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8章
村卫生所内。
小玉仍旧是鼻青脸肿，仿佛从城里逃回来是个错觉。
付东守在简陋的病床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需要带小玉回去救成因，可小玉现在的样子，他又十分不忍心，毕竟回去之后下场肯定不会好。
这时，小玉的爸爸带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无视了付东，二话不说就要过来拖小玉走，还骂骂咧咧着：“个赔钱货，还学会自杀了。”
付东急忙拦住两人：“你们做什么？不能动她。”
肥头大耳的男人推了下付东：“我带我媳妇儿走，你管的着吗，你谁啊！”
媳妇儿？付东有些茫然。
难道小玉真的这么快就结婚了？可是他刚才明明听到她爸说是把她卖出去了。
“不是，你们有结婚证吗？”
他看向小玉，可对方一脸生无可恋，似乎并不想说些什么。
“你谁啊？有没有结婚证要你管啊？”
“就是，我自己女儿我还不能做主了？你是哪里来的傻逼。”
三人开始推搡起来。
付东只能尽量护着小玉，不断叫嚣着要报警。
最后，还是小玉主动结束了这场闹剧。
她突然站起身，将手臂上插着的输液针扒掉猛地扎向她爸的脸。
哀嚎之后是无尽的谩骂，不过小玉已经不在乎了，他拉着付东毅然决然向外走去。
“东哥，我跟你回去。”她知道付东找来是什么意思，“我不怕死。”
她怕的，是自己用命换来的亲情最后发现只是一场空。
当她带着一身的伤哭着跑回家时，迎接她的不是关心宽慰，而是指责，指责她不能再为家里带来收入。
所以，第二天她就被卖了。
付东心里很不是滋味，喃喃道：“怎么不报警呢？”
小玉看了他一眼，讽刺地笑了笑：“我自己是干什么的都禁不起查，还报什么警，东哥，要是可以，你带艾琳姐走吧，现在是法治社会，一直干这种事，终究不会有好下场的。”
付东何尝不清楚这些道理，他们私下里做的事，一桩一桩最后必定都逃不过法律的审判。
可现在，他还有机会回头吗？———夜里下班后，吴明意不敢直接回家。
之前他还以为赵小川会立刻带他去找成因，不过对方说了还得再等等，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才行。
他在公交车站徘徊了一阵，刚准备上车，就被一个声音叫住。
“吴明意，怎么还不走？”是李海洋。
吴明意一个愣神，最后一班车就开走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李海洋难得笑了一下：“上车，我送你回去。”
李海洋的电瓶车，他本来块头又大，再加上个吴明意，车子好像都要跑不动了。
车子慢悠悠慢悠悠地动着。
李海洋忽然问道：“你朋友还是没消息吗？”
“嗯？”吴明意没听清，偏了下头。
李海洋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你朋友有消息了吗？”
吴明意叹了口气，刚刚还在想呢，也不知道成因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想了想，并没将赵小川承诺他的事告诉李海洋，因为不知道有些事是否可以随意告诉外人。
李海洋也没再多问，将吴明意送到小区门口便要离开。
“等等，你，你能送我到家门口吗？”吴明意祈求道。
昨晚发生的事他还记忆犹新，万一姑姑他们又来了该怎么办？
他不敢报警，怕万一警察知道自己不是爸爸亲生的，这个房子就不属于他了。
李海洋同意了他的请求。
可没想到的是，两人回到家后，却发现家里多了个人。
是凌凯，正坐在沙发上喝酒。
吴明意吓了一跳，立马上前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凌凯的双眼比之前更红了，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脸也是红红的。
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李海洋，原本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默默拍了拍吴明意的肩，慢慢走了出去。
李海洋眉头微皱，没想到吴明意身边已经围绕了这么多不对劲的人，也不知道成因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这种素人牵扯进来。
他拒绝了吴明意让他进屋的邀请，快步跟在了摇摇晃晃的凌凯身后。
凌凯虽然有些醉，但还是察觉到了李海洋的存在。
他停了下来，扭头看去。
不过李海洋没有丝毫停留，从他身旁匆匆走过。
他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多疑，还是在笑自己懦弱。———又是两天过去了，成因还是没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这期间任劲风又来过一次，这次是在他的手腕处取血。
比茶杯小一圈的碗，装了三分之二。
之后送来了好吃好喝的，似乎打定主意要将他当成长期的供血库。真是憋屈。
他可不想卧底这么久，最后是这样的死法。
也不知道付东找到小玉没，可即便找到就一定有用吗？
且不说小玉会不会出卖他们，单就是被抓回来估计也活不了吧。
对此他有着深深的无力感，他不可能让小玉因为他再次深陷险境。
地下室的灯一直亮着，他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能凭借着来送饭的人大致推算时间。
要不绝食吧，反正要死的话还不如早死，干嘛要便宜任劲风那个死变态。
他打定了主意。
于是，在地下室门再次被打开后，他选择了躺平不搭理。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给他送来佛跳墙他都不会吃一口的。
然而，他很快就食言了。
这次的脚步声比较轻，还有些慌乱。
成因躺在床上没动，连眼睛也没睁开，没一会儿，他感觉到了眼前被一片阴影挡住了灯光。
“成因……”吴明意悄声叫着。
听到这心心念念的声音，成因心头一窒，什么情况，怕是产生了幻听？
“成因。”
又是一声，成因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站在眼前的果然就是吴明意，正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脑门上别着副墨镜。
“啊……”嗓子就跟被卡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吴明意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你又受伤了。”吴明意满眼心疼之色，蹲下身抚摸着他脖子上的纱布。
成因一个翻身坐起来，把吴明意抱起搂在了怀里：“我，我在做梦？”
吴明意轻声回应：“没有做梦。”
“你怎么来的？”成因惊喜道。
吴明意看了看楼梯的方向，俯在成因耳边说：“小川哥让人带我进来的。”赵小川？
成因不淡定了，赵小川能把吴明意带进来却不把他弄出去，非要让他在这儿忍受变态的折磨，这不是故意的吗！
吴明意想抱抱成因，但怕碰到他脖子处的伤口，便只能用手摸着成因的脸：“我很想你，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是朋友……”
这两三天，他想了好多好多，他不是傻子也不是和尚，他能分清自己对成因的思念是与众不同的。
其实想一想，刚认识的时候，他和成因就因为这方面的问题产生过很多误会，那时候他就怀疑过成因的取向，而他自己也有过不同寻常的反应。
他查过的，有的男的就是会喜欢同性。
后来，他对成因产生了依赖，生怕对方会离开，便用朋友的说法麻痹自己，装作什么都不懂，就连自己都被自己骗过去了。
可这几天晚上，没有成因他根本睡不好，就连做梦都是对方的影子。
他知道有些事是需要勇敢的。
成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要割袍断义吧……
吴明意没有明确回答，只是捧着这张心心念念的帅脸，朝那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慢慢凑了上去。
不过还没温存多久，罗闯就推门而入走下台阶，一脸不满：“行了行了，赶紧走，一会儿被发现了。”
床上抱着的两人立刻抱得更紧，依依不舍地看着对方，眼神都要拉丝了。
罗闯更不满意了，要不是赵小川威逼利诱，他也不会冒险趁着风爷不在时将吴明意带进来。
罗闯走过去，拽起吴明意的胳膊：“快走。”
吴明意不情不愿地从成因怀里出来，一步三回头：“你好好吃饭，我，我在家等你。”
成因立马跟上去拽着吴明意另一只手：“好，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偷偷哭，一切等我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