江侑安,“但是兔子都已经送走了,现在也没办法了。”
段京辞确实是没法子了。
在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他父母就气得要把他的兔子送走,觉得就是这只兔子耽误了他学习,但是毕竟江侑安喜欢兔子,他也答应了江侑安让他暑假过来看兔子,如果兔子被送走了,江侑安得多难过啊。
他求了他父母许久,才让他缓刑了两个月,在开学的前一天就残忍又决绝地把他的......把江侑安的兔子送走了。
江侑安的嘴唇嗫喏了一下,漂亮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段京辞,而后才小声地询问:“那我以后还能看到他吗?”
段京辞见江侑安这副模样实在
有些不忍心了,但还是告诉了他真话,“应该不能了,我不知道我爸妈把它送到哪里去了。”
江侑安的眼眶瞬间红了,睫毛都颤了两下,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蔫了下去,脑子也空白了起来,好像自己的意识和思想都随着那只兔子一起被人送走了。
连一向没心没肺的段京辞都觉得江侑安看起来可怜极了,搞的他更加愧疚了,几乎要忍不住回家逼着他爸妈再把兔子要回来了。
但是他做不到,除非他成绩能提上去。
段京辞走了神,但是那些晦涩难懂的知识真的钻不进他的脑子里,他也根本不想学。
还不等段京辞做出一个决定,他就感觉原本还搭在江侑安肩膀上的手突然一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侑安已经踩空了阶梯,一屁股摔到了平台上。
段京辞吓懵了,连忙迈下了这两层阶梯,弯下身就想把江侑安扶起来,嘴上还慌张地询问道:“你没事吧?摔哪儿了?”
江侑安一声不吭,只是眼眶更红了,憋了好半天才从眼眶里掉下来一颗豆大的泪珠,把段京辞吓得神志不清,好说歹说地规劝了许久也没把江侑安的嘴巴撬开来。
蔺繁下楼的时候刚巧看见了这混乱的一幕。
他的同桌坐在地上,眼眶通红的,泪珠在眼眶里打滚,垂着脑袋小声地啜泣着。
段京辞手足无措地围着江侑安打转,一会儿半跪下来想把江侑安扶起来,一会儿又低声下气地在江侑安身旁哄着,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蔺繁皱了下眉,几步就走了下去,在江侑安身旁站定之后,也没理会段京辞求救的小眼神,半蹲下来看了眼江侑安,问:“怎么了?”
听见了蔺繁的声音,江侑安终于把头抬起来了。
江侑安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痛哭的还是因为舍不得兔子才哭的。
反正都很让人伤心。
段京辞还在一旁抓耳挠腮,害怕江侑安因为这件事就此把他开除友籍。
蔺繁难得地有耐心,安静地等着江侑安说话。
见江侑安不说话,段京辞亡羊补牢道:“害,就是那只兔子,我爸妈不是觉得养兔子耽误我学习了吗?就把兔子送走了,我......我也是没办法,那也不能不和他说呀。”
段京辞对兔子的感情其实一般,兔子被送走之后他都没有觉得有多难过,只是止不住地忧虑江侑安知道了会难过。
蔺繁现在也没工夫听段京辞的解释,目光也落在了江侑安的脚踝上,又问:“摔着了?”
段京辞又嘴快地回答:“应该是崴着了,踩空了,不过好在只有两阶,问题应该不大。”
蔺繁一言不发地抬眼盯段京辞。
段京辞老实地闭上了嘴。
“你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蔺繁盯着段京辞看了一会儿,指挥道,“去给他买可乐。”
段京辞:“.......?”
啊?现在都还惦记可乐呢?
你还不如说让他现在去买只新兔子送给江侑安呢。
蔺繁给段京辞发布完了任务就不再理会他,又耐着性子问江侑安情况,还能不能站起来,除了腿还有哪里疼。
江侑安蔫哒哒地摇头,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
蔺繁试探性地伸手把江侑安扶了起来,犹犹豫豫地看了眼江侑安的腿,又看了眼楼梯,问:“你还能走吗?”
段京辞还没走,见江侑安不哭了,又死皮赖脸地凑了过来,软着脾气好声好气地哄着,“不行的话我背你上去,就当给你赔罪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的罪是什么,但是能把江侑安哄好就行,偶尔担上点莫须有的责任也无所谓。
江侑安扭头瞪了段京辞一眼,闷声闷气地摇头,故意道:“我要喝可乐。”
原本蔺繁指挥他,他还能当做没听到,但是这次小祖宗自己都说要喝可乐了,他的暂时性耳聋也被迫痊愈了。
“好吧。”段京辞妥协了,但似乎还是不想放过江侑安,想再确定一遍江侑安不生他的气了似的,死缠烂打地追问了许多乱七八糟的问题,“那你想喝百事还是可口,喝冰的还是不冰的?要罐装的吗?我怕瓶装的你喝不完,但是你要是喝不完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喝掉剩下的.......”
江侑安被缠的苦不堪言,脑袋都大了,扭着脑袋不想听段京辞说话。
蔺繁啧了一声,皱眉道:“行了你,话怎么这么多,赶紧买去,可口罐装,不要冰的。”
见两人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对抗自己,段京辞也蔫了,嘟嘟囔囔地自说自话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下楼去给江侑安买“快乐水”。
这下只剩下负伤的江侑安和蔺繁了。
上课铃已经响很久了。
江侑安单脚站着,蔺繁伸手搀扶着他,他也索性把身体重心全压在了蔺繁身上,露出了一副兴致缺缺又伤心欲绝的模样。
蔺繁陪江侑安站了一会儿,而后才轻轻叹了口气,换了只手扶着江侑安,将自己的脊背面向江侑安,开口道:“走吧,我背你。”
第52章
虽然江其深并不排斥上学,偶尔也能在上学期间体验到些许趣味,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本就枯燥又漫长的一天似乎被课程拖的更长了一点,课程一节接着一节,连课间的时间都被压缩到极致,不给他们留下一点喘息的空间。
这就是来自重点班的压力,所有人都牟着劲儿往上爬,哪怕多出了一分,在班上的排名,在年纪的排名都会上涨不少。
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脑子里似乎都被学业和课业装满了。
落日西沉,橙黄的光晕将地平线都染成了金黄色,平整又壮阔地向四周蔓延,从窗户逼进来,伴随着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最后一抹余晖也消散了,安静又沉闷的教室被沉郁的暮色淹没。
讲台上的老师喊了下课,但也没急着走,依旧站在讲台上给上来问问题的学生解答,粉笔灰在讲台上落了一层。
江其深收拾好了书包,将书包背上肩膀后和朋友告了个别就准备出教室门。
教室门被江其深拉开了,站在门口的班主任吓了一跳,见是江其深后才挂上了一抹笑容,笑眯眯地拍了怕江其深的肩膀后道:“其深,先进来,别急着走,我还有点事。”
江其深的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班主任从旁边的缝隙挤进了班里,站在门口拍了拍手掌,让整个班级都安静下来之后才宣布道:“大家先别走啊,教研室出了套新试卷,难度不小,在下放给其他班前先给咱们班的同学做一做。”
班级里出现了几声短促的哀嚎。
班主任也不是第一次带重点班了,就算听到了抱怨声也能当做没有听见,面不改色地继续进行自己的安排,甚至还能语重心长地讲几句大道理,说一说是领导重视重点班,PUA起学生来非常有一套。
江其深看了眼班主任手里的试卷,手指在书包背带上敲了一下之后又妥协地把书包放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坐回了座位上。
这还是开学第一天。
江其深看了眼发下来的试卷,单手撑着下巴望向校门口,另一只手有些不安地转了转笔。
在升上初中之后,他和江侑安的放学时间就对不上了,他要比江侑安晚
上半个小时放学,再加上两所学校之间的路程差距,这就意味着江侑安得在校门口登上半个小时不止。
现在的情况就更糟糕了,没来由的考试挤占了更多的时间,在天黑之前他是别想出校门了。
不知道醒醒会不会一直在校门口等。
江其深有些烦躁,分出了一半心神想江侑安的同时,另一半心思还在计算着题目,速度一定也不见慢,不一会儿就把第一页写完了。
应该没事,司机在问清楚情况之后肯定会和醒醒说的。
江其深勉强放下了心,暂且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专注地写起了试卷。
·
江侑安一向不喜欢委屈自己,更何况他现在的腿真的很疼。
只比上次的牙疼少一点点。
甚至都没有多犹豫一会儿,见蔺繁已经微微蹲了下来,做好了要背上他的准备,江侑安就心安理得地爬了上去,伸手环住了蔺繁的脖子。
蔺繁轻松地把江侑安背了起来。
江侑安的眼眶还有些泛红,睫毛还被泪水打湿了,湿漉漉的粘在一起,整个人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无精打采地趴在蔺繁背上。
见蔺繁开始上楼了,江侑安侧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盯着蔺繁侧脸看,好一会儿才没话找话地开口问:“我重吗?”
蔺繁哼了一声,心知江侑安是故意问的,没好气道:“废话,重死了。”
江侑安被逗笑了,也没有一点心疼蔺繁的意思,装模作样地晃了晃脑袋,道:“胡说,是你太差劲了,连我都背不起你以后可怎么办呀?”
蔺繁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懒得搭腔,由着江侑安在他的背上没心没肺地诬陷他。
江侑安骨架小,个子也小,天气热起来之后食欲也没了个彻底,一整个夏天下来瘦了不少,背在背上轻飘飘的。
蔺繁先前有看过江其深背江侑安,江侑安那会儿应该比现在要重一点。
蔺繁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在拐过弯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江其深背着江侑安离开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褪色,像是颗野草种子,无理又野蛮地在他的脑子里扎上了根,难以剥除又无法根治。
江侑安安静了一会儿,又低落地开了口:“我的兔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