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骗子,可真有你的!
对皮禺山天马行空的主意,庄越拜服。
皮禺山摸了摸下巴,庄越猜测他是不是手痒,想摸自己的胡须。
沈倾说:“精通《御冥经》的邪修,能凭借气血分辨出来,只怕活人是没办法假扮邪祟的。”
皮禺山讪讪的笑,“我也是之后想明白这茬。”
庄越猜测说:“那这次你需要千面幻身,是打算凭借法宝,再尝试一次?”
皮玉山摇头,“顾少晏让我调查当朝皇家,在这次鬼潮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得潜入宫廷。”
庄越与沈倾对视一眼,看来顾少晏与他一样,也将怀疑目标对准了皇室。
庄越的食指弯曲,搓着下巴,说:“我之前也有这种推测,总觉得皇家的动向有点奇怪。他们非常的被动,应对鬼潮太过消极,好像百姓死亡,山河破碎,都与他们无关似的。”
皮禺山点头说:“顾少晏也说了类似的话。他觉得皇室是不是想借助这次鬼潮,让我们与九幽拼个两败俱伤,他们好一石二鸟。修仙界要是被削弱的厉害,说不得就得接受皇室的统御,仙门游离在朝廷的管束之外,却占据着更多的修炼资源,此外,还有附庸在仙门名下的土地,和上边生活的百姓,可都是不纳税的。”
皮禺山看看庄越跟沈倾,拿手指点了点他们,“尤其是正羲宗、明光宫,一个霸占整个瑜洲盆地,一个掌握小半个国家的商行,都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庄越听了这话,觉得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他之前从没想过,皇室对仙门的敌视竟然这般大。
“你的意思是……皇室与九幽内外勾结?”庄越凝重的说。
那在鹿鸣山的行宫里,陆渊身为皇室唯一代表,内奸的嫌疑就太大了。
“我就是要去调查这个,看宫廷内部能不能找到证据。”他拍了拍放着千面幻身的地方,“皇室早先也是仙门出身,曾经也阔绰,保不齐有什么能看穿真相的法眼之类。这就必须要上我这镇派宝贝了。”
说完,皮禺山喝掉剩下那半杯水,站起身就准备走。
庄越意外,忙起身,“前辈你这就走了?我还想说个人给你听呢,是这次去九幽城认识的,你肯定会感兴趣。”
皮禺山摆摆手,说:“等下次吧,我没时间。”
“等一下,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庄越又叫住皮禺山。
皮禺山转过身,叉着腰,一副泼妇准备骂街的样式,“我真的赶时间,你还有什么事?”
“是好事,我们这次从北域带回来的土特产,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庄越故作神秘,从储物吊坠里边掏出一个整理箱大小的木箱子。
皮禺山的两条眉毛高高扬起,“什么东西?不是什么奇珍苁蓉花、金参骨之类的吧?那边特产也就这俩玩意还可以。”
庄越额角差点蹦出个井字,老骗子不愧是老修仙了,他去了北域两回,都不知道那边还有这特产。
“不是。但你肯定不会失望!”庄越赶紧说道,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人接不住的话来。
老骗子狐疑的看他隐含期待,等着看他反应的眼神,小心的打量了一下木箱。
木箱能隔绝神识,只是表象为普通箱子的外观,倒看不出有什么陷阱,想想庄越好像也不能坑害他。
皮禺山掀开木箱,立即被玉髓反射出的光亮给晃花了眼。他不敢置信的使劲闭了闭眼,又揉了一下。
“玉髓?!这么多!”皮禺山的声音都没控制住,拔高了一节。
庄越笑盈盈的看皮禺山难得失态,皮禺山的意志力还是很强的,很快从冲击当中回过神来。
他笑得嘴角都要咧耳朵边,搓着手道:“这些,都是要给我的?”
“嗯,这些是专门给你带的北域特产,前辈喜欢吗?”庄越也不逗他了,将箱子向前一推,塞进皮禺山的怀里。
这么大的箱子,就算是成年男子也要伸展了双臂才能稳当的抱住,皮禺山眉开眼笑,“哈哈,好好!算你小子知道孝敬我。”
这么多灵髓!要是让城阳夫人见了,不定有多高兴呢!又能讨她开心了,甚好。
皮禺山乐滋滋的将木箱塞进储物袋,整理收拾了一下衣容,还敬业的真拎着一壶热水,下了马车。
陆路途中,也就皮禺山的匆忙来访值得一提,剩下的路程都平淡到乏味。
又走了半个月,他们终于到了水路码头,放弃马车改成水路,逆流而上。
这次就不是跟大商队组队了,而是乘坐客运大船。
车夫送到这里就不跟了,准备返程,换上来的人是沈倾认识的人,沈闻崇长老的一位资深管事。
这位管事也姓秦,叫秦钊,以前还带过秦岭,可以说是知根知底。由这个人选可知,顾少晏下了多大的功夫,生怕有奸细会潜到俩人身边。
秦钊给俩人定了最好的舱房,把俩人带到仓房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对伞,双手捧着送到沈倾面前。
“少爷,这是周掌门临走前交给掌门的,说是送给你们的谢礼。”
沈倾拿起一把,打开。
这伞的伞面乍看是绸缎,却是经过炼制的,沈倾抚摸了一下,非常的坚韧有弹性。
两把伞都是素色伞面,一把是青色,一把是朱红色,伞面上有同色系的暗纹,青色的是竹纹,朱红色的是云纹。
庄越放下手中的包裹——跟商队同行装样子带的,走过来惊讶的说:“周前辈怎么想起给我们送雨伞?难不成他知道我们往回走的时候是春雨时节……”
他打趣的话还没说完,拿起伞的手顿住了,惊异的看向沈倾。
沈倾点了下头,说:“这是法器。”
秦钊恭谨的说:“少爷说的正是。这两把伞都是周掌门最新炼制的,对付邪修的防御法器,也许它在其他方面的功效稍逊色,但是在防御秽土却是一绝。”
沈倾骤然回忆起,他们在北翟宗谈话那次,庄越无意识提到,防御黑雪遮挡就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一把伞。
想必这件法器,就是根据那句话设计而成。
庄越撑开伞,欣喜的说:“有了这样法器,对上邪修,就不怕他们的攻击当中带腐蚀伤害了!这是大好事啊!”
秦钊也笑道:“周掌门在宗门一直没有闲着,联合还在门中的炼器师,日夜不停的制造这伞。几日前,他得知近期可能会有大战,就亲自带着那批伞,送去前线。”
第168章 吃醋
“前线有大战?”庄越一惊。
秦钊慎重的点头,“听闻俞掌门说起,朝廷大军开拔,接替了那群散兵游勇。”
庄越冷哼一声,“这朝廷终于做了点有用的事,没再继续装聋作哑。”
秦钊叹气说:“说是散兵游勇,其实全都是失地原来的兵将。朝廷一直没有命令,驻守各地的军户所不得擅自出动,百姓四散逃逸,他们也只得跟着撤退,退着退着就失散了。为了对抗鬼潮,修仙者组成一道防线,这些兵将得知,就来投奔,自发组起联军。”
庄越心中一阵触动,握着伞的手不由得收紧,“那在皇位上的,和当官的,还不如这些义勇之人。”
沈倾也跟着一叹,“其实成建制的军队,未必不能阻挡鬼潮。就算是抵挡不住那些金丹级的鬼将,普通的行尸,在军队面前跟本不堪一击。”
庄越道:“主要还是心中畏惧吧。对上这种鬼物,内心没有胆气,不战就怯。”
秦钊说:“我听闻说,倒也不是所有官员都不作为,其实有很大部分朝臣,一直在请求皇帝出兵。
皇帝却推说,此乃邪物作祟,凡人插手,多是白送性命。邪祟的事,还是应当交给修仙者去应对。
只是碍于开朝皇帝立下的规矩,国朝与仙门势力不得有接触,有牵涉,才一直争执不休,迟迟下不了决断。”
庄越惊讶,“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看来,皇帝倒也不是真的装瞎,大臣们也并不是真的糊涂。
“除魔卫道,原本是修仙者的责任,王朝非要将官府和修仙者做明确的割裂,放任不管的结果是死亡几十万的百姓,沦陷半数的国土。时至今日,再固守成规的人,也坐不住了。”沈倾喟然道。
“再不变通,他那龙椅都保不住了。”庄越讥讽。
“是军方的一位将军,最终将最顽固的大臣说服了。也是他领命,率领大军前来清缴鬼物。”秦钊说。
“哦?果然还是当兵的血性,少有不是鹰派的作风。”庄越对此人有些兴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听说是一位姓陆的将军,他的父亲同样在朝为官,还有一位妹妹是个贵妃。他是国舅,当是位保皇派。”秦钊回忆了一下,说。
姓陆?
庄越因为对陆渊一直抱有警惕,对这个同样姓陆的将军一下提高的警觉。
而且,这个家世越听越觉得耳熟,这不是陆渊的那位重兵在握的大哥吗?!
“坏了,前线要出事!”庄越惊呼。
秦钊不明所以,“庄少爷怎么知道?哪里来的消息?”
庄越急了,他跺了跺脚,“亭宝观的长老和三十名精锐弟子全军覆灭后,顾师兄怀疑皇室在这次鬼潮中的立场,行宫之中肯定有内奸,那个内奸只可能是陆渊这个皇室唯一代表。他跟那个姓陆的将军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是内奸!他兄弟能清白?”
秦钊可不知道这些,脸色顿时也变得凝重,“这姓陆的到达前线,第一件事做的就是收编联军,我还以为他是一心为公。现在想来,他是在变相排除异己,解除其他人的领兵权,收归军权!”
“别慌。”沈倾安抚道,“他手下就算有百万大军,那也都是凡人。前线的同道们,都是修为有成,这位陆将军就算是有什么打算,也奈何不了那么多修仙者。”
“不是!”庄越说道,“你别忘了,亭宝观长老他们的死。就怕那个姓陆的,做出暗通曲款的事,把情报泄密,再给前线的同道设伏。他不用出手,也能出卖修仙者的性命啊!”
沈倾将庄越有些激动的身体搂住,缓声说:“冷静些,只要前线的同道有心防备,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法得逞。”
庄越点头,“你说的对!”他转头对秦钊说,“那麻烦秦钊叔,给前线的同门传个讯,提醒他们一声。”
“这……”秦钊面露难色,“非是我不愿,而是我没有那种与人直接传讯的办法。”
沈倾想了一下,说:“传讯符都是提前特制的,需要两个人同时在场,留下自己的神识印记,通讯的距离也不能太远。我这里倒是有能联络师父、师兄的传讯符,但因为我现在无法动用灵力,没法使用。”
“你那枚传讯符,不能被别人用灵力激发使用吗?”庄越问。
沈倾遗憾的说:“为保传讯不外泄,传讯符只能被留下神识印记的人激活使用。”
说完,他转头看向秦钊,“秦钊叔,你去一趟。”
秦钊面色犹豫,说:“少爷,可是我的任务是将你们安全的带回宗门,我不能离开。”
沈倾温声说:“你的修为在元婴,速去速回要不了几天,我们到时候还在船上,又不去别处,不会有危险。”
想想他们走陆地,都安全的过来了。在船上,与其他人接触的机会更小,就更没可能出什么差错了。
秦钊知道事关重大,也只好答应下来,立即动身前往鬼潮前线。
索性这里距离鬼潮前线已经不远,快去快回,三四天足以。
船还没有开启,秦钊就走了,为了避免麻烦,庄越和沈倾干脆躲在房间里,直到船驶离了港口码头。
此前他们离开南境前往北域,正直深秋和初冬的交界,等到回来,却已经是开春。
如今,正是春雨绵绵的时节,庄越俩人在船上没多久,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走陆路坐马车,跟坐牢一样枯燥,船上好歹还能在船舱和甲板上活动。
“我们去甲板,透透风。”庄越拿出秦钊送来的那两柄伞,笑着摇了摇,说:“正好,我们有伞。”
沈倾自然答应,俩人来到甲板,春风并不寒凉,湿润的空气让人呼吸为之一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