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澈见到李季的时候,李季正搂着自己的小妾寻欢作乐。
李季脸色绯红,显然是喝得不少。
见到晏云澈,虽然他不认识,但是晏云澈一袭蟒袍代表着什么,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只不过也没多少尊敬就是了。
李季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不伦不类地行了个礼,“臣,拜见安北王。”
说到安北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里是毫不掩盖的嘲弄,似乎在嘲笑,一个还俗的和尚,要如何安定北方?
是他们李家世世代代镇守在这里。
这话确实也没错,可他们镇守在这里太久了,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大晋的历史上,几乎就没有出过昏君,几代帝王都对李家不错。
原本应该要降爵承袭的国公爵位,可每代帝王,都让他们平级承袭了。
大概就是这样把李家的胃口养刁了。
居然守着北方,做起土皇帝了。
祁秋年之前跟晏云澈分析过,如果不是有八。九两个皇子,这李家可能早就造反了。
晏云澈睨了他一眼,“见到本王,因何不跪?”
李家是有国公爵位,但承袭的,并不是这个旁支李将军,地方驻军的首领,官居五品罢了。
李季似乎愣了一下,旋即低笑出声,在小妾的搀扶下,还是给晏云澈跪了,毕竟是有封号的王爷呢。
“是,下官拜见王爷,不知王爷亲临我李家,有何贵干?”
晏云澈面容冷肃,“李季,身为武将,公然开青楼,逼良为娼,侵占他人财产,谋财害命,本王派人缉拿,更是将人赶出去,藐视皇权,罪加一等,按律当斩。”
听到最后四个字,李季顿时就清醒了一些。
这些年,背靠着李国公,没少作威作福,前几年八、九皇子在北方历练,见到他,还是得规规矩矩叫一声表叔。
前些日子,家主确实派了人过来,说莫要轻视晏云澈,毕竟晏云澈除了是王爷,还是未来的国师。
大晋,国师的地位是超然的,陛下见了,都得低头三分,虽然除了掌管祭祀祈福这一类活动之外,国师并没有实权,但这身份就已经是不一般了。
可李季嚣张惯了,他拿捏着北宜的政权,还等着晏云澈找上门呢。
到时候,他就可以交换政权,然后顺理成章地把青楼换回来。
毕竟在他心想,这王爷本就是还俗的和尚,和尚最是假好心了,到时候他卖卖惨,看在李国公的面子上,这事情不就不痛不痒地过去了?
可没想到晏云澈比他更能沉得住气,甚至还要捉他归案。
今天还带了这么多人马,摆明是要把这件事情放在明面上,不能轻拿轻放了。
电光火石间,李季将身旁的小妾推了出去,“那酒楼是这贱人的嫁妆,向来没有丈夫伸手管后院女子嫁妆的事情,所以本将军并不知道那酒楼背地里改成了青楼。”
多么拙劣的借口啊。
如果按照常规情况,没打算要办他,那就该是借着这个台阶,捉拿小妾,顶多定他一个管家不严的罪名。
“是非公论,自有律法。”晏云澈没打算听他再说废话了,“来人,将李季捉拿归案。”
李季的虾兵蟹将,拿着武器围了过来,那模样,像是晏云澈敢把李季带走,他们就要晏云澈血溅当场了?
晏云澈都气笑了,“李将军可想好了,若是动手,便不是之前那些罪名这么简单了。”
胆敢对王爷动手,无异于谋反,直接株连九族。
晏云澈这会儿,还真就盼着李季动手,如果能一次性解决李家,也省了以后的麻烦。
“你!”李季后槽牙都咬碎了,他毕竟只是一个五品武将,还不敢直接跟一位王爷硬碰硬。
那些虾兵蟹将大概也知道,这王爷,跟从前那些他们见过的贵人不一样,于是纷纷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李季被捆了,但脑子里还在想怎么脱身,但他也没有怕,他觉得他不会死,有李国公在背后撑腰,老皇帝还要他们李家镇守北方,即便是皇帝,也要给他们李家人三分薄面。
但晏云澈哪里会给他机会,除了李季,李家所有人都给捆了,连条狗都没放过。
只不过,晏云澈却没有直接把这些人带回府衙。
府衙还关着那群青楼的人呢,都关不下了,带回去也浪费粮食。
晏云澈直接把人带到了最繁华的闹市口大街,公开审理。
铛的一声,铜锣敲响。
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但这里的百姓几乎是被李家欺压怕了。
百姓们刚围过来,见到被五花大绑的是恶霸李将军,百姓们顿时就萎缩回去了,躲在角落偷偷看情况。
但他们心里也藏着希冀,听说新来的太守是一位王爷呢,说不定就能把这恶霸给办了呢?
百姓的消息传播是闭塞的,晏云澈和祁秋年到了北宜这么久,他们也只听说过是有贵人来了。
但没见到人啊,也没听到有什么事情啊,噢,也不对,前几日做了人口普查,家里几男几女,全部都要说清楚,哪怕是家里有奴仆的,都必须如实上报。
除了这些,这新太守,好像也没别的行动了?
要说第一天就关掉的青楼?跟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能有什么关系?
稍微有见识一些的,“见到人家太守身上的衣服了吗?不是太守的官服,是蟒袍,只有王爷皇子才能穿的。”
其中还有人,是曾经逃难去过京城的,也就是曾经在京城外驻扎的那些难民之一。
“我认得,这是佛子啊。”那人惊呼。
“之前听说这一代的佛子三岁就出家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还俗了。”
“如果是佛子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为我们做主了?”
百姓们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晏云澈惊堂木一拍,像模像样的就开始审案,逐一列取李季,以及李季家人犯下的罪恶,胆敢扰乱公堂的,先打十个板子。
就连李季那位八十岁的太奶都没放过,这老虔婆,仗着自己年纪大,更是为老不尊。
如果就仅仅只是为老不尊,看在他年纪太大的身份,晏云澈也不至于罚她打板子,但前段时间审理出来的口供,还有搜集出来的证据。
这老虔婆,之前听取一个妖道的蛊惑,寻了生辰八字’刚好‘的两个童男童女,剖心炖汤,说是可以返老还童。
这种老东西,几个板子下去,打死了,都算是她命好。
晏云澈逐个审理,整个菜市口都是李家人的哭喊声,而闻讯而来的驻地李家军,有的愤怒异常,有的却十分平静。
他们穿着的铠甲,有的破破烂烂,有的还是崭新的,显然,即便同为李家军,也被分了个亲疏远近,三六九等。
不过不管如何,他们都不敢上前来。
毕竟晏云澈是王爷,他们若是出手救了李将军,这就是公然挑衅皇权,他们的小命也没了。
围观的百姓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好。
晏云澈抬眸,“诸位父老,本王正在审理青楼案件,以及李家众人犯下的罪恶,若是诸位有什么冤屈,等下这个案件审理完之后,诸位也可以上前申冤,本王今日选择在此处审理,便是要给大家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
百姓们纷纷叫好,有的人,甚至捂着嘴,呜咽地哭出了声音,显然,这都是有冤屈的。
祁秋年就在菜市口旁的一家茶楼的二楼看着。
他还挺为这样的晏云澈而着迷。
虽然出过家,做了二十年的和尚,但是面对百姓的冤屈,他从来不会手软,也没有婆婆妈妈劝人放下屠刀。
他正直善良,却从不迂腐。
李季眼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一个个地被清算,目眦欲裂。
“安北王真当要与我李家过不去吗?”
晏云澈似乎很疑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李季,及你的家人,所犯罪恶,简直罄竹难书,本王自然要秉公办理,依法处置,何来与你李家过不去一说?”
李季眼神猩红,“本官也是朝廷命官,你不能杀我。”
寻常百姓犯了死罪,当地的太守,甚至是县令,都有权判罚,直接斩首,比如,李季的家人,他们没有官职在身的,等下审完案,当场就能斩了。
但是身上有功名,甚至是有官职的,就要报上去了,是否要杀,要用什么死刑,都是刑部的事情了。
不过嘛,还是有例外的,呵!
晏云澈点点头,“当然,本王只会将你的罪证呈交到陛下面前,由陛下定夺。”
李季燃起一丝希望,家主肯定会想办法救他,也会为他死去的家人,讨回一个公道。
这晏云澈是佛子,亏得他之前还以为和尚吃素,敢情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呵。
李季的心里话,被晏云澈听了个一清二楚。
从前,祁秋年其实说过一句戏言,说他洞察能力强,要是去审案,肯定是一代神探了。
如今瞧着,他这读心术,确实能在审案的时候如虎添翼。
除非有人连自己的心里话都是假的,当然这不可能,除非这人知道他有读心术,想通过心里话骗过他,那这就更不可能了。
这李季心里还等着李国公救他?
呵呵,这么多证据报上去,李家如果识时务,就该直接弃了李季,弃车保帅。
可若是李家不识时务,那不臣之心,便是昭然若揭,到时候都用不着他了,陛下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出手整治李家了。
再则,晏云澈根本就没打算让李季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祁秋年还在楼上,一边喝茶一边围观。
今天带了王世棋过来。
王世棋的布匹工厂已经在整理了,过几日就能开工了,就是目前工人数量还没找够。
祁秋年琢磨着,“你看这些女子如何?”
他指的是之前青楼被抓来的那些姑娘。
王世棋表情有些犹豫,“可,她们是青楼女子。”
祁秋年也不意外他是这样的态度,青楼女子是贱籍,连奴籍都比不上,并且,这青楼做的生意,也确实是上不得台面的。
想了想,他换了个说法,“这些女子,大部分都是被家人强迫卖过来的,委身青楼,也并非她们自己愿意的,不过是在这个世道苟且偷生罢了。”
他看着王世棋,“这次青楼关了,以后肯定也开不起来了,那这些女子,又该何去何从?若是有一份能糊口的工作,便能改变她们的人生。”
如果他们这里的青楼都关闭了,家肯定是回不去的,甚至有的人已经被李家害得家破人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