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血血族一直是血族领袖,赫拉贡那个次品,根本不配成为亲王。”亚伦说:“小殿下,同我回去,一起解开最后一道封印吧。”
“血族亲王,本就该是您的位置。”
–
禁闭室。
斯狄安坐在角落里,听着不知从哪传来的滴答水声,思绪飘远。
禁闭室很像一个棺材,没有窗也没有光,一个密闭的房间,待久了很容易自闭。
斯狄安年幼时曾因犯错被关过一次,后来他再也没犯过错。
精神折磨远比身体折磨更痛苦。
“吱呀——”
禁闭室的门被推了开,刺眼的白光涌入,斯狄安被刺得流出些生理性的泪水。
模糊间,他看见了一个逆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斯狄安。”主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啪”得一声,一道亮眼的白炽灯光直直照向斯狄安。
这画面像极了在审讯犯人,斯狄安抬眸看着主教,什么情绪也升不起来。
他原以为自己应该会愤怒,会歇斯底里的质问主教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失望一次次积累,曾经恩师的形象一次次在心中破裂,斯狄安已经不在意了。
“我对你很失望。”主教终于是开了口,“摆在你面前的路那么多条,偏偏你选了最不该走的那一条。”
“最不该走的……”斯狄安笑了,“可老师,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吗?”
是主教教会他什么是圣子的责任,什么除魔卫道守卫人间。
而今,这人却说他走错了路。
主教一时语塞,不知什么时候被欲望染成浑浊的眸子看着斯狄安,喉间发出低低一声笑。
“所以呢?”他问:“这就是你同我抢位子的理由?”
主教已经老了,按照教廷的规矩,他早就该退位了。
只是在权力巅峰站了太久,他完全无法接受失去权力的生活。
而只要没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出现,他就可以一直抓住这份权力。
斯狄安很符合主教的期待,因为他根本不在意权力。
主教本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却没想到斯狄安竟是个傻子,真将他以前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奉为信条,并一直践行。
民间对斯狄安的呼声越来越高,“圣子大人”甚至一度压过了主教。
即将失去权力的危机感充斥着他的脑海,恰逢战争愈演愈烈,听到斯狄安自请去前线时,主教终于是露出了第一个笑。
“真可惜。”主教说:“你居然没死在战场上。”
“那两次果然是你告的密。”斯狄安脸色难看得厉害,亏得有赫尔斯,否则那两次他就死在战场了。
后来发现有内鬼时,斯狄安看着那一串串名单,沉默了很久。
“是我又如何。”主教笑了一声,“那些血族还是太废物了,这都没杀掉你。”
“你想除掉我……”斯狄安咬牙,“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样做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在战火中死去?”
面对血族的压迫,他们已经活得很辛苦了,若还要提防着同胞……
斯狄安很难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主教再次陷入了沉默,忽然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百姓?死去?不过一群低贱的蝼蚁罢了,他们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倒是你,还真是读书读傻了。”主教抓着斯狄安的衣领,“既然你这么在意那些贱民,不如我们再做个交易吧。”
斯狄安心中忽然涌起种很强烈的不安,他皱着眉没说话。
“我也不过是想要权力罢了。”主教笑眯眯开口,“可偏偏多出来了一个民心所向的你。”
这让掌权的主教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在你回来之前,我就同赫拉贡做了交易。”主教说:“再过一个小时,城门大开,守护主城的所有光明魔法都会消失。届时,血族会在这里大开杀戒,杀掉所有人。”
“作为交换,在他们吃饱喝足以后,会给我七只高等血族,助我重新立威。”
“你疯了?!”斯狄安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主教为什么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主教勾唇浅笑,“我也觉得这个方法有些麻烦,所以我想了一个简单的办法。”
他抬手在斯狄安心口处指了指,“斯狄安,你一个人的命,和整座城的命,你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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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脉传承?”赫尔斯听着这个陌生的名词,“那是什么?”
“是纯血血族的天赋技能。”亚伦说:“获得血脉传承后,您就能拥有杀死赫拉贡的能力,夺回属于您的位置。”
赫尔斯对成为血族亲王没有兴趣,但他想杀了赫拉贡。
斯狄安一直渴望结束战争,只要赫拉贡死了,一切都解决了。
而且只要能拥有杀死赫拉贡的力量,他也一定能对付主教,救出斯狄安。
这条件对赫尔斯太过诱惑,他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这传承并没有那么容易。
就像是血脉刚刚觉醒时那样,他感觉自己的骨头被人一寸寸敲碎,又强行拼凑在一起。
也不知这种疼痛持续了多久,赫尔斯都已经快麻木了,才终于停下。
那种疼还残留在骨子里,赫尔斯只是轻轻一动,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过随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体内那股汹涌磅礴的力量。
赫尔斯终于完全炼化了他父母的修为,一跃从高阶步入圣阶。
等到那阵疼痛消失,他血色的眸子里闪过道寒芒,“教廷……”
所有伤害斯狄安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可惜,赫尔斯还是慢了一步。
他传承并没有花太多时间,而且之前斯狄安还布置了很多东西。
不论如何,都是能撑到现在的。
然而赫尔斯回来时,看到的是被绑在十字架上实施火刑的斯狄安。
斯狄安的灵根完全碎了,此刻的他比普通人更加脆弱。往日波澜不惊的脸被血污填满,大半个身体也被烈火灼伤,留下了一片片丑陋的痕迹。
“斯狄安!”赫尔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他目眦尽裂,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冲上了台。
火焰是教廷的圣火,即使赫尔斯现在已经完成了传承,还是会被火焰灼伤。
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斯狄安……”赫尔斯看着怀里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咽气的人,眼泪控制不住往下落,“斯狄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之前留下的那些手段,斯狄安一个都没用?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各种疑惑浮上脑海,赫尔斯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不停地给斯狄安注入灵力。
他想修好斯狄安的灵根,可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而在赫尔斯庞大灵力的灌输下,斯狄安勉强睁开了眼睛。
他是真的很虚弱,费力地看了好久也没看见赫尔斯的脸,“赫尔斯……”
斯狄安的声音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他想碰碰赫尔斯的脸,可手怎么都抬不起来,只能露出一个苦笑,“抱歉啊赫尔斯,这次好像是真的要丢下你了……”
“不……”赫尔斯摇头,眼泪一颗颗砸下来,“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他露出自己尖锐的牙,“斯狄安,让我初拥,你不会死的。”
“不行。”斯狄安摇头拒绝,“我要是活着,死的就该是这一城的普通人了。”
也是后面斯狄安才发现,主教比他想象中更加丧心病狂。
除了与血族勾结,他还发展了一个地下组织,专门用于剥夺一些有天赋的孩子的灵根。
然后将其据为己用。
目前为止,还有不少被他囚禁起来,即将被剥夺灵根的孩子等待救援。
这些年主教也在城中设下了太多埋伏,就算没有血族攻城,他也能轻而易举杀死那些百姓。
这人的野心,已经不满足于只做一个主教了。
他,试图成为神明消失后,人间的又一位“神”。
“听我说。”斯狄安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不断流逝,“证据我放在了以前你最爱去的地方,还有杀死主教的方法也在那里……”
斯狄安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而后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了一大口血。
赫尔斯听着这些话,心越来越疼。
他低声道:“可是斯狄安,那我呢?”
这人为那些不相干的人都安排了那么多,那他呢?
他又被斯狄安放在了哪里。
斯狄安沉默了许久,轻轻吐出一句,“对不起。”
“赫尔斯,我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情,但……好像明白的太晚了。”斯狄安看着赫尔斯一滴滴滚下来的泪珠,“我给你留了一份旅游规划图,还有……”
他掌心一道华光闪过,温柔的白光涌进赫尔斯身体里,“还有最后一道圣光祝福。”
从今以后,赫尔斯将会成为这世上唯一一个不会被光明魔法灼伤的血族。
“我这辈子对得起很多人,却唯独辜负了你。”斯狄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吻上了赫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