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秋年就知道老皇帝会问这个问题,幸好他提前就想好了说辞。
“陛下,先前臣的部下苏寻安发现那水利用料疑似有问题,就赶紧送了书信进京,臣也给您看过了,只不过当时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培育水稻,将修补的水利的事情延后,等水稻丰收之好再行修补也不迟,但我等谁也没有料到今年会有暴雨,还会造成溃堤。”
老皇帝点点头,确实,他派伍锦过去,一是为了查询水利工程被贪污的事情,二是帮忙修补水利。
帮祁秋年培育水稻,都只是一个幌子。
祁秋年有句话说得对,谁也没料到今年会有特大暴雨,总不能是祁秋年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选择性修补了会造成人员伤亡的地方,而人少的地方就不修补吧?
而且伍锦整理的资料里,水利溃堤造成的损失并不严重,严重的是山洪,泥石流等灾害。
老皇帝完美地错过了真相,“去把晏云耀给朕叫过来。”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父母连名带姓叫自己子女的时候,子女就该小心了。
紧接着,老皇帝又点了几位大臣的名字,叫他们一同过来商讨。
老皇帝把伍锦的奏折给了战国公,“渊贤也跟着一起看看吧。”
祁秋年凑了过去,晏承安仗着年纪小,也支了个脑袋过去看。
奏折上,除了这次暴雨造成的损失,还有当地官员的不作为,以及豆腐渣工程的证据,只不过证据还不太全面。
准确来说,是查到参与贪墨的官员还不全面。
祁秋年不免也有些心惊,这伍锦还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根据苏寻安的话说,就是这个伍锦很低调,没想到不吭声地就查出这么多证据。
不过苏寻安也是个聪明人,应当不至于让伍锦发现异常。
“伍锦先下去吧。”老皇帝发话,现在还不能让晏云耀看到伍锦,以免起疑心。
这样一说,那就是对晏云耀起了疑心了。
晏云耀来得很快,“父皇。”
他知道自己现在被父皇厌弃了,态度放得很低,表情也不如从前的意气风发。
老皇帝眼神中带着审视与失望,“你可知,建渝州府,连日暴雨,造成了水患,百姓民不聊生。”
晏云耀瞬间就给跪了,“儿臣愿请旨,自愿去建渝州府赈灾抗洪,修补水利。”
“修补水利?呵。”老皇帝都给气笑了,“如果朕没记错,不过几年之前,那水利才重新修整过,那时便是你负责的。”
晏云耀汗流浃背了,“父皇,建渝州府常年雨水都比较充足,那,那水利年年冲刷,被雨水冲击,所以才会造成溃堤,儿臣自愿前往,查明真相。”
老皇帝捏紧了拳头,一脚踹翻了晏云耀,“朕何时说过是水利溃堤?”
水患有很多种,山洪,泥石流,都是水患的一种,可这晏云耀一开口就说是水利溃堤,显然,他是知道建渝州府的水利原本就有问题。
老皇帝站起身,“你自愿前往建渝州府?是去杀人灭口?还是去销毁证据?”
晏云耀趴伏在地上,“父皇,儿臣知罪,但此事儿臣真的不知情啊。”
老皇帝气得头疼,他曾经委以重任的儿子,如今再看,尽是满眼的失望。
下一秒,一声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电子音滴滴作响,才戴上的运动手表现在就起作用了。
祁秋年率先反应过来,对着华公公说,“快,去宣太医。”
随后又赶紧跟晏承安围到了老皇帝身边,给他顺气,宽慰。
“陛下息怒,身体要紧。”
第83章 失望
太医院的院使周正就在宴会上,过来得很快。
先是给老皇帝把脉,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开始施针,老皇帝那手表上的滴滴声终于安静下来了。
“陛下,您这是急火攻心,待臣给您开一副舒心汤,喝上一剂便可。”周正犹犹豫豫的,“不过这病症,还请陛下多宽心。”
意思就是说这病存粹就是让人给气出来的。
老皇帝叹息一声,他又如何不知,方才只是感觉被气得有些胸闷,往常上朝的时候,被大臣气狠了,也会有这种症状,但是一般下朝之后,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又能缓解不少。
于是都懒得叫御医过来。
可是没想到,今天是刚有症状,这手表就发出了警报声。
想到这,他看向祁秋年的目光,是越发的慈爱。
瞧瞧,别人家的孩子,都能顾及他这个老头子的身体,偏偏自己真心疼爱过的儿子,背地里做了那么多糟心的事儿。
简直是要气死他了。
想到这,老皇帝就更想叹息了,他的父皇去得早,导致他即位时间也早,虽然和皇后没能生出健康的孩子,之后的孩子都是过了好几年才出生的。
但是,他今天都六十岁了,其他皇子的年岁也不轻了,对帝位有想法,他可以接受,但盼着把他这个老父亲气死,他属实接受无能。
被通知过来的大臣,见晏云耀跪着,陛下又是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也都跟着跪了,噤若寒蝉。
天大的急事,都急不过陛下的身体。
硬是等着周正开的舒心汤送来,喝了之后才能谈正事。
不是老皇帝不看中建渝州府的水患问题,他也怕他自己等会儿又要被人气死。
祁秋年也担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偷偷给老皇帝送了一把异能。
老皇帝喝下汤药,瞬间就感觉胸口堵着那块畅通了,顺口表扬了周正一句,“爱卿今日开的汤药不错,效果立竿见影。”
周正还愣了一下,但陛下也没吃过别的药,只当是今天的诊治及时,汤药送来也及时。
他拱手,“这药剂,陛下还可以多喝两剂,巩固一下。”
老皇帝点点头,“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接下来要谈正事了,祁秋年也准备告辞,毕竟他没有实权,也没有个正经的官职,唯一的官职还是在工部挂了个闲职,如今这事,事关重大,他未必适合听。
但老皇帝却亲自发话,让他留下,他也只好听命。
顺便,祁秋年自己也想知道,后续会如何处理,这晏云耀到底能不能得到惩罚。
这回,证据虽然不全,但也很有指向性了,这次的事情,跟以往那些小打小闹可不一样,如果不是他修补了危险地段,这次可真就生灵涂炭了。
伍锦的奏折,在几个大臣之间来回传阅,大臣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去年北方才发生旱灾,今天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可没想到建渝州府又发生了水患。
傅正卿,“依老臣之见,这水患没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现在要做的两件最紧要的事情,一来是防止水利溃堤,二来,是灾后如何预防疫病,如何重建家园。”
至于第三点,那就是将贪墨工程款的官员抓起来,严加拷打,找出幕后主使。
虽然他们看到三皇子跪在这里,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他们心里也有数了。
但终究是要讲究一个证据的。
老皇帝点点头,“先前渊贤派人去建渝州府培育水稻,误打误撞的,修补了大部分的水利,用的是水泥,水泥坚固,应当暂时没有溃堤的风险,只需要将溃堤的部分修补好便是。”
傅正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小侯爷可有什么见解?”
祁秋年本就是个凑热闹的,但是被点名了,他也不好什么都不说。
“修补的事情,不难,难的是预防灾后疫病,臣方才也琢磨了一下,时下的疫病无非就是那几种,不若先从各地调配一批可能用得上的药材,另外,让百姓远离脏水污水,入口的水也要烧开再喝,或者,也能用生石灰,在房屋周边,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杀菌处理,最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祁秋年回忆着后世处理疫情的办法,“如果一旦发现有人发热,腹痛等症状,不管是不是疫病,一定要先将人隔离,单独治疗,与他有过接触的,也尽量分配到另外的地方隔离,避免早期被传染上,还没有症状,却已经带病,再次传染给他人。另外,医护人员也要做到防护,用多层的棉布,捂住口鼻,避免手足口传染。”
周正这个老御医在一旁听着,不住的点头,“小侯爷说得十分又道理,若是从根源上就杜绝疫病的发生,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小侯爷看似很有经验啊。”
祁秋年勾了勾嘴角,“不过是家乡曾经的防疫方式罢了,我也是拾人牙慧。”
其实上辈子,只小规模发生了一场疫病,刚好他也被晏云耀派过去了,及时发现,处理得也很及时,没发生扩散,及时控制住了。
但这辈子,有了变数,还是提前预防比较好。
老皇帝:“周正,你从太医院派几个人去建渝州府协助防疫工作。”
“遵旨。”周正躬身,又道:“还请小侯爷稍后将您家乡的防疫工作的细节,再与老夫细说一下,老夫需要记录成册。”
“这是自然。”祁秋年也回礼,“这是身为大晋百姓应当做的事情,臣愿意略尽绵薄之力。”
暗戳戳的拍了个马屁,老皇帝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防疫工作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修补水利的工作,以及探查贪污案的工作了。
傅正卿自愿请旨前往建渝州府,毕竟这事情涉及到了皇子,其他的大臣未必站得住脚,也未必敢去判那个案。
说不准,还会被截杀。
他傅正卿也算是三朝元老了,大晋以左为尊,他这个左相,除了那些公爵,在朝堂上,就数他的官最大了。
老皇帝顾念到他年纪也不轻了,毕竟是皇后的亲哥哥,年岁也跟他差不多了,然后又给他派了几个,相对来说年轻一点的大臣,去辅佐他。
傅正卿也没拒绝,随后又问祁秋年,“小侯爷,你可有什么推荐的人选?”
那意思,就差直接问祁秋年要不要一同去一趟建渝州府了。
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啊。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祁秋年的那个脑袋保准摇得比拨浪鼓还快,除了复仇和做生意,他本质上就是一条咸鱼。
而且之前经历过奔波,或者说是经历过颠簸,他便再也不想跑远路了,即便是有避震系统,但还是骨头都得抖散架,特别这次还是得快马加鞭地赶路,总不能因为他,耽误行程。
出远门,至少也要等到水泥路修好了再说吧。
于是他朝着傅正卿挤眉弄眼的,傅正卿假装看不见。
祁秋年无奈,然后又对着老皇帝,说道:“臣这里确实有个人选可以推荐,臣的部下苏寻安,原就是一位读书人,若非毁了容,科举定然能榜上有名的,之前水稻培育,便是他在建渝州府负责,修筑田坎和修补水利工程,他对此也有了一定的经验,而且在那边还有一队人马可用。”
咳咳,对不住了兄弟。
当然了,祁秋年也不是完全没良心,傅正卿学识好,具体好到什么地步,他这个半罐水就不好多评价了,只记得之前晏云澈同他说过,这傅正卿曾经是三元及第的状元。
文臣的半壁江山。
苏寻安多半还是要继续科举的,如果能跟着傅正卿学那么一点儿,或者是入了傅正卿的眼,以后官场上怕也能顺畅许多。
他原还想说,除了苏寻安,他觉得陛下的亲卫伍锦也十分不错,但是晏云耀还在这里,不好暴露伍锦,他就没说出口。
傅正卿悄悄叹息,这祁秋年,这明明是个有大才之人,却每当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知晓他为人的,是明白他不愿意揽权,不知道的,还以为祁秋年纯粹就是懒,不肯吃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