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件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定然与右相和三皇子脱不了干系,陛下也痛骂了两人,但还是要依法查办的。
到最后的结局是顺天府尹革职查办,负责小纸铺那个片区的巡察队被停职查办。
这要查办到什么时候,最后谁会被退出来顶罪,祁秋年就管不上了。
不过,那陈氏造纸厂却是以哄抬物价的罪名,直接被查封抄家,说是抄了陈家也不准确,只抄了造纸厂。
毫不意外的,从造纸厂的地窖里抄出大量的黄金,全部充入国库,除了财宝,还有些都快腐烂的黄麻纸。
天杀的,这消息被传出来的时候,京城百姓都愤怒了,他们的日子虽然比其他州府的百姓过得好一些,可是这陈氏造纸坊,宁愿把纸张烂在库房里,都不愿意低价卖给他们,甚至还哄抬物价,涨到他们都快用不起了。
陈氏的罪孽还不只是如此,官兵通过查抄出来的账本线索,又从城郊某个山坳里查出很多隐奴。
隐奴与普通奴籍不同,隐奴根本就是无名无姓。
就像后市的黑煤窑那样,他们都被拐来做苦力的,没有工钱,没有人权,一直干到死,死了就扔荒山喂狼。
被救出来的时候都还戴着脚铐,神情麻木。
老皇帝彻底大怒,又一连查抄了陈家的几个产业,杀了几个管事,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右相冯良和晏云耀运作了一番,又或者是老皇帝给他们留了遮羞布,这才没让陈氏彻底覆灭。
京城的商业,几乎是变天了。
祁秋年就在此刻,大张旗鼓,扩建自己的造纸厂,开始大批量地生产珠玉纸。
百姓这才知道,原来前段时间那一百文钱一刀的纸,居然是小侯爷偷偷摸摸做了慈善。
不怪他们这么想,一百文钱一刀纸,这无论是在大晋的哪个州府,都是拿不出这个价格来的。
祁秋年这才出了面,“诸位,这珠玉纸,其实也就是黄麻纸,只不过本侯有技术,将此升了级,但实际上,原材料都是草根树皮,不值钱,本侯卖一百文一刀纸,虽然赚不了大钱,但肯定是不亏本的。”
造纸这门技术,对百姓来说很遥远,他们从来不知道用草根树皮就能做成纸张,人家侯爷还升级了技术,卖一百文钱都不亏本。
那些造纸坊,特别是陈氏,简直是黑了心肝儿了,于是百姓们骂陈氏骂得更凶了。
而那些贡院里才考完试出来的学子,听到了这个消息,不少人都羞愧不已。
特别是那些曾经去玻璃专卖店搞过静坐的那一批,大部分都悔之莫及,回想当初,他们扰得侯爷的玻璃专卖店不能开门做生意。
而侯爷却以德报怨,悄悄开了造纸坊,卖低价的纸张,初衷却是为了给他们这些进京赶考而盘缠不富裕的学子们行个方便。
是他们对不起侯爷啊,呜呜呜。
于是一波接一波的人开始自发的去玻璃专卖店道歉,哪怕是见不到侯爷,他们也自发的用自己的盘缠,进店照顾生意,即便是只消费三五两银子呢?
三五两银子能买到玻璃制品,从前却只能买到一两刀最次等的黄麻纸。
相比之下,侯爷真的是太仁善了。
他们甚至可以想象到,侯爷此次把纸张的价格打下来了,其他州府的造纸坊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头,定然也会跟着降价。
哪怕依旧比一百文钱贵,但也定然会比从前便宜。
这些福利,都是祁小侯爷带给他们的。
不少人午夜梦回都想删自己两个耳刮子,他们也太不是人了。
然后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人突然说,在去静坐示威前,他不知道怎么入了承平侯赫家的小三公子的眼,言语几句,都是在痛批男女在一起上学实在是伤风败俗。
紧接着,又有不少人站出来,说他们是跟某某世家子一起吃了个饭,喝了个酒,或者参与了某一场诗会,然后被言辞激怒,这才选择去静坐示威的。
哗~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举子们怒了,他们这是被人当枪使了呀。
于是京城又是一阵学子掀起的风浪,反正他们现在已经考完试了,不怕被人在考试时穿小鞋了。
至于之后的殿试,那是陛下亲自出题,不是某位大臣一人说了算的。
至于那些原本就考不上的,他们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下次春闱要三年之后了,三年,这事情早淡忘下去了。
但随之而来的,三皇子妃的布庄,皇商名头被撸掉,今年要重新评选进贡皇宫的布庄了。
也就是说,要选下一个布匹皇商了。
王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立马来找了祁秋年,是带了厚礼过来的。
“此次多亏了侯爷,才让我王家又有了竞争的机会。”
“王老板,贡品布料选拔的事情,莫忘本心。”他也算是在敲打王程了。
他和王程的几次合作都挺愉快,但王家也算是家大业大,现在陈家倒台,不免有人心大了。
好竹也难免出几颗歹笋,不要让这些耗子屎坏了整锅汤。
王程受教,“侯爷放心,老夫定然管理好族中事物,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祁秋年还是很满意他的态度的,王程的儿子王世棋办事能力也不错。
他想了想,“本侯这里有一匹纱绢,你若是能做出来,送去竞选,应当更有把握一些。”
不是别的贵重布料,是后世女子夏季常见的一种,叫做欧根纱。
通过纺织,染色,欧根纱从表面看起来不输其他锦缎,应当能受那些娘娘公主的喜欢。
王程又是一个大礼,这次直接给了祁秋年六成的利润。
他们王家世代都是做布匹生意的,先前的纺织机和缝纫机,都能让他们王家声名大噪,在全国布庄都有一席之地。
甚至布匹商行,他现在是老大。
但是只有布匹,才是他们王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王程只看了那欧根纱一眼,便知道,这欧根纱又要带着他们王家前进一步了。
果真,他当初在城外选择结识还不算起眼的祁秋年,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了。
恰逢有个小厮进来跟祁秋年耳语了几句,祁秋年有点儿诧异,随机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老板,做成之前,切莫声张,忙去吧,本侯有客来访,今日就先不留你吃饭了。”
王程闻弦歌而知雅意,带着一匹欧根纱,偷偷从侧门就离开了。
有客来访,也不能算是客,应该说是仇家找上门来了。
这还是晏云耀第一次如此大张旗鼓地来找祁秋年,还是以替他岳母娘家赔罪的理由来的。
身后跟了一大串仆人,带着笼箱,看样子是带了不少好东西呀。
这么多百姓看着呢,他也不可能把一位看似诚意满满的皇子挡在门外,不让进门。
这万一被有心之人扣上一个藐视皇权的帽子,那可解释不清了。
三皇子起先还是那一副温润如玉的假象,带着贵重的药材,还有一匣子的银子,说是专门送给被打伤的小掌柜的。
祁秋年可不收,这都不知道是哪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殿下,本侯那位小掌柜的伤已经治好了,用不上这么多银两,人参就更用不上了,殿下还是直接带回去吧。”
晏云耀差点儿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从来没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还是被一同来的幕僚拉了一下,才顺过气来。
不过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必要再虚与委蛇了。
“祁小侯爷,本宫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本宫的麻烦。”
祁秋年故作诧异,“殿下此话怎讲?本侯何时与殿下作对了?”
晏云耀都要被气炸了。
确实,他没有证据,任何人都找不出证据。
因为从祁秋年进京之后,不论做的哪一件事情,都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哪怕是开了一家暴利的玻璃专卖店,人家还特意做了低价的暖水瓶。
现在整个京城都风靡了。
再说别的,赈灾,教百姓制冰,推广良种,都是以百姓为出发点,确实算不上跟他作对。
换成别人,顶多是说一句他们政见不合罢了。
但他自己知道,祁秋年就是在针对他,如今陈氏倒台,他付出不少代价,才没让陈氏彻底破灭,可日后他就少了一个给他提供银钱的冤大头了。
这陈氏,从前每年给他进贡的,几乎要占他所有收入的一半了。
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情,陛下居然就直接清查了陈氏,其中没有祁秋年的手笔,他是不信的。
祁秋年油盐不进,不管晏云耀怎么说,他都一副跟我没关系的态度。
晏云耀气狠了,“祁侯,你也别得意,日后,走着瞧。”
气走了晏云耀,祁秋年心情大好,特意把春日祭祀结束刚回极乐苑的晏云澈叫过来,一起庆祝庆祝。
顺便要一说,战止戈前段时间从祁秋年这边拿了一批土豆红薯玉米,亲自给西北大军送过去了。
应当也是要去探望战国公老爷子,老爷子现在五十多快六十岁了,对于这个三十岁就能自称老夫的时代,五十多岁确实老了。
即便是放到后世,也是退休的年纪了。
“如何?”祁秋年亲自煮了奶茶,脸上都写满了春风得意,“佛子大人觉得怎么样?”
晏云澈无奈,“侯爷是想问奶茶如何?还是问这次陈氏的事情如何?”
“佛子不妨都说一说。”祁秋年带着几分小得意。
第51章 暗卫
晏云澈简直是拿他没办法,而且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言语来表达。
旁边的晏承安倒是非常激动,“祁哥真的好厉害,兵不血刃,居然让盘踞商界多年的陈氏元气大伤。”
右相和晏云耀也得到了重创。
其实祁秋年也没料到陛下能如此雷厉风行,他后面的招数都还没使出来呢。
不过也亏得是陈氏本来就烂到根里去了,腌瓒事儿太多,根本不是哄抬物件那么简单,但如果不是那些隐奴被搜查出来,估摸着陛下还不至于如此生气。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起初杀了一些被推出来的管事儿,也都是陈氏的家奴,原本事情都差不多了,后来又有其他皇子在暗中推波助澜,闹得百姓都知道了。
这事情就不可能善了了,否则难以服众,陈氏还需要保住其他的产业,只能断尾求生,最后干脆推了几个旁支的老头子出来顶罪。
要说那些老头是无辜的,那也不尽然,也算是罪有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