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那天,乌晴也也被叫回去老宅吃饭。
刚做完白事,再加上老宅许久都没有住人,清冷寂寥,家里的佣人还是之前那批,看似什么都没有改变。
宴羽月在老宅再次看见乌晴也的时候委实愣神了下,头七连纪家的支系都没叫,这个年轻男人却出现了,不过她当了这么多年的阔太太,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哪怕不知道乌晴也到底在纪家是什么身份,还是能够做到不动如山,朝他亲切地点点头。
宴羽月对他算有印象,那天在陵园,总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安静了。
吃饭前,乌晴也依旧待在他得卧室里,他还以为纪家会将这个房间撤出去。
差不多快要到饭点,乌晴也靠近楼梯听到一人的声音。
家里就那么点人,乌晴也辨别出那是宴羽月。
“现在想想,他有什么男人味,都是老人味,当初真是瞎了眼。”
敢这么说话的可能也只有宴羽月了。
纪晏灿也在。
母子二人在争执。
也不算,纪晏灿全程都是用“好好好”的语调,就像他平时哄小情儿时的敷衍。
“我承认,我那时候嫁给纪正平是贪图他的钱,按照现在小姑娘说的,纪正平以前也是个有颜有钱的爹系大叔,不过这种人是最难收心的,哪怕我美若天仙,外面的人永远要比我吃香。”
“所以我才在追求我的那么多的有钱人里选择了他。”
“您谁啊,当然是有选择的资本啦。”
纪晏灿觉得他亲妈今年五十好几了,还能如此天真,纪正平绝对功不可没。
宴羽月认识纪正平的时候才十八岁,对方的财富以及社会地位都是让一个妙龄的姑娘所向往了,她觉得自己是一头扎进了爱情的坑里。
因为容貌出众,宴羽月自负无比,哪怕对方是个比她大三十岁的男人,以及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她也觉得自己能够拿捏对方。
至于以前纪正平些事,她认为对方都是因为没有遇见她的缘故。
宴羽月这辈子可以说是没吃过苦,虽不是生在大富大贵的家庭,但是父母恩爱有加,把她保护的很好,后来遇到纪正平,过了几年夫妻和睦的生活,后来婚姻破裂,但是物质上,纪正平也没有亏待过她,一辈子可以说是衣食无忧,离开纪家后,周围的狂蜂浪蝶只多不少,有不少甘愿跪在她石榴裙底的男人。
对方是他的亲生母亲,可纪晏灿知道她脑袋空空,空有一副皮囊,却也架不住命好。
话题被岔开后,宴羽月想起刚刚楼下的男人。
“那是谁,不会我不在的时候,他还搞出了一个私生子吧?”
“不是,是孤儿,接到家里资助的,跟裴商一样。”纪晏灿轻描淡写。
“他还那么喜欢养外面的小孩?”宴羽月冷嗤。
乌晴也觉得自己委实不适合偷听。
他在原地立了会儿,调整好情绪后才下的楼。
大儿子跟继母两人的年龄差不多大,想来是不会融洽,用餐地前半段还算和谐,待到后面不知谁先提起了律师明天会来的事。
宴羽月挂起脸,说话带刺,长辈的谱她在这家人面前根本摆不起来。
反正这群人都觉得她水性杨花,尖酸刻薄,她不介意在给他们加深一下这个印象,毕竟难得回来一次。
纪正平在去世前就立好了遗嘱,宴羽月也在遗嘱的名单里。
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但是他是给宴羽月留下了一大笔钱,哪怕儿子靠不住,宴羽月下半辈子还是能够潇洒快乐到死。
但是纪正平没给她留有一点股份,老东西死了还要去防备她一手。
这几天她都住在老宅,一些风言风语她也听说了,说是纪正平死了是她儿子气的。
一般佣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个胆子在她耳边编排,肯定是有人传达了这层意思。
【作者有话说】
长佩也能发段评了~
第41章
宴羽月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从出生开始就是在宠爱中长大,哪怕后来年岁渐长,性格和她做姑娘时没有太大差别。
当初纪正平在和她结婚后,外面还有彩旗飘飘被宴羽月知道后,她没有立马发疯撒泼,而是不动如山,既然纪正平一把年纪都行那她也行,随后就撩拨了一个意大利混血的世界超级名模,长得好身材好,年纪比她还小上几岁,身体更好。事发东窗那天宴羽月一点不害怕,看着纪正平盛怒,反倒还有种报复成功的痛快感。
婚姻宴羽月体验过了,过后幡然醒悟,自己可能更喜欢享受游戏人间的快乐,那时候纪晏灿快要上小学,儿子说不管就不管,毕竟纪家家大业大,还能饿死她儿子不成。
带着纪正平给她的卡就走了,偶尔在外面疯够了浪够了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回去看一眼,洒脱的要命。
可就这样,纪正平还是没有提出离婚。
中间缘由只有本人清楚为什么。
“我二十岁不到嫁给他,熬到五十多岁成了寡妇,我也挺不容易的,应该不会是我克的吧?”宴羽月语不惊人人死休。
乌晴也大概知道纪晏灿那张嘴有时候不顾人死活的性格到底是遗传了谁的。
其中绝对有宴羽月的基因在作祟。
纪正平另外四个孩子的母亲都是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去世,所以外界才有人传言纪正平克妻,前两任妻子都是年纪轻轻去世,宴羽月的话一下刺痛了半边桌子的人。
宴羽月连自己儿子都照顾不好,更别说能做个合格的继母,她在嫁给纪正平的时候都没有那个觉悟,而是我都当后妈了,纪正平你更应该好好补偿我,绝对不会内耗。
“八十岁也算是寿终正寝,要真说是被谁气到的,我听说他之前可还是好好的,也不知道谁在这半年惹出那些脏事被捅破,”
乌晴也这是第一次跟宴羽月打交道,而在场的其他人好似早有准备,对于她的发疯见怪不怪。
他们停下交谈,任由她一个人的声音。
“妈妈,行了。”纪晏灿出声温和打断。
宴羽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她这辈子少有的亏欠感都来自他,索性闭嘴了。
乌晴也坐在桌子的最末端,存在感很低,如今没人会想到他,他偶尔会瞄向坐在前边的纪晏灿。
母子两人在一起时的情景美好的像是一幅画,但是稍微仔细观察,便能感觉到二人之间并不亲昵。
纪晏灿的外公外婆去世的早,在宴羽月嫁给纪正平之后没几年就双双离离世了,当时还有胆大的小报记者说纪正平开始克岳丈岳母了。
总之,纷纷在说纪正平命不好。
可如今看来,家财万贯,声名显赫,老婆死了就新娶,活到八十岁寿终正寝,没遭罪,这还命不好?
纪家的那些事同乌晴也都没关系,家产与他这个外人毫不相关,遗嘱上不存在他的名字。
徐叔是公证人,还需要他在场。饭后没多久,乌晴也就见到了他,迎面走来,没有打招呼,乌晴也如今可以彻彻底底当作没看见他。
乌晴也独自一人开车离去,驶出庄园的几公里路他熟记于心,不知走了多少次,如今纪正平离世,他来这个地方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
他自知其实比不过那个自己远远见了一面的裴商,对方被纪家资助,一路名校,常青藤毕业,以及他在纪晏灿心中的分量。如今能接触到的一切,都源于他有一个好八字,而不是他的内在。
乌晴也回到公寓后便开始收拾行李,他买了一张明天回了西照市车票。
墓园的地址乌晴也一直都记着,上一次墓园的电话只是徐叔用来威胁他,后来纪正平醒来后,墓地没有真的迁移,还在之前的那个位置,徐叔现在没有道理再去管这些。
西照市的冬天要比深市的还要湿冷些,乌晴也抵达后新买了件羽绒服。
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停下,抬头就能看见远处绵延的山脉,市中心有一座山落地也不是稀奇事。
他记忆里那个破败灰暗的小城已经焕然一新,原打算只在这边住几天就离开,落地后想多待会儿。
待到墓园,乌晴也还是询问了管理人员他爷爷的墓是在哪个园区。
他只来过一次,而且墓园还经过几次翻新,面积扩大,只能记住一个大概的方位。
墓地并没有他想象中杂草横生,而且明显有祭拜过的痕迹。
乌晴也愣了片刻,将自己带来的祭品摆上,他爷爷以及父母的墓前各磕了三个头,之后避着巡逻的保安人员烧了一把黄纸钱。
乌晴也不善言辞,本来是想跟他们聊聊这些年他过的怎么样,最后就憋出一句挺好。
在一旁坐了一下午,偶尔会蹦出几句话来。
暮色降临后,乌晴也起身,轻声道:“以后会常来的,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回到宾馆后,乌晴也找到老板,将原来的七天住宿延长到两个月的时间。
西照市的人口数量少,当初拆迁分配房子时,都是一家一栋五六层的小楼。
乌晴也这次住的宾馆就是一对夫妻拿家里的一栋楼经营的。
现在西照市逐渐开发成一个旅游城市,旺季时,生意还不错。目前的时节,旅客零零散散,不多,城市里也颇为冷清。
乌晴也整顿好后租了辆车,头几天就把西照市给逛遍,于他而言大多数地方都是陌生的,但偶尔还能唤起记忆里零星的一些碎片。而后他就在宾馆的附近行动,中间,乌晴也还认识了一个少年,今年高三,是老板家的儿子,他的卧室和乌晴也住的房间在同一个楼层。
冉阳朔在知道乌晴也要住两个月后主动过来搭话的,他现在每天晚上十点多下晚自习,从学校回来后总能看到这个年轻男人在楼下伫立,仿佛不知道冷。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人十分神秘,正是中二的年纪,忍不住好奇,想要接近,所以某次他找准时机,上前:“你好,我我叫冉阳朔,你可以叫我阿朔。”
乌晴也跟不上现在年轻人交友的节奏,直白的开场白让他犹豫要不要跟对方说自己姓名,最后还是没说,只道:“我名字有个也,我应该比你大,你叫我也哥就行。”
“比我大吗,感觉我们俩差不多啊。”
“快二十六了。”
“我靠,哥,你吃什么长大的,真看不出来。”
从那之后,只要冉阳朔放学回来能看看到乌晴也都会跟他聊上几句,然后两人一同上楼。
“工作都在深市吗?”
“嗯。”
“那边是不是特别繁华?”
“还行吧。”
“那你怎么突然跑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了?”
乌晴也想说自己家在这。
可是要是家在这里,为什么还要住宾馆。
他的沉默让冉阳朔扭头看来。
冉阳朔有一瞬失了神,在路灯下这个人沉静、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