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寻觉得自己如果火化了,肯定只有嘴是硬的:“一点都不可怕,我为什么要害怕?”
他就这么硬撑着熬了一个半小时,电影结束了,他也长长地松了口气,悄悄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其他人对恐怖片的接受程度良好,不像他们两个恐怖元素过敏患者,看完后也只是心有余悸了一会儿,接着就要把别墅里的手柄连到电视上打游戏。
可就连游戏也没能让许书澈从刚刚的恐怖氛围里走出来,他纠结了半个晚上,终于在大家困了宣布睡觉的时候又拽了拽简一寻的衣袖,声音中满是恳求:“简一寻,今晚我和你睡一间屋子好不好?我好害怕。”
他说完,好像想起来简一寻恐同,面上闪过几分尴尬:“要不还是算了,你不是......”
“我没有。”
简一寻答应得十分干脆利落:“我没问题,你随时来睡。”
许书澈又困又怕,根本没细品他话里的“随时来睡”好像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妥,稀里糊涂地跟着简一寻去了他的房间,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多,第一次没按照生物钟起床。
前一天晚上放肆的代价是第二天起来打扫房间的痛。有礼貌和讲道理是当代大学生的美德,虽然房子的主人只提醒他们不要损坏电器,没有特意提醒他们要收拾房间,但大家醒来后十分自觉地开始把前一天晚上用的锅碗瓢盆圈洗了。
冯周挽着袖子将餐盘上附着的油刷去,抬眼看向许书澈,打了个招呼:“学长早。”
“不早了。”
许书澈刚刚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我来帮忙吧。”
“不用了,马上刷完了。”
冯周摆了摆手,动作顿了下,忽然凑近他轻声问道:“简一寻昨晚和学长和好了?”
许书澈怔了下:“嗯?”
“看着学长又理他了,”冯周说,“我猜是学长原谅他了,太好了。”
他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被他骚扰了。”
“骚扰?”
许书澈有些好奇:“他怎么骚扰你的?”
“就......”
冯周惯来平和的眉眼间忽地露出几丝罕见的狡黠:“问我你有没有回去住,在研究室如何,是不是又不懂照顾自己。”
许书澈听了他的说的话,脸颊微微发烫:“他就是愿意瞎管这些事,打扰你了。”
“没事。”
冯周善解人意地轻声道:“学长回来住吧,我下个学期就不住校了,住外面,这样空出来两张床铺,你们住正好。”
许书澈还没来得及说话,冯周就继续低头专心洗盘子,好像对刚刚的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了。
“师兄,在干嘛?”简一寻恰巧从外面探头进来,“你不忙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许书澈本来想说不用,但转念一想之前在门口看见的那些烟头,心中又是一沉,轻轻点了点头。
简一寻家境好,从来不知“出租屋”为何物,在陪着许书澈到老旧小区大门口时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师兄,你就住,住这里?”
许书澈“嗯”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就这里。”
“你这条件也太差了吧?”简一寻看着那斑驳的外墙就觉得心里打鼓,“真不是我咒你,就是觉得这地儿怎么看怎么像是马上要塌了一样,真的不安全。”
他一直絮絮叨叨的,甚至路过保安亭的时候也没闲着:“师兄你看你们这个保安亭,能拦住谁?保安躺在里面打瞌睡,我不是业主也不是租户,大摇大摆进来都不管我。”
许书澈叹了口气,揉揉耳朵:“简一寻,你好吵。”
简一寻眨眨眼,读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拿不住自己是不是又被嫌弃了,只能乖乖停下对眼前小区的念叨,安安静静地走了一段路,终于又忍不住道:“师兄,既然你已经不生我气了,那你搬回来吧。”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许书澈住的那栋楼楼下,许书澈站在台阶上看向他:“可是我租了三个月,起码得先住到今年二月份。”
“那今年二月份你就搬回学校,住我宿舍里。”
这个角度简一寻只能微微抬头仰视他,眼中带着期待和恳求,像一只和主人讨赏的小狗:“冯周和你说了吧?他下学期搬出去,不住宿舍了,要去朋友家住,这样我也搬回学校,我们两个人住正好。”
许书澈轻笑:“哪里来的正好,你不是不喜欢......”
说着说着又绕回了两人吵架的那个话题。
似乎意识到这件事在两人之间并不是那么愉快,许书澈和简一寻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楼道里安静了半晌,许书澈才轻声道:“我上去了,谢谢你。”
“好。”
简一寻有些烦躁地长出一口气:“师兄你注意安全,回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他说完,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对了,微信也记得给我拉回来,我好久没和你在微信上说过话了。”
许书澈答应了他这个要求,沿着楼梯一级级地爬了上去。
如果搬回学校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去图书馆查资料上网都方便了很多,最重要的是......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等闻到呛鼻的烟味时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停下脚步抬头,正撞上一双凶神恶煞的眼。
王世美正靠在门边抽烟,看见他上楼,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他将烟头丢在地上,鞋尖在烟头上狠狠地拧了几下,声音中透着一股熬了好几个通宵的油腻感:“呦,出去玩回来了?”
许书澈脸上的血色尽失,颤抖地后退了一步,险些跌下楼梯:“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
王世美见他怕自己,嬉皮笑脸地往前又迈了一步:“你之前答应我给我钱的,我钱呢?”
许书澈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了他什么。
那天和简一寻吵架了,于是他彻底把要给王世美钱的事忘在了脑后,现在才想起来。
“骗我,是吧?”
王世美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将人往前拽了个踉跄:“我在你门口等了好几天,连你人影都见不着,是不是出去卖了?不然怎么成宿成宿的不回家?”
许书澈被衣领勒得脖颈发疼,说不出话来,只唇齿间溢出细微的呜咽声。
“他妈的,之前怎么揍你的你忘了?”
王世美一张臭嘴开开合合,往外喷的全是发酸的烟味,熏得人喘不上气:“早就说了你们同性恋都是贱货,就是喜欢挨揍是吧?那老子今天揍死你!”
他说着就要抬手,小腹却倏地一疼。
王世美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你......”
许书澈的脸颊因为刚刚的窒息而泛着红,可眼神的中的愤怒却远远大于畏惧。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又何况是个活人呢?
“我不怕你了。”
许书澈的声音还在颤抖,可他的眼神却格外坚定,奋力地隐藏住内心的恐惧。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反抗,只是刚刚被人勒住脖子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在别墅中收到的生日惊喜。
怎么算也是长大了一岁,自己总该从那个漆黑的小巷子中走出来了吧?
即使无法完全走出来,也总该有一点进步了吧?
哪怕只有一点点呢?
王世美怒吼一声扑了过来,许书澈下意识地闭上眼准备挨打,可后背却撞进一片温热的怀抱中。
“畜生,你疯了是吧?”
简一寻暴怒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上次没揍死你算便宜你了,你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我今天不揍得你喊我爹我和你姓!”
第33章
简一寻原本只准备在楼下等到许书澈发的微.信就走,可消息没等到,却听见楼上爆发了剧烈的争吵声。
许书澈的出租屋在三楼,老楼隔音又不好,有什么大一点的声音一楼能听得一清二楚。
简一寻听不清在吵什么,直觉却告诉他出事的是许书澈的那层楼。他也顾不得再多听一会儿确认一下,径直一步跨过两三道台阶向三楼冲去,一抬眼就看见王世美正掐着许书澈的脖子。
他没忘上次两人吵架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傻逼,顿时心头火燎起三丈高,冲过去就给了王世美一拳。
上次王世美找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简一寻只是把他撂倒在地上。而现在新仇旧账一起算,简一寻不仅把他撂倒在地,直接按着他一拳拳狠狠地往他身上招呼去。
“我让你来犯贱,”简一寻的声音中满是愤怒,“上次揍你揍得少了是吧?”
“我草,你他妈的......”
王世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人,挣扎着要从简一寻的桎梏下起来,却根本比不过简一寻的力气。
他在局子里蹲了三年,又好吃懒做,身上的肌肉早就没了,哪来的力气和小他一岁又天天打球的简一寻比?
揍到最后,简一寻都不知道自己锤了王世美多少下,等被人拉开后眼前才慢慢恢复清明。
“警察同志,我一直听外面有人打架,”报警的是住在二楼的一个大爷,“我开门往上一瞅,吓了一跳。”
王世美被揍得鼻青脸肿,看见警察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警察,警察!这个傻逼要杀了我!”
他被简一寻揍得鼻青脸肿,一边的鼻孔正往外流着血,和之前站在门口威胁许书澈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是你先来敲诈勒索的,”一直没说话的许书澈忽然开口,“是你先来勒索我,我朋友才,才打你的。”
“敲诈勒索?”
办案的民警以为只是普通的邻里纠纷,听见这个词后神色严肃了起来:“你有证据证明他敲诈勒索吗?”
王世美才不信许书澈会有什么证据。
在他的印象里,许书澈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都是听话的,也从来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头,也没有什么心眼。
可许书澈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正开着录音:“从看见你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就开始录音了,一直录到刚才,要什么证据我有什么,你如果不信,我们去派出所,我放给警察听。”
王世美的脸色一下变了。
他的脸上还有伤,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向许书澈伸手,讪笑道:“不是,哎,你怎么给当真了?咱俩是朋友嘛,我那是在和你开玩笑啊。”
许书澈完全不领情,冷着脸色:“你还是想想到警察局怎么解释吧。”
***
王世美虽然看上去伤的很严重,但简一寻揍他的时候还是注意了分寸,使劲揍,但没有完全使劲,让王世美痛得厉害,却完全没伤筋动骨,就算上医院也查不出什么,根本不会因此把他拘起来。
这是小时候他和朋友胡闹时学到的小伎俩,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不好缠的混混,却没想到在这儿能派得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