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还流着血,那条伤口深可见骨,可见下手的人有多狠。
卢迪克毫不怀疑,但凡风枕眠晚将他拉开一秒,自己的手臂肯定会被那个杀手砍断。
“别管我了。”卢迪克脸色苍白,“这么耗下去你们也会死的。”
风枕眠和晏清再怎么厉害,也扛不住对面的车轮战。
风枕眠也受了不少伤,他一手给自己受伤的手臂缠着纱布,然后低头叼着纱布一端,飞速打了个结。
“艾尔尼斯可没有丢下同伴的学生。”风枕眠将伤口包扎完,又朝着卢迪克走了过去,飞速给人上药,包好伤口,“有点疼,忍忍。”
卢迪克疼得龇牙咧嘴,还有闲心开玩笑,“哥,你这药没毒吧?”
“也就让你断一只手而已。”风枕眠没好气怼了一句,在卢迪克旁边坐下。
山洞里没什么光,风枕眠掐了个诀,火光将黑暗划破,卢迪克看见了风枕眠那张和自己一样灰头土脸的脸。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风哥,你好狼狈啊。”
风枕眠看了他一眼,“你也没好到哪去。”
“是啊。”卢迪克应了声,还笑着,“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这么狼狈。”
即使风枕眠什么也没说,他也知道,这些刺杀都是冲着他来的。
“风哥,别管我了。”卢迪克低下头,难得认真,“我知道你不想丢下我,但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也不知道迪西亚哪找来的刺杀团队,除了一些心狠手辣的高阶修士,还有一堆……怪物。
它们并不是人,也不是异兽。
像是二者结合的产物,身体是东拼西凑起来的。
这些怪物是这次刺杀他们的主力军,也是将他们搞得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
它们不怕死也不怕疼,数量极多,修为也不低,一个倒下另一个就接上,前仆后继,没有尽头。
就连晏清都被他们搞得精疲力尽,更别说风枕眠和卢迪克了。
“你说不行就不行?”风枕眠嗤笑一声,“卢迪克,你是在否定我吗?”
没等卢迪克回答,他又开口,“这是第几天了?”
逃命模糊了日夜,卢迪克想了好一会,“应该是第六天了。”
他们居然已经被追杀了这么久。
风枕眠拧眉看着窗外,心越来越沉,“第六天啊……”
距离迪西亚口中的第十天越来越近,只怕这进攻的攻势会比前几天更加猛烈。
事实证明风枕眠的担忧并没有错。
之后几天来追杀他们的怪物更多了,晏清在前几波刺杀中筋疲力尽,被风枕眠勒令回虚空戒中修养。
眼下,只有他和卢迪克两个人。
风枕眠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真是厉害,居然能带着卢迪克从那群怪物中杀出重围。
他的一袭白衣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曦辉上也满是血污,周身更是数不清的残肢碎骸。
“唔……”
腥甜涌上喉头,风枕眠吐出口血,握着剑的手都在打颤。
“第几天了?”他的声音也变得很轻。
好像下一秒就要在风中消散了。
“第八天了。”卢迪克看着他,沉默不语。
这几天风枕眠都在为了他浴血奋战,明明卢迪克才是那个被刺杀的人,但风枕眠反而伤得更重。
卢迪克只是看上去傻,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为什么?”他忽然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风枕眠还擦拭着嘴角涌出的血,听到这话,抬头看了卢迪克一眼,又收了回去。
他颤巍巍起身,走到没被血污染的地方跑腿坐下,调理着自己紊乱的经脉。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就在卢迪克以为风枕眠不会回答的时候,那人又开了口,“卢迪克,我说过,你是我朋友。”
“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卢迪克低头,“你帮我,是个亏本生意。”
“若是朋友之间要计较这些,人活着未免也太累了些。”风枕眠没睁眼,依旧运着功,让灵力冲刷自己的四肢百骸,“交朋友不是做买卖,你对我好,我自然也同样待你。”
或许在课业方面卢迪克的确给不了他什么助力,但在其他方面,卢迪克曾给过他很多帮助。
在风枕眠没暴富以前,他总是用自己的方式带风枕眠见识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学院里大部分同学对东方交换生很友好,但架不住有些极端分子,想仗着自己的家世对风枕眠实施校园霸凌。
但都被卢迪克阻止了。
甚至风枕眠是在很久以后才无意中知道的这些事情。
“可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卢迪克皱眉,“只要你愿意,会有很多人前仆后起帮你做这些事。”
“所以呢?”风枕眠终于睁开眼,“你是因为我是风不渡的转世才总帮我的吗?你对我有所图还是有所求?”
卢迪克一下急了,“我没有!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
风枕眠很好相处,虽然有些时候没什么情商,嘴也欠欠的,但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卢迪克在和他的相处中很舒服,自然也对这段友谊上心了不少。
“所以,你没有什么图谋,我为什么要有。”风枕眠看着他,“卢迪克,你在不自信什么?”
卢迪克低下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只是觉得,我好像有点不配。”
风枕眠是风不渡的转世,是人人敬仰羡慕的天才。
而他只有个公爵之子的身份。
很多时候卢迪克和风枕眠他们站在一起,都觉得自己像一只误入天鹅群的丑小鸭。
不等风枕眠说话,那些动静又一次从不远处传来。
风枕眠脸色一变,正准备握剑,曦辉却是被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抢了过去。
“也该到我了吧?”晏清终于从虚空戒中跑了出来,眼下虽然不是全盛状态,但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他掂了掂曦辉,也没给风枕眠拒绝的机会,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晏清他会用剑吗?”卢迪克一脸呆滞,这么久了,他只看过晏清用藤蔓。
风枕眠也很懵,“我不知道……”
但转念一想,晏清不是那种会乱来的性格,既然拿了剑,肯定是会用的。
然后,他看见晏清走进怪物堆里,长剑流光闪烁,精灵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一剑朝面前的怪物挥了过去。
只听见“轰”的一声,那怪物裂成好几块,落在地上时发出阵沉闷的声响。
随后,晏清手腕转动的越来越快,身影在那些庞然大物中不断穿行,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卢迪克嘴巴大张着,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晏清的剑术,这么厉害的吗?”
风枕眠没接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晏清。
他还盘着腿在调养生息,表情却是逐渐奇怪,“阿晏他……”
他怎么会自己的招式?
那些剑术,有的是青云宗独门秘籍,有的是景辞多年研究。
还有的是风枕眠自创。
他并没有教过晏清,他是怎么会的?
疑惑又一次从心底升起,风枕眠想到了风不渡,但念头刚出来又将其打消了。
前世的他怎么可能会今生的剑法。
眼下明显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风枕眠一边注视着晏清,一边继续运功恢复实力。
“晏清好厉害。”卢迪克目瞪口呆,看着最后一只怪物碎裂倒地,晏清帅气收剑,嗓子上下滚动了一下。
“收收。”风枕眠没忍住,“厉害也是我的。”
卢迪克一真无语,“我也没想和你抢啊。”
虽然他和晏清建立过投喂垃圾食品的革命友谊,但也没少被晏清揍。
光是回忆起来卢迪克就感到一阵疼。
这里明显是不能继续呆了,等风枕眠调息结束,他们马不停蹄离开这里。
第九天,来刺杀的怪物比之前更多。
风枕眠和晏清受了不少伤,还是带着卢迪克逃走了。
第十天,风枕眠看着那乌泱泱的怪物群,心不断下沉。
迪西亚,是真的想让卢迪克死。
“风哥……”卢迪克何曾见过这阵仗,之前那规模的怪物潮都让他们如此狼狈……
这么多怪物,只怕他们会死无全尸。
卢迪克脸色惨白,不过被血污填满,看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再次吐出那句话,“别管我了风哥……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为我把命搭在这……”
风枕眠的未来不可限量,绝不能因为他在此断送。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风枕眠握紧曦辉,看着那些怪物,眸中没有一丝惧色。
那身被血染红的衣裳在风中猎猎作响,风枕眠腰背笔直,生生用肩膀抗住生死。
“一群怪物罢了。”风枕眠声音轻飘飘的,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