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燕跟裴玖侧耳认真听着,周英摇了摇头,“说不清,过的衙门的事咱们还是少说几句,省的又被人空口诬陷。”
想到刘三水上午说的无赖话他就来火气,什么胡话都敢乱说,幸好来的官差都是公正明理之人没有听信刘三水的一派胡言。
赵三婶子知道他还在为上午的事气着就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家中琐事。
镇子里,张雄带着兄弟们回了衙门复命,打街边过时正好路过邢家小铺,邢南刚给客人收拾好一只兔子。
张雄停下了步子,身后的几个汉子也停了下来,铺子门口站着几个官差,好些要买吃食的客人都没敢进门,还以为铺子出了什么事。
邢南扭头就见门口站了一排人,几人背着光看不清相貌,却是能看清身上穿的官服,还以为有人来找事,他蹙眉走了到门口才看清人来。
“邢家兄弟好久不见啊!”
张雄抱臂跟他打了声招呼。
邢南点点头,“好久不见,不知张捕快今日过来是为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总不能就是过来瞧瞧吧?他是不信的。
小六子蹿了出来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前一句佩服后一句犯事,邢南消化了一会儿才把事情给捋顺。
张雄一巴掌拍在小六子后脑勺上,“说个话都说不清楚,唧唧歪歪的,人都要被你给绕晕了。”
“嘿嘿!我这不是见到邢兄弟激动的嘛!大哥你可别再拍我脑袋了,你手劲那么大,我脑瓜子都要被拍坏了。”
邢南:“人跑了可有线索?”
张雄摇了摇头,“盘查过后,我们兄弟几个又在村子外围寻了一圈,未曾找到踪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半日的功夫他们跑不了多远。”邢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叙旧的话可否日后再说,你们站在这,客人都不敢来了。”
“哈哈哈,耽误邢兄弟做生意了,我们这就走。”张雄重重的拍了自个儿脑门一下,大笑道。
邢南一句话提醒了他,那小哥儿可是交待过邢阳曾在镇子里给他租了宅子,既然村里没人,镇子里邢阳家也没人,那最有可能躲藏的地方就是曾经租给张小团住的宅子了,嘿!他怎么就没想到。
张雄带着兄弟们大步流星的回衙门去了,赶着去问张小团宅子的位置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堵在门口的官差一走, 客人们一溜烟都进了铺子,好奇心驱使,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浑然忘了自个儿是来买吃食的。
“大嫂刚刚铺子门口站好几个官差吓得我都不敢进来了,他们来做什么呀?”
“你家小儿子是不是跟官差认识?刚刚他们还在一块说话来着。”
“来盘查铺子的?”
邢阿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被问的头都大了, 向邢南投去求救的目光。
邢南无奈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冷冷道:“我与几位官差算的上相识, 他们正好路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大伙赶紧说说要买什么,剩下的吃食不多了。”
客人们这才想起自个儿是来买吃食的,好奇心一上来把正事都给忘了。
这批客人一走铺子里就闲了下来, 吃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邢南趁着没人将刚刚得来的消息告诉了邢阿娘。
听的邢阿娘眉头都要皱成麻花了。
她一直知道老三那一家子心肠坏, 却没想到他们不仅坏还歹毒。
“吃食也没剩多少了, 咱们这就回家。”
官差上村里去搜查也不知道孩子们吓着了没有, 她惦记着家里的几个小崽子心神不宁。
等到了家,赶紧进屋里去看几个小崽子, 几个小崽子有些恹恹的精神不是很好,邢阿娘心疼坏了, 挨个抱了过去, “我的小宝贝、小心肝啊!”
“阿娘你别担心, 都没吓着就是中午饿了一会儿,几个小崽子闹脾气呢!”卫青燕给她倒了一碗温水进来。
一旁的邢小妹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三个小崽子还好, 一直被大人抱在怀里倒是没受什么惊吓, 邢小妹倒是被刘三水闹出的动静给吓着了,不单说她一个人, 就是卫青燕跟裴玖当时也被吓了好大一跳。
就怕官差当时信了刘三水的话,要捉拿家里人去审问。
耽误了大半日的功夫,等忙活完明儿要卖的吃食天都黑完了,邢东打了灯笼把赵三婶子跟周英送了回去,外头漆黑一片,不放心他们单独回家。
邢阿娘要留他们吃饭了再走,二人惦记着家里的孩子跟怀孕的纪净月也不好强留。
等邢东送了人回来就能开饭,一家人都没什么胃口,以往最贪嘴的邢小妹也只扒拉了小半碗饭就说吃饱了。
瞧着她蔫头巴脑的,邢阿娘夜里不放心她一人睡,怕她做噩梦,拿了枕头去陪小女儿,邢小妹软软的窝进邢阿娘的怀里心情不怎么好。
“阿娘刘大叔为什么要针对咱们家呀?”
她小小的脑袋瓜不能理解,明明过年那会儿刘叔还摸着她的头多给了她两三块饴糖,笑的更是慈祥和善。
邢阿娘:“小脑袋瓜净想这些做什么?都是大人们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乖,别瞎想了好好睡觉。”
母女俩上床前就熄灭了油灯,黑暗的屋子里邢阿娘神色不明,抱着邢小妹轻拍着她的背脊。
邢小妹精神不济,窝在阿娘怀里暖和又安心,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两个小崽子都蔫巴了,今儿你们吓坏了吧!”
往常回了屋里,两个小崽子都要跟阿爹玩上一阵才肯乖乖的被哄睡,今儿两个小崽子都没点精神气,窝在阿爹阿么怀里神情恹恹的打着哈欠,连邢南故意伸手去戳他们的脸蛋都不给反应。
两个小崽子这几个月长开了些,脸颊边都随了阿么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只有笑起来才能看见,不像他们阿么那么明显,一点面部表情就能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以往只要邢南用手指头去戳小崽子们的小脸蛋,总能把他们逗得露出小酒窝来,今儿一个个都倦了,邢南来回戳了好几下,小崽子们被戳烦了干脆把小脑袋藏进了阿么阿爹怀里。
裴玖莞尔:“是被吓着了,人又多又吵,那几个官差生的嗓门又大,最爱哭闹的小平安都被吓的躲进大哥怀里不吱声,还是后来饿坏了才哭闹了几声。”
吃了午饭孩子们都没睡午觉,小喜乐窝在阿么怀里舒舒服服的被阿么摇晃着,眼皮耸塌着,张嘴打了个哈欠,脑门贴在阿么胸口蹭了蹭呼吸轻浅平稳。
“你呢?吓着没?”
他的小夫郎胆子小又怕生,跟那么多人挤在一块大半日肯定也好受不到哪里去,邢南一手抱稳小平安,一手摸了摸小夫郎白皙的脸蛋,小夫郎一脸的疲惫,上午受了惊,回家又忙活着没停下一刻,邢南乌黑的眼眸泛起心疼。
裴玖朝邢南露出个笑,他都是当阿么的人了,总要更大胆一点,不能孩子们害怕他也跟着受惊,他摇摇头:“没吓着,就是累了。”
邢南怀里的小平安也安稳的睡着了,他把小平安慢慢的放到小床上,才刚松了一只手小崽子就不安的扭动了起来,小眉头皱巴着,小嘴一瘪似是要哭闹,邢南赶忙又将他抱进怀里,小崽子这才舒展开来,呼吸平稳。
“都一块睡大床,他们受了惊,夜里怕是要做恶梦。”
把两个孩子塞进被窝里,俩口子赶紧脱了外衣躺进去,才刚离了一会儿人,两个小崽子都扭动着小身子不安的呜咽了起来。
小崽子们睡在中间,一人搂着一个轻拍着哄,感受到了阿爹阿么的体温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小崽子们总算熟睡了。
裴玖累极了,哄着孩子自个儿眼皮一点一点的,还在强撑着,也没撑多久跟着小崽子们熟睡过去。
半夜里,小崽子们都哭闹了起来,房里都点起了油灯,几个小崽子哭咽的可怜,可把大人们都给心疼坏了,半夜起来烧了热水给擦脸。
邢小妹被噩梦给魇住,发了热,冒了一身的冷汗,不安的伸手蹬腿,嘴里呢喃着:“不要...不打阿爹...没有...不打...”
邢阿娘喊了她好几声都没把人叫醒,一摸身上烫的厉害,邢阿娘担心的眼泪直流,“孩他爹,孩他爹,你快起来,快去喊大夫。”
“怎么了?怎么了?”
邢阿爹外衣都没披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鞋都只穿了一只,一只脚赤着踩在地上。
床上的邢小妹满脸通红,紧闭双眼不安害怕,眼角的泪水滑过耳际,枕头上湿了一大片,“阿爹....不打...呜呜...乱说...”
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凌乱的塌在额头上,邢阿爹心疼坏了。
上午闹了那么大一通,听了刘三水的诬蔑又听了官差说要打板子,她的梦里,阿爹被官差抓去打板子,浑身都是血,就跟三哥当初重伤时的情景一样,她哭喊着朝阿爹扑过去,却怎么也够不到,眼前一片血红,耳朵里传来的都是阿爹的惨叫。
阿娘跟哥哥哥么们都不见了,周云兰就站在打阿爹的官差身边笑得恶毒又得意,她急坏了,却定在原地,怎么跑也跑不动。
“小妹,小妹。”
待她终于醒来,睁开眼睛,床头边站阿爹,三哥跟哥么们抱着孩子站在床侧担忧的看着她。
邢小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大哭着断断续续的说道:“阿娘...不、见了,大哥...三、三哥也...不见、了...阿爹、痛,血...好多、多血...呜...”
她浑身酸软胀痛,挣扎着坐起扑进邢阿爹的怀里,哭的伤心极了。
邢阿爹环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只是做梦,阿爹阿娘跟你哥哥们都在呢!没事了,别怕别怕,我们都在。”
哭了许久邢小妹才停下,意识终于从梦境中抽出,这才觉察浑身难受。
她哑着嗓子说:“我身上好痛啊!”
这会儿都上午了,昨夜里邢小妹被梦魇住发了热怎么都叫不醒,邢东去请刘大夫,从村中过发现许多人家都点了灯,正打村长家门前过,就见刘大夫跟着邢章进了他家院子。
邢东赶紧跟了上去,“章叔,这么晚你家也请大夫?谁病了?”
“嗐!还不是上午的事,家里三个孩子睡了没一个时辰都哭闹起来,哄了半宿都哄不好,只能请大夫来看看,你咋这么晚出来?”
大夫进了院子就被吴翠丽请房去,邢章打着灯笼站在院门边,“村里好几户家里孩子都在闹,刘大夫还是我在林家门口等到的,他估摸着忙活一宿了,你家孩子也闹了?”
“嗯,那我在这等着。”
等请刘大夫到家,天际冒出微亮,诊脉开药后,刘大夫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另一家。
“你发了高热,锅里热了米粥,你吃点垫垫肚子,喝了药再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卫青燕把小鱼儿放到学步架子上去厨房给她端粥盛药。
铺子得要人看着,刘大夫看诊过后邢阿娘跟邢东就赶去镇子里守铺子。
母子二人刚进镇门,贴告示的地方乌泱泱的围了一堆人。
“这么多人聚在这干啥?”
一堆人把前行的道路都给堵了,邢阿娘从车厢出来好奇的去瞧。
人群外围正好有个相熟的客人,“大妹子今儿来的晚啊!”
以往他们都是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发了,今日因着担忧邢小妹出门晚了些,邢阿娘笑着说家里有事才来晚了。
胖乎乎的婶子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十分自然的凑到了牛车前,“那你们还不知道吧!衙门抓了几个杀人犯,正在升堂问审呢!”
邢阿娘疑惑道:“衙门升堂怎么这边这么多人?”
“嗨!衙门那边人更多,咱们镇子好几年没出过这么大的事了,都瞧热闹去了,我这也是挤不进去才往这边来的,那边牌子上还贴着悬赏的告示呢!昨儿才贴的,没想到今儿就给抓到人了。“
闻言邢阿娘立马就想到了邢文一家人,她看向邢东,母子俩想到的一样,邢阿娘没再接话,说要赶着去开铺子,跟邢东从人堆里挤了过去。
他们想的没错,被抓的是邢文一家子,正是从邢阳租的宅子里抓到人的。
三人跪在公堂之下喊冤呢!
跪在另一边的正是张小团跟刘家二老,可怜的刘翠丽气急攻心,病的连床都下不了,硬撑着虚弱的身子,要亲眼看邢阳的下场,官老爷见她孱弱又抱着个年纪尚小的孩童心生怜悯便给她赐了坐。
她坐在一侧,面无血色,怀里的孩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亲人,不解又害怕,小手紧紧攥着阿娘的衣服,不敢发出一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