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暴君又一次冷落了他。
再一次看到暴君,是在三个月后。
已经入了冬,寒气不断从窗户缝里涌进来,修为被压制的晏清甚至比不上普通人。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有些瞬间,甚至以为自己要就这么死在这了。
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雪,大门被人踹开的时候,晏清已经睁不开眼了。
“阿晏。”暴君的声音传来,晏清眼皮格外沉重,挣扎了好一会才睁开了眼睛。
模糊中,他看见一个身形颀长的身影朝自己走来,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那道身影靠近的瞬间,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晏清差点忍不住干呕出来。
“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暴君抬手摸了摸晏清的额头,又往晏清嘴里塞了个什么。
晏清愣了好一会,直到铁锈味在口中炸开,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是暴君的手指。
那人,给他喂了自己的血。
几乎干涸的经脉重新活了过来,晏清惨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血色。
视线依旧昏暗,但他终于能看清东西了。
“阿晏,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暴君将手里提的东西往前一送,“喜欢吗?”
那东西,是一颗头。
是……米利尔的头。
胃里翻江倒海得厉害,晏清看着他,身体止不住颤抖。
“这女巫还真有意思。”暴君也没给晏清说话的机会,“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组织一群人谋划着杀我。”
顿了顿,又笑了声,说:“身边还跟了两个活死人。”
在晏清不知道的地方,曲清尧和凯娅早就死了。
只是米利尔不愿意接受现实,用自己的灵力维持着那两具尸体的活力。
米利尔一死,那两具尸体自然烟消云散了。
不然,暴君提回来的就是三颗头了。
晏清这次是真的抵制不住,生理性干呕了起来。
他本就惨白的脸色,看上去更难看了。
“看来阿晏不喜欢这个礼物啊。”暴君随手一扔,米利尔的脑袋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好远。
暴君难得温柔,在晏清背上拍了拍,“阿晏怎么这么娇气,不过是一颗……”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心口一痛,低下头,自己的胸口被晏清的爪子贯穿。
暴君抬头看着晏清,语气森然,“阿晏,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他了。”晏清看上去很疲惫,他喃喃自语,“我居然到现在才肯认清这个消失。”
贯穿暴君的爪子猛然收回,随即又以更加凌厉的攻势朝着暴君心口抓去。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成功。
全盛时期的晏清都不是暴君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
在他抬手的瞬间,暴君就抓住他纤细的手腕猛得一折,晏清顿时疼得变了脸色。
下一秒,他又捏住了晏清的下巴。
“阿晏,你还是学不乖啊。”
这语气,一听就知道是生气了。
晏清看着他,眸子里的情绪很是复杂。
过了好几秒,他闭上眼睛,只吐出一句,“你杀了我吧。”
第二九一章
回到现实时, 风枕眠还有些恍惚。
最后血色的一幕对他的神经刺激太大,以至于晏清喊了他好几声,风枕眠都没回过神来。
“眠眠!”晏清抬手掐了掐风枕眠的脸, “你还好吗?”
风枕眠这才回过神来,“还好。”
“你吓死我了。”晏清碎碎念, “下次不可以再把我推开了知不知道?万一你出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 风枕眠忽然抱住了他。
那股淡淡的草木香瞬间侵占了晏清的呼吸,精灵身板僵直, 像块木头。
“别动。”风枕眠低声道:“让我抱一会。”
晏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回抱住了风枕眠。
他被风枕眠推出去的时候心都凉了,看到风枕眠回来, 心才落回去。
此刻抱着怀中的人, 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晏清。”风枕眠忽然叫他,“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坏很坏,而且对你很不好, 你会不会难过?”
晏清思考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但只要是你,是什么样的你都行。”
除非, 风枕眠不再是风枕眠。
听到这话,风枕眠好像明白了晏清最后那一句“你不是他了”的意义。
“不会再发生了。”他说:“这种事,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
他不会让自己变成那副模样,也不会让晏清落到那副境地。
晏清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艾尔尼斯的污染源被成功镇压,风枕眠休息了两天, 又准备离开。
院长很是苦恼,“你就不能再多留两天吗?”
怎么这个学生似有似无的?
“有什么事吗?”风枕眠问。
艾尔尼斯的老师已经教不了他了, 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院长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
他这模样明显是心虚,风枕眠抱着胳膊,等待他开口。
“你现在,也算是艾尔尼斯的活招牌。”院长有些不好意思,“咱们学院虽然一天比一天好,但现在的学生还是有点少……所以,我用你当了下招牌。”
修士都是慕强的,没有什么是比一个圣阶巅峰的修士对他们更有吸引力。
风枕眠:……
风枕眠嘴角抽了抽,“行吧。”
左右他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干,帮帮院长也不是不行。
但风枕眠没想到自己还真是块人字招牌,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站在学院门口,和各种慕名而来的修士合影。
黑心的院长为了养活一学院的老师同学,还在旁边放了个支付箱,拍一张照三个金币。
风枕眠当时就准备闹了,最后还是院长答应和他五五分才作罢。
“你不要金币吗?”院长见风枕眠没收,有些惊讶。
“留在学院里吧。”风枕眠说:“设一个,东方交换生闯祸专用赔偿基金,以后用的上。”
院长摸不着头脑,但钱在他这,他也没多问。
风枕眠在学院里呆了两个月,开头的一个星期一直在当人字招牌,后面则当起了免费的老师。
学院里很多学生都得到了他的指点,其中也包括灵。
“谢谢学长。”五百年的灵很符合自己剑痴的人设,对谁都冷冰冰硬邦邦的。
风枕眠摆摆手,至今仍不适应灵叫自己学长的画面。
“真好。”院长和景辞并肩站在阁楼上,看着现在欣欣向荣的学院,露出个笑容,“我的学院,越来越繁荣昌盛了。”
景辞看了他一眼,提醒道:“现在还不是你的学院,你只是个教导主任。”
院长嘴角一抽,很想和景辞打一架。
但他是个脆皮魔法师,和景辞这种皮糙肉厚的剑修打架太过吃亏,只能将那些脏话咽回去,“迟早是我的。”
等现在的院长退休,这学院就是他的了。
景辞没说话,只是说了句,“你是打算把风不渡留下来?”
“我倒是想。”院长叹气,“可他一看就非池中物啊。”
留在艾尔尼斯,太委屈他了。
景辞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看着风枕眠离开的背影,“我还挺想把他带回青云宗的……”
“别想了。”院长戳破他的想法,“他马上就要离开了。”
像闯荡江湖的狸花猫那样,隔三差五就会消失不见,然后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出现。
景辞叹了口气,最终也没说什么。
另一边,风枕眠离开时的确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带着晏清转头朝着东方走去。
他们已经在西方走了百余年,也见证了此方世界的发展。
风枕眠想带晏清去东方看看。
晏清没什么意见,他站在风枕眠的剑上时,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