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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_分节阅读_第188节
小说作者:卿戈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998 KB   上传时间:2024-05-25 17:54:44

  宋沅礼吓了一跳,赶忙倒了盏茶,递到他嘴边上,“这酒里是掺了什么东西?你怎么喝成这副模样?莫不是有催情之药?”

  谢见君丝毫不知自己面色潮红,额前洇满细汗,他浑身烧得滚烫,两侧太阳穴突突突地剧烈跳动,好似要将仅有的几分意识分崩离析。

  “不、不知道...”他回忆着自己一系列的反应,从最开始的心悸胸闷,到后来眼前出现幻觉,再到如今五脏六腑似是被火撩过一般,灼热感盘踞在心头,令人无处可逃,“没那么简单,这狄历部落进贡的马酒甚是奇怪...”

  宋沅礼收起插科打诨的散漫劲儿,轻拍着他的后背,“等会儿我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你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骇人....”

  谢见君顾不及应声,腹中如海浪翻涌,一张口便止不住往上拱,直至再吐不出任何东西来,他踉跄着褪去外衫,只身埋进了盛满冰凉井水的浴斛中。

  宋沅礼没走,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没看住,让好友出了事儿,遂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前。

  ————

  谢见君本是躺在浴斛中闭眼假寐,不成想睡着了,许是跨千里奔波两个月,身子疲惫极了,这一觉既然睡得极沉。

  梦里,他好像回到了福水村,云胡出门卖豆腐被摸走了钱兜,躲在后山上吧嗒吧嗒掉眼泪,他冒着大雨撑伞找了很久,才在一处树洞中发现了这个“小蘑菇”,“小蘑菇”哭得眼尾通红,倔强地不肯跟自己回家。

  他又哄又劝,费了好些心思,终于牵着云胡的手,把人带回了家中。

  梦境一转,又回到了后山,低矮的灌木中,他将云朵式样的银簪穿过小夫郎的发髻,郑重其事表明自己心生倾慕之意,想求得小夫郎应准。

  但这次,云胡只面无神色地看着他,既不点头也不应声,须臾,起身跑开了。

  他连忙去扯他的衣角,想将人留在身边,不料探出的手抓了个虚空,小夫郎平白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谢见君着急了,“云胡、云胡.....”

  “谢卿?谢卿?”耳边忽而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唤声,他猛地睁开眼睛,眸底一片混沌。

  艰难认清说话之人是七皇子后,他暗暗地吁了口气,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床榻上,还被换了一身干爽衣服。

  “谢卿,你终于醒了。”七皇子大喜,“吓死孤了,还以为你生了重病呢,怎么唤都唤不醒。”

  “劳殿下担忧,微臣没事。”谢见君音色中还浸着初醒的沙哑,但浑身已觉轻松许多,许是催吐管了用,亦或是在冷水中散了酒气。

  “奇怪...”七皇子歪着脑袋,一脸疑惑道:“太医方才给你把脉,说你脉象平和,与往常无异,探不出究竟来,只稍有些气血瘀滞,想来应是狄历部落的马酒,酒性太烈,不适宜咱们熹和人的脾胃...哎,早知便不让你替孤挡酒了。”

  他兀自懊恼地嘟囔了一句,招招手,命人递上醒酒的汤药,“谢卿,太医在这醒酒汤中添补了几味活血散寒的中药,孤吩咐侍从一直用小火煨着,如今还温热呢,你快些喝了...”

  谢见君正腹中空空,闻之便接过醒酒汤,“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口。

  “殿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他定了定神思,为难地开口道。

  七皇子直觉有事,当即挥退了屋中侍奉的人,“谢卿,你想同孤说什么?”

  “咱们今日在宴席上喝的酒,乃是狄历部落进贡的马酒,听西戎王所言,此酒为狄历部落独酿,理应相当珍贵,但旗黑既然有心要归顺于我朝,还送了价值不菲的蜜蜡以表称臣的诚意,为何不将这马酒一并带来?为何明明想要脱离西戎的压迫,却还是给他们朝贡这等好东西呢?”谢见君将自己方才浸在浴斛中时思虑的事儿,同小少年娓娓道来。

  “谢卿,你的意思是,狄历进贡此酒给西戎,本身目的不纯?”七皇子毕竟得太子仔细教诲过,如今切身实地地听得多了,见得多了,脑袋瓜子愈发灵光,谢见君一点,他就明白过来,甚至还举一反三,“那西戎王是不是知道酒有问题,故意拿出来给咱们喝?要不然他怎那般殷勤?”

  这事儿谢见君说不准,也不好给七皇子把话说死,他顿了顿声,继续道:“微臣对这酒甚是在意,想亲自前去狄历部落,探寻此酒的来源,摸清楚酿酒的用料,以防一朝归顺,给我朝留有后患。”

  七皇子现下也觉得这群未开化的蛮夷居心叵测,立时就满口应准了下来。

  ————

  谢见君不通西戎语,要去狄历部落就得找能信得过的通事,好在他将此事同常知衍提了两句,转日就有士兵领着一位人高马大的壮汉前来,说是常将军请来的。

  两国交战,都会往敌方阵营中安插用来打探消息以及传信的线人,这壮汉生得一副标致的西戎人相貌,估摸着应该就是探子了。

  找好了通事,谢见君记挂着此事赶早不赶晚,趁着户部和鸿胪寺卿的官员正同西戎的使节,商讨互市通商的细节,他挑了个日子,带着宋沅礼和翻译的通事,瞒着使团里的人,悄默声地摸进了狄历部落。

  同后世课文中学来游牧民族的知识无差,狄历部落穹庐盖野,逐水草而居,但他们所在的草场,较之西戎,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牧民们住的是上尖下圆,用树干支撑、以桦树皮兽皮覆盖的窝棚,并非他自驾去草原上时见到的顶部开高天窗,外覆毛毡的毡包。

  不同于西戎汉子的壮硕结实,这儿的人都生得瘦弱些,遂谢见君和宋沅礼乔装打扮,混在其中,也没有引起部落里牧民的注意。

  “咱们如何能打听到马酒?”宋沅礼一路谨慎地关注着身边的异况,还不忘腾出嘴来跟谢见君念叨,“那可是进贡的酒,寻常人家里根本不可能有吧?怎么也得找个达官贵人....”

  “不急..”谢见君让他稍安勿躁,“初入此地,人生地不熟,咱们先行在周围转转,没准能有什么发现....”

  “行吧,就听你的。”宋沅礼知道他有主意打算,索性拿自己当是前来赏光的旅人,跟着四下转悠起来。

  “你有没有发现,这儿的人有点奇怪?”溜达了片刻后,谢见君忽而顿住脚步。

  宋沅礼正走神呢,一脑袋撞到他后背上,撞得鼻头发酸,“哎呦,我说你这人,咋突然停住了,一点预警都没有,我这高挺的鼻梁骨要撞断....”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几个半大小子,脚步虚浮地在窝棚四周游荡,他们一个个骨瘦如柴,双目无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似的。

  “这些孩子怎么了?难不成生了劳什子癔症?”他满目震惊地看向谢见君。



第259章

  不怪宋沅礼以为围着窝棚外徘徊的孩子们得了癔症, 连谢见君自个儿都觉得面前所瞧景象尤其诡异,那些本该有着天真和稚气的少年,如今一个个浑身透着死气沉沉, 犹如后世灾难片中, 行尸走肉的丧尸。

  “这香味怎么闻着有些熟悉?”宋沅礼惊讶, 好似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谢见君盯着那些孩子, 目不斜视地回复他, “你觉得熟悉就对了, 咱们去西戎赴宴时喝的马酒中,便有这样的异香。”

  狄历部落进贡的马酒,他硬着头皮喝了两盏,对这个味道再熟知不过了,不仅如此, 仔细回忆,早在上京, 还没来边境之前, 他就已经见识过, 只是当时因着室中的气味过于繁杂, 他一时忽略了。

  “那就更奇怪了,酿酒所用的原料,为什么会在几个孩子身上出现?”宋沅礼下意识地掩住鼻息,对陌生事物的天然警惕性让他莫名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怕因此沾染了坏习性,后退了两步远离这股异香。

  谢见君也看不出门道来,但心里又着实在意, 便问道随行翻译的通事:“宗哲,你对这东西可有了解?”

  那名为宗哲的通事立时就摇头, “谢大人,这狄历部落既非丰饶之地,又所处草场边缘,西戎历代王上从不曾将其放在眼里,只在朝贡时,才会想起自己有这么个属国.....鄙人虽常年在各部落之间活动,但对这等弹丸之地,实在没有过多关注。”言外之意,是这狄历部落太不起眼,又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谁闲的没事儿会在意它。

  这弱国别说是无外交了,连存在,都会被理所当然地漠视,谢见君心中百感交集,暗道:难怪旗黑要命萨尔其满搬着蜜蜡,前来请求归顺熹和了。

  “咱们再转转?”宋沅礼提议,三人跟木头似的在这儿干杵着,也不是个事儿,兴许能遇着人打听打听呢。

  “来都来了,走吧。”谢见君招手,自己先行一步,绕开了“丧失少年”,径直往旁的窝棚走去。

  ————

  走出没几步,只听着面前的窝棚里传来一阵骚乱声,紧接着窝棚帘子向两边掀开,一枯瘦老头被丢了出来。

  与此同时,比先前从孩子们身上闻到的更要浓烈数倍的异香也跟着涌出。

  宋沅礼受了惊,又被呛了一口,一下子跳出老远,当即拉上谢见君就说要走,还说这鬼地方呆不得。

  谢见君倒是没动,他见窝棚中烟雾缭绕,仿若有神仙腾云驾雾,然细看之下才发现其中有数人或侧卧着或平躺着,在平摊的木板床上一字排开,手中都不约而同地捏着一支烟杆子,正凑在嘴边用力嘬着。

  瞧那满脸的飘飘欲仙,再加上令人不适的异香,他脑袋里忽而蹦出个离谱的念头,这地儿,莫不是他曾经在史料中看过的大烟馆?

  然容不得谢见君多想,被丢出来的老汉涕泪交横,浑身抽搐,俨然一副中毒失智的模样。

  宗哲上前与窝棚里方才丢人的精壮汉子交涉,虽是用的听不懂的西戎语,但谢见君听他语气着急,还带着愠怒,大抵是在质问为什么要恶待一年迈的老头。

  那精壮汉子也不是等闲之辈,二人你来我往谁也没能占上风,最终汉子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窝棚,还放下了遮掩的帘子。

  视线被挡,谢见君敛回眸光,“宗哲,那人说了什么?”

  “回大人…”,被唤到名字,宗哲气冲冲地抱拳,“他说这老汉咎由自取,没钱还跑来这儿贪图享乐,抵押了家中家当,没成想都是不值钱的废物东西,还说让咱们别多管闲事,这老汉是吸了夷草,丢到医馆,那边也不会管的。”

  “夷草?”头回听到这东西,谢见君怔了怔。

  宋沅礼比他嘴快,当即就问夷草是啥?所谓的异香是来源于夷草吗?

  宗哲摇了摇头,说那精壮汉子只是话赶到嘴边上,提了一句而已。

  “算了。”谢见君摆摆手,事情多少有了点眉目,倒是也不急于一时,他见老汉实在可怜,便说道:“咱们来时途径一处医馆,先带着老汉过去瞧瞧,兴许能知道点什么。”

  他说着,宗哲已然上前一步,将老汉扛在身上,随着往回走找医馆。

  ————

  正如汉子所说,那医馆的药童一见着老汉,看他嘴角生疮,脸色浮肿灰暗,立时捂着鼻子,嫌恶地轰赶他们,直言让他们快些出去,说医馆不接待吸食夷草的药鬼。

  说话间,老汉已经清醒过来,他似是早已经习惯了自己被这般对待,从宗哲背上挣扎着下来,朝医馆门前恶狠狠地啐了一声,而后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他身形消瘦,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地站不稳,同方才三人所见那几个半大孩子的情形无异。

  药童气得直跳脚,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

  谢见君听宗哲翻译,大抵是在骂老汉不识好歹,早晚被那夷草膏害死。

  他借由宗哲,向药童打听夷草膏是什么东西,又顺道问起那几个孩子的情况。

  药童瞧着他三人眼生,不像是狄历部落的人,便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儿作甚?”

  “我等是来此跑商的西戎本部商人,这不是西戎要和熹和通商了,我等久闻贵部的夷草膏盛名,想收些来,好卖给熹和人赚点钱花花。”宋沅礼来之前学了两句西戎语,此时正好排上了用场,他家中行商多年,自己虽走的是官途,但也耳濡目染地学来了行商之人的活泛劲儿。

  药童听着熟悉的音调,果真不作他疑,但知道是来买夷草膏后,立马就急了,“夷草膏是那些宵小之徒熬出来,专门谋财害命用的!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往外卖的!”

  似是怕三人不信,他指了指走出没多远的老汉,“我们这儿好些人都因为这东西丧命了,你看那老鬼半死不活的样子,他活不了多久了!还有你问的那些孩子,也都是吸了夷草制成的粉末,才浑浑噩噩,没个正经人样儿!”

  谢见君原是也能猜到些许,但眼下听小童一言,他愈发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只是仅仅得来这些消息还不够,瞧着小童是当真有心想拉他们一把,他又试探着说道:“我等来之前,曾听闻夷草可酿酒,却不知夷草膏竟然会害人?”

  一提起这个,药童重重地叹气,“这夷草是我们这儿特有的药草,起初用在安神镇痛的药方中,后来不知怎地,就被有心之人拿来制成夷草膏,供牧民们吸食,吸食此物者最开始有心悸胸闷致幻之兆,片刻后便会精神矍铄,获其短暂的飘飘欲仙的欣快感....”

  果然,接触夷草诱发的症状,跟自己当时饮下马酒时的不适都一一对上了,谢见君心情复杂,“那若是长期吸食呢?”他继续追问。

  “这东西上瘾,吸得多了,自然就离不开了...”药童摊手,满脸无奈道:“一旦上瘾,每日所吸食的剂量需要逐渐加大,才能保其成效,否则这人便会涕泪交横,手足委顿不能举,长此以往,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但真到了那一步,就只剩下等死这条路了。”

  一语话毕,窝棚中忽而钻出个年长些的汉子,冷着脸冲他呵斥道:“快些闭嘴!被人听了去,你不要命了?!”

  药童脸色一变,登时捂住嘴后退两步,转身就猫进了窝棚里。

  “不管你们来干什么,赶紧走!别到处瞎打听,给自己找麻烦!”那年长汉子显然没有药童好糊弄,朝着谢见君三人丢下句话后,也回了窝棚。

  适逢有牧民前来看病,谢见君担心他三人引起不必要的注目,加之还得在日暮前赶回黄杨县,不得不先行离开。

  往后几日,他又去了一趟狄历部落,一回生二回熟,他直接摸去了“大烟馆”,照旧用的是自己行商的商人身份,借口还是互市通商倒腾干货。

  但是这回打听来的消息,可比初次更令人震惊。

  旗黑每年都会从大烟馆征收高额的赋税,用来养自己的军队。

  他知道这夷草膏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方面舍不得钱袋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容这东西在部落中盛行,一方面又严令禁止军队里的士兵,以及部落中的青壮年吸食此物,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身为一个部落的首领,居然会心安理得地吸自己子民的血。”七皇子得知了此事后,摇摇头,唏嘘不已。

  “殿下,您再看看这个。”谢见君从袖口处掏出好不容易搞到的夷草膏,双手呈到七皇子面前。

  小少年被呛得蹙了蹙眉头,疑惑道:“谢卿,这夷草膏的香味,孤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他一面努力地回忆着,一面嘴里嘀嘀咕咕地嘟囔着,“在哪儿呢?究竟在哪儿?”

  “殿下不急,此等重要的事情,您慢慢想。”谢见君心知肚明,但没有催促,只摩挲着手边上的小白瓷瓶,那里面装的是太医前段时间给他开的用作活血散寒的药丸。

  七皇子正满脑门子发愁,余光中扫到那瓷瓶,登时回过神来,“孤想到了!”

  紧接着他脸色巨变,好似回忆起什么恐怖的事情,犹犹豫豫地没把话接下去。

  “殿下既是知晓,不妨先将互市妥善安置好,回上京再从长计议,左右狄历部落归顺称臣一事儿,还须得向陛下如实禀报。”谢见君在一旁体贴道。

  “只是不知...”他话锋一转,面露为难之意,“不知陛下如今龙体是否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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