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哪有安静的地方,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贵族子弟们也识趣。
他们方才来恭喜战止戈,未必不是有巴结或交好战家的意思,但点到为止就好,他们这些贵族子弟,也是有傲气的。
祁秋年接着拉着战止戈坐到了自己小桌这边,今年旁边没有美男子了,旁边都是些老大臣。
战止戈长吁了一口气,“兄弟够意思。”
祁秋年笑了笑,还真就把手表拿了出来,“给你的,算是祝贺止戈兄订婚。”
一对情侣款的手表,表盘大小不一样,女款的看着要秀气一些,但瞧着就知道是一对。
“那兄弟就不客气了。”战止戈确实喜欢这手表,“以后有什么事情,吱一声。”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今年陛下把所有皇子都召回来了,是不是?”
战止戈表情有些严肃,“好像没有什么异常,不过战家也有准备,祁兄尽管放心。”
他们虽然是保皇党,如果没有晏承安,只有晏云澈这个佛子外甥,无论哪个皇子做皇帝,都跟他们战家的关系不大。
毕竟看着佛子的面子上,那些皇子也不敢轻易地动战家。
可是有了承安,承安也长大了,陛下又有那么一点意思,他们战家自然要争取的。
如此,祁秋年也就不再多说了。
战止戈又说起,“霜引今日也到京城了,没来宫宴,这意思你懂的。”
祁秋年点点头,战霜引的婚事,一直是战家十分重视的。
之前不是没有试图把女儿嫁给战止戈试图联姻的,但战止戈就是个钢铁直男,人家小姑娘在装个假摔,丢了香囊手帕什么的,他都不接茬。
而且也知道战止戈婚事,是由陛下拿捏的,其他人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但姑娘家就不同了。
虽然战家放出口风,要给战霜引招赘婿,但依旧有人不死心。
“你们就没给霜引找到合适的人选?”祁秋年问。
战止戈摇摇头,“霜引自己也没有心仪的男子,之前给嫂子送了些青年才俊的画像过去,霜引也没瞧上。”
他们这里的话音刚落,另外坐着皇子的那边,其中一个皇子站了起来。
“父皇,儿臣也有了心仪的姑娘,还请父皇成全。”
说话的,正是十一皇子,晏云书。
晏云书也十六七了,确实到说亲的年纪了,刚好有了战止戈和晏云韵赐婚,他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口,也不显得突兀。
老皇帝琢磨着,“云书有了心仪的姑娘?是哪家的好姑娘?”
晏云书的母妃也带着笑意站起来,“书儿就是莽撞,今日书儿出了城一趟,遇见一户人家的马车陷进泥坑里了,便顺手帮了一把,不经意瞧见马车上的姑娘,顿时惊为天人,想要求娶,这不,真是半刻都等不及,要找陛下赐婚呢。”
少年人,年轻气盛,一见钟情,说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可战止戈却顿时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止戈兄。”祁秋年也反应过来了,“沉住气。”
战止戈黑着脸,“今日霜引与嫂嫂回京,就在城外,马车突然陷入泥坑。”
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祁秋年也沉默,但他心里更是不爽。
先抛开战霜引的身份不说,也抛开其中的利益关系不说,就说一个皇子,在城外瞧上了一个姑娘,都不问人家姑娘是否愿意,直接找皇帝赐婚?
这是不是太不尊重女性了?
那边,老皇帝还没说什么。
祁秋年就直接站了起来,“十一皇子殿下,你对一女子一见钟情,想要求娶,听起来是一桩美谈,但殿下可曾问过人家姑娘的意思了吗?人家姑娘是否定过亲?你是否长成了姑娘心仪的模样?可有什么打动姑娘的才华?”
晏云书脸都憋红了,“本殿下打听过了,那姑娘并未订婚,至于小侯爷说的这些情况,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殿下婚后定然好好与其培养感情,就不劳小侯爷操心了。”
祁秋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一桩婚事,不需要当事人同意或知情,臣下确实受教了。”
晏云书和晏云书母妃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虽然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实际上,这些权贵们的婚事,他们本人也是需要知情的,婚前也大多都是见过面的。
比如大部分的姑娘家,其实在小时候就已经定亲了,这些涉及到了各种家族利益问题,很复杂,但定过亲之后,确实可以以光明正大地和未婚夫一同出游,见面。
只要不在婚前做出珠胎暗结这种逾矩的行为,都是可行的,限制没有那么严格。
但成年之后再订婚的,多少要让人家姑娘知情,嫁的是什么人,什么家世背景,人品如何?府邸里可有什么姬妾,姬妾是什么背景,等等。
这些都有考究。
当然了,今天晏云书在这里提起来自己有了心仪的姑娘,也不是为了立马要求陛下赐婚,他估计也是想要表明一个态度。
可是被祁秋年这么一搅和,听起来就是晏云书想要强取豪夺似的。
皇子就能无法无天了吗?看上谁,谁就得嫁吗?
在场的不少贵族小姐,脸色都不太好看,这晏云书也太独断专行了,即便是皇子,她们也不想要。
因为她们感受不到尊重。
晏云书母妃的脸色很难看,“小侯爷,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儿云书毕竟是皇子,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遇上喜欢的姑娘,请求陛下赐婚,亦是遵循本心,不想委屈姑娘,能得到陛下赐婚,那将是无上的荣耀。”
祁秋年就笑笑,也不说话。
那些小姐公主郡主们的脸色更难看了。
如果她们哪天走在街上,被某某功勋看上了,凭着身份,去求陛下赐婚,如果陛下应允了,那她们呢?
虽然她们心里清楚,她们从出生开始,婚事就由不得自己,可是谁又没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模样呢?
少女心事,又岂是这些臭男人能懂的?
相比之下,这小侯爷就光明正大得多了,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断袖,不会为了传宗接代而找个姑娘成婚。
今日更是替被晏云书瞧上的姑娘仗义执言,比起这些丝毫不尊重她们的男子,高出太多了。
一种无言的怒火,充斥在她们心头。
老皇帝这边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问,“既然云书已经打听到,那姑娘还不曾订婚,不知那姑娘是哪家的?皇子的正妃,家世才貌,缺一不可,云书可明白?”
他是有些担心,这云书怕不是看上了什么小门小户的姑娘?
确实是如此,皇子要成亲,家世背景都是很重要的。
虽然一个皇子能娶一个正妃,两个侧妃,还可以有无数的姬妾,但是从来都没有说先娶侧妃,再娶正妃的。
若是那姑娘的家世不行,陛下也不会同意,但瞧着晏云书这个态度,想必一定是以正妃之礼迎娶了。
晏云书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恭恭敬敬地:“父皇,儿臣今日在城外遇到的便是战国公府的小姐,霜引郡主。”
这话音刚落,满堂寂静。
战止戈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恨不得将人给揍一顿。
祁秋年将他按住了,战止戈毕竟是战霜引的二叔,为侄女出头是应该的,可战止戈却是个急脾气,若是在这种场合闹起来,也不太好收场。
于是,祁秋年便又站了起来,“十一皇子殿下,如果臣没记错的话,早前战老夫人曾经说过,要给霜引郡主招赘婿的。”
他似乎不确定的,又带着疑惑地看了晏云书一眼,“莫非十一皇子殿下……有此等觉悟?”
晏云书被气得不轻。
晏云书的母妃也站起来,“荒唐,哪有做皇子,得去当人家赘婿的,说出去岂不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老皇帝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古往今来,皆没有皇子去做赘婿的。”
战国公此刻便也站了起来,“陛下,容老臣说一句,毕竟是老臣嫡亲的孙女儿,是臣已故大儿子唯一的女儿,这霜引的婚事,臣与夫人,以及儿媳之前商讨过,臣的大儿子战死沙场,臣不忍心让云霄的血脉就此断了,所以必然要给霜引招赘婿,此事没得商量。”
战国公说得决绝,拒绝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老皇帝点了点头,“爱卿的意思,朕明白了,此事就此作罢,云书也到年纪了,皇后若得闲,可与云书寻摸一个合适的皇子妃。”
这事情,就被老皇帝给拍了板。
晏云书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一旁的晏云墨给拉住了。
祁秋年都看在眼里,这两个人果然是一伙的。
其实不论今天战霜引的马车陷入泥坑,是不是巧合,还是他们提前算计。
也不说战霜引是不是真的要招赘婿?就说战霜引这个家世背景,靠着战国公,这个十一皇子想要求娶,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
陛下也未必会应允,毕竟战国公的代表着什么,他们心里也有一杆秤。
接下来的宫宴,倒是没有什么大事了,四平八稳的。
到时间散场,祁秋年和战止戈,还有晏云澈以及晏承安结伴出宫。
可刚走出宴会厅,就撞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在宫里,是不可以如此疾行的,必然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祁秋年直觉,有些不妙。
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那事情他都管不上,只有等之后,再打听一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了宫,几个人都没回府,直接跟着祁秋年一起回了侯府。
祁秋年玩笑,“我这侯府,都快成成咱们的根据地了。”
晏云澈和晏承安不回家,是因为住得近,就是出大门转个弯的事情,但战止戈不回去,为了还是战霜引的婚事。
他大哥已经去了,他还记得他大哥小时候对他多好,他的武术,剑法,都是他哥亲自教的。
他不可能让大哥唯一的女儿受委屈。
对此,祁秋年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先前能说的,他都已经和国公夫人说过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婚事定下来。
可赘婿的人选,也不能胡乱找个人将就的。
别看是招赘婿,入了战家的门,就不用操心,就觉得后顾之忧了,万一遇到那种白眼狼呢?
战止戈也叹息,“我们战家的人婚事,是不是都不太顺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