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还有一堆活没干呢,我下地除草啊。”
“早不除草,晚不除草,爹你干嘛非要今天这个时候,扛着锄头下地除草?而且地里的草还没有小手指头长,现在除草多麻烦。”木南现在真不知道他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大哥和怀孕的嫂夫郎没有先回张家,而是在得知怀孕消息后第一时间带着礼品登门,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自己亲爹可倒好,放着和大哥缓和父子关系的机会不要,非要扛着锄头下地干活。
“唉!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哪受得了那种场面?”
“你们别拦我,还是下地干活自在。”
木文推开拦着他不让走的亲侄子和二儿子,扛着锄头走了。
……
木家堂屋
木东拿出上一次娘让二弟给他和乐哥儿带去的衣服里包着的五十两银子,又掏出二十两银子一起放在娘面前。
“这五十两是上一次娘你让二弟给我们带去的,这二十两,是我和乐哥儿我们两个孝敬你和爹的。”
说白了,他和娘之前的关系之所以那么僵硬,归根到底是因为“穷”字闹的——家里的日子过得苦哈哈,娘手里有钱却不愿意拿出来给他们花,再知道娘手里有几百两银子但只想着把钱留给家里最小的两个弟弟,他更加愤懑,对娘的怨恨达到顶峰。
等到他和乐哥儿在镇上摆摊赚了钱,手里有了银子以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娘的怨恨大大减轻,回想起以前认为十分煎熬的日子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现在他和乐哥儿在镇上买了房子,即将有自己的铺子,乐哥儿肚子里还有他们未出生的孩子,木东对如今的现状十分满意,心里对他娘的怨恨也趋近于零。
风一吹,心底沉积多年的不满被吹散在空中,遍寻不到。
刘芳当初能舍得拿出五十两银子藏在给儿子和儿夫郎做的衣服里,如今又怎么会把这些银两收下?
刘芳把钱放在大儿子手里又被大儿子塞回手里,来回几次,她的情绪有些失控,红着眼问大儿子是不是还怨她。
手里有了养殖场,每月要往镇上酒楼送几百只鸡鸭鹅,刘芳也渐渐意识到这世上的钱是赚不完的。
一开始她省吃俭用存银子是为了让孩子过上好日子,供孩子读书等着他们金榜题名,或者以备不时之需,慢慢的,她开始为了存钱而存钱,为钱匣子里每多出一文钱而兴奋。
以前她觉得一百两银子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的钱,她后来有了五百多两银子,她把银子攥得紧紧的,家里没人知道她存了多少钱,她看身边每一个人都像是在防贼,认为他/她们都是想要偷她银子的贼。
后来四个儿子分了家,大儿子也和自己离了心,她手里有了养殖场,养殖场不断在为她赚钱,她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做错了,却又拉不下面子去找大儿子他们。
“以前的事情过去便过去了,我现在心里也不会再怨你。这二十两银子是我和乐哥儿我们两个人孝敬娘和爹的,娘收下吧。”
“咱们这个家就要这样吗?”
木东不觉得现在这个状态不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情,大家不过多干涉彼此,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偶尔偶尔聚一聚,现在的日子挺自在的。
“逢年过节,我们也会回来看你们,这样难道不好吗?总强过咱们之前会想看不惯的日子。”
刘芳不满意和大儿子夫妻俩如今的亲密中又有些疏远的关系,可她也明白关系要想回到从前是需要慢慢修复的。
“逢年过节,你们记得回来看看家里人。”
现在的悲伤氛围让木东很难受,他笑着说道:“平常我和乐哥儿需要在镇上做生意赚钱,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有时间回来看看你们。这并不能代表我和乐哥儿不愿意在其他时间回来,只不过是我们没有时间而已。”
“如果你们哪一天去镇上赶集,都可以去家里或者是我们马上要买的铺子里找我们,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顿饭,说说话,和从前一样。”
“嗯嗯!”刘芳重重地点头,低头抹去眼泪,如今这个状态已经很好了。
……
木西和木南担心木东/大哥他们聊得不欢而散,在村子里逛了一圈又回到了院子里。
他们两人进院子时,木东他们已经聊完了,木西看到大伯娘正张罗着给木东他们往牛车上搬东西,大伯娘眼睛有些发红,但情绪不错,一直笑呵呵的。
“木小子,老二,你们回来的正好,赶紧过来帮我把这坛辣酱搬到车上去。”刘芳看到侄子和二儿子进门,把他们拉过来当壮丁。
“好嘞!”木西和木南应了一声,对视一眼去和木东/大哥一起搬东西,看来他们聊得不错。
乐哥儿从外面回来看到牛车上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吓了一跳,这东西未免也太多了,他和东哥要吃到猴年马月。
木东和乐哥儿一直在家里留到傍晚时分,在家里吃过晚饭才起身说要回镇上。
刘芳虽然不舍得大儿子和儿夫郎但还是把他们送到门外,一路送到村口,叮嘱他们路上小心、乐哥儿不要过于劳累、让木东多照顾乐哥儿,明天带乐哥儿回娘家多买些东西,不要忘了给张家几个孩子买些玩的用的……
“我知道了,爹,娘,二弟,木西,你们都留步不用送了,我们坐牛车一会儿就能到镇上。”
“路上小心一些,赶牛车不要赶得太急,离关城门还有一段时间,时间来得及。”
“知道了,回去吧。”
“记得经常回来看看,这里永远是你们两个人的家。”
“知道了,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赶紧回去吧。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也要赶紧回去,要不然来不及进城了。”
“路上小心一点!”
“照顾好乐哥儿,还有你自己!”
“知道了!”
“……”
“……”
大家依依惜别,木东和乐哥儿赶着牛车缓缓离开木家村。
刘芳低头抹着泪,木西和木南在一旁劝她,让她放宽心,想东子/大哥他们就去镇上找他们。
木文看着大儿子和儿夫郎来了一下午又走了,心里也是难过,但自诩大男人身份,不肯轻易在其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情绪,背着手往家走,招呼二儿子他们赶紧跟上。
刘芳回到家,拿出大儿子留下的七十两银子,找出一个木匣子,将这七十两银子单独放在一个地方。
第58章
木东和乐哥儿突然大张旗鼓地带着一堆东西回来,又在牛车上堆满东西离开,村长夫妻俩还把他们一路送到村口,村里纷纷猜测木东二人是不是已经和村长他们和好如初,有好奇心重的人直接跑到刘芳或者和刘芳交好的妇人跟前打听消息。
“木东那小子怎么突然带着他夫郎回来了?难不成是在镇上的日子过不下去,这次特意回来打秋风?”
“瞧你这话说的,好生生一张嘴硬生生说不出一句中听的话。”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干脆把你这张嘴缝起来算了。”
孙大娘和赵婶子她们和刘芳是几十年的老交情,木东兄弟四个没有出生之前她们便和刘芳走得近,如今木东那小子和好姐妹之间的母子关系有所缓和,她们都为好姐妹感到高兴。
“我这不也是胡乱猜测嘛。既然我说得不对,那你们告诉我,木东带着他家那口子回来是想干啥?这不年不节的,木东之前和村长他们闹得那么僵,大年初一那天带着夫郎回来,屁股没坐热就又走了,这一次突然带着东西回来,除了想和村长他们缓和关系,让村长老两口接济他们,还能有什么打算?”
“呸!”脾气爆的孙大娘听到她这话,立马啐了她一口,“东子他们小两口在镇上摆摊,银子大把大把地装进口袋,哪里需要刘芳他们夫妻俩接济?”
“木东他们小两口是特意回来报喜的,乐哥儿肚子里有娃了!”
知道乐哥儿肚子里有了孩子,两人都为他们小两口高兴。
她们不止一次听好姐妹刘芳说起过乐哥儿肚子一直没动静,她担心木东绝后,这也是好姐妹近几年越发不待见小哥儿,为二儿子木南物色说亲人选首先排除小哥儿的原因。
“什么?乐哥儿有了?!”前来打探的这人十分惊讶,她还以为木东和乐哥儿在镇上混不下去了,没想到他们回来是因为乐哥儿肚子里有孩子了。
啧,没意思,还以为有好戏看呢。
“原来他们回来是为这事儿啊,我还以为他们小两口有困难了呢。哎呦,怀孕是好事呀,是好事,刘芳这次可要乐死了。”打探消息的这人假模假样感叹几句,随便找一个借口跑掉了,“你们继续忙,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村里人。”
“呸!烂心肝的玩意儿,整天就知道看人笑话,迟早遭报应!”孙大娘没好气地冲那中年妇人像狗撵一样跑远的背影骂了两句。
积雪融化,孙大娘和赵婶子两人结伴去村子荒地里摘野菜,刚走没两步又遇到了五个前来和她们打探刘芳家事情的村民,拦着不让她们走,非要让她们将昨天刘芳家发生的事情讲出来。
行啊,既然这群人想听,她们两个便说说呗,村里人迟早都会知道木东和乐哥儿昨天回来的原因,不过某些看热闹的村民可就不能如愿了,怕不是要回家怄气,自己气死自己。
两人送走了一群又一群村民,说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火,致力于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知道昨天木东和乐哥儿两人回来后,刘芳一家人的氛围是如何温馨,其乐融融。
终于送走前来打探消息的村民,孙大娘和赵婶子看日头,发现已经到中午了。
得了,还去摘什么野菜呀,掉头回家做饭吧。
也因为孙大娘和赵婶子这两位好姐妹的努力,刘芳从养殖场回家的路上便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招呼,她听了一路村里人的祝贺和恭喜声,村民们纷纷恭喜她家马上就要有孙辈儿出生。
刘芳看着眼前或真心,或阴阳怪气的村民,笑着收下村民们的祝贺。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等乐哥儿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不管生的是汉子、小哥儿还是小闺女儿,我家都会摆上三天的流水席。到时候大家都来,都来,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在场的村民听到刘芳的话,惊疑地打量起刘芳。
这刘芳怕不是中邪了?
难不成是知道乐哥儿肚子里揣上了孩子,高兴疯了?
刘芳这般抠搜小气的人,居然能说出摆流水席,请全村人一起吃酒席的话?!
众人心里惊疑,表面功夫却做得十分充足,乐呵呵地附和说到时候一定去她家吃席,沾沾孩子的喜气。
……
木东和乐哥儿离开木家村的第二天,木西早早起床赶到镇上和赵凉一起去县衙办理了铺子的过户手续,直到天黑才回到村子。
木西从温哥儿口中得知待乐哥儿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大伯娘要为那孩子办流水席,也十分惊讶于他这位亲伯娘的大方程度。
“我这位大伯娘难不成是转了性子?怎么突然这般大方?”
“可能是因为乐哥儿怀上孩子,村长他们心里高兴。”
“有可能。”木西认同地点点头,“总归如今木东和大伯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等到孩子出生,他们的关系说不定会越来越好。”
“快些吃,等吃过饭我带你去镇上,看咱们新买的铺子。”木东抬手给温哥儿夹菜,让他不要发呆。
“嗯?我正吃着呢。咱们过几天再去镇上也不迟,怎么这般着急?”
“我担心过几天没时间去镇上,倒不如趁现在有时间带你去镇上看一下家里的铺子,再请些人将铺子打扫干净,让建房师傅抓紧时间将铺子推倒重建。”
家里的母牛近来躁动不安,想来这几天就要下崽,养殖场每天都有二三十只鸡鸭鹅破蛋,他要抓紧时间把镇上的事情忙完。
两人吃过午饭,木西去大伯家借来牛车想带着温哥儿一起去镇上看铺子,大伯知道他借牛车是准备去镇上看刚买的铺子说要和他们两人一起去,大伯娘和木南也说要去镇上看看他买的大铺子,最后五人坐着牛车晃悠悠去镇上。
木文看着眼前的大铺子,旁边便是繁华的主街道,难以想象这是木西买下的铺子,他不确定地问道:“你买的铺子……是这个吗?”
“对呀,我带你们进去看看。”木西拿出钥匙打开铺子上挂着的大锁,推开门拉着温哥儿走进铺子,大伯他们也跟着进了铺子。
温乔他们呆愣地站在大堂,抬头环顾这间铺子,惊讶于这间铺子如此之大,也惊叹于这间铺子的破烂程度,好好一间铺子怎么能破成这副样子?
“我先带你们上楼看一看,等把楼上逛完以后咱们再去后院,这间铺子的后院也挺大的。”
温乔他们四人跟着木西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上楼,逛了一间又一间铺子,摸着腐朽摇晃的围栏,看到木板缝隙上长出的丛丛杂草,注意到下一秒仿佛就要砸下来的腐烂门窗……对这间铺子的破烂程度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五人下楼走进后院,后院占地大概有两亩地,抬头望去,入目是高高的杂草,最远处是一排木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