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岂,哥哥??!!
庄越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肉麻的称呼沈倾。心里就跟打翻了调味料似的,一会儿麻、一会儿苦、一会儿又酸。
沈倾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似乎是很不想让眼前的女孩在跟前多呆似的,微微一颔首。
见沈倾态度有些冷飕飕的,庄越才没那么酸,可那个女孩并没有被吓退,走下台阶到俩人跟前来。
她走进了,庄越才发觉,这个女孩可真高啊,竟只比他矮那么一点。
女孩笑盈盈的对沈倾说:“沈哥哥若是有空,今日一起吃饭吧,爷爷很长时间没见,唠叨着说是想你呢。”
沈倾的脸色缓和了些,“劳他老人家惦念,不过,我最近有要事在身,烦你跟他老人家说声抱歉,说我忙完了就过去看他。”
女孩露出失望的神情,“这样。”
她好奇的看了看庄越,见沈倾不给她介绍,也没不识趣的问,“我听闻你一回来就在八角楼呆了一天,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千万别跟我客气。”
沈倾连气息都温和了些,“我知道了,多谢你的好意。”
女孩这才满意,又对着沈倾笑了笑,转身走了。
等人都走远了,庄越还站着不动,沈倾奇怪的推他一下,“看什么呢?”
庄越扭过脸,“她是谁?”话音出口,庄越就觉得语气过了,有些质问的意思。
庄越也不喜欢自己这样,什么都还不知道就小鸡肚肠的,抬起手在脸上拍了两下,调整了下表情,放缓了语调,尽量若无其事的又问一遍。
“这个姑娘,是谁?好像跟你挺熟啊?”
他自觉这回表现的完美,可刚才的举止沈倾都看在眼里。
庄越明确的表现出了吃醋的倾向,让沈倾心中欢喜,他眼角和眉梢都带了笑,“她叫温青青,是我曾祖父的嫡亲外孙女。”
“你曾祖父?沈闻崇长老?”惊讶的心情一下压过那点醋意,庄越吃惊道。
“嗯。”沈倾点头,“我当初以曾祖父的孙女身份进入明光内门,也不是没有风险。实际上,我曾祖父没有孙女,只有这一个外孙女。那个时候,温青青改名叫沈青,她的身份就是为我打掩护的。”
庄越没想到,沈倾当初使用的身份,还有这么复杂的内情。
“可她,为什么叫你、叫你……恩岂哥哥?”庄越磕巴的说。
从庄越嘴里说出来那四个字,让沈倾觉得格外刺激,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
他深吸口气,压抑了一下心情,说:“论宗族关系,她是嫡支,我是分支,辈分上我比她要低一辈。从决定让我担起营救白师叔的任务起,我就被收入了师父门下,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宗门辈分就在她之上了。因为这些特殊的缘故,温青青她就不以辈分,单纯用年龄称呼我一声哥哥。”
“原来如此。”
温青青既是沈倾的表姨,又是沈倾的师侄,无论哪一层关系,都让俩人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得出这个结论,庄越那醋意这才彻底消散。
庄越还是太天真,对正羲宗了解的太少。这个敢于跟朝廷对着干的千年宗门,区别与其他仙门,有那么几分离经叛道,若是真那么传统,不管是哪一种叫法,总归会固定下来,不会让温青青这么乱七八糟的叫。
早起晨练耽搁了一会儿,庄越跟沈倾抓紧时间,这天没再多闲聊,两个人各自守着一堆小山一样的书堆,认真翻看了一天。
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第一天庄越还因为即将承包八角楼三层缓解压力跟焦躁,今天就着实感到心急了。
由不得他没有压力,晚一天,就有一个诸如山前村类的地方被鬼物肆虐、破坏,就有无数个家庭支离破碎,像春芽那样的少女失去亲人。
一天当中只除了吃饭外,庄越都坐在那里不动,嘴唇也干得开始起皮。
八角楼晚上要闭馆,庄越还不甘心,想要把书带回去,却被沈倾制止了。
“调查那粉末非一日之功,你这样点灯熬油一般消耗精力,能坚持得一日两日,时间长了反倒没有了精神。”
庄越丧气的垂下脑袋,说:“我就是想早点找到那个线索,明明知道答案就在这些书里,却偏偏翻不到。”
沈倾抿了抿唇,说:“别灰心,待我明日跟八角楼的管事商量,把这些都带回棠园,让秦岭跟初曦帮着一块找。”
庄越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个办法好!”
第96章 家宴
翌日,沈倾果然如他所说,跟八角楼的管事说定了,把那数百本书册带回了棠园。
这一下,不光是庄越觉得方便,就连秦岭也挺高兴,一连串的败笔之后,终于有能弥补的机会。
四人在沈倾宽大的书房里,一人占一个角落,每人跟前捧着一本书,细细研读。
倒不是沈倾不愿意让更多的下人来帮忙,棠园的这十来个人,唯有从小被往执事方向培养的秦岭认字最多,女仆当中初曦是最细心仔细的一个。
初曦头回被委以重任,更是如临大敌,一字一句反复的看,生怕错漏一点点的内容,坏了主人的大事。
有了帮手,进展一下变得很快,再有个三四天,全部的书就可以都过一遍。
正干的起劲,书房的门扉被敲响,秦岭起身去看,过了一会儿回来,在沈倾耳边低语。
庄越就坐在沈倾桌子的一头,听的很清,温青青来了。沈倾眉心微微一蹙,站起身说:“请她去旁厅说话。”
秦岭也随着沈倾出了书房,庄越好奇的看了两眼,想知道温青青来干什么,可自己也只是个客人,不好这个时候凑上去。
抓心挠肝了一阵,庄越垂着眼视线在文字上扫,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记住。
又过了片刻,沈倾回来了,他脚步很轻,近乎无声,还是门扇转动发出的响声,暴露了他的行踪。
庄越赶忙直了直脊背,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沈倾没有回到他的位置上,庄越感觉他走到自己的身边。
“怎么了?”庄越佯装被惊动了,故作迷茫的抬眼看他。
沈倾看了看他,庄越怕他看出自己在装模做样,心虚的眼神闪了闪。
幸运的是,沈倾没发现,他说:“今天中午,曾祖让我们过去吃顿便饭。”
庄越惊讶的说:“我也去吗?”
沈倾点了点头:“应是温青青说了你的事,曾祖才说务必带上你。抱歉,我昨日应当叮嘱她一声。”
庄越一下紧张起来,沈闻崇不仅是正羲宗的大佬之一,还是沈倾的曾祖,可以说,没有当初沈闻崇把沈倾带入宗门,也不会有现在的沈倾。
看他有些不安,沈倾以为他不想去,柔声说:“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只推说你有事在身。”
“不不不,我跟你一起去!”庄越赶忙摆摆手。
沈倾怀疑的看了看他,“你真的愿意去?”
“愿意去。”庄越紧紧抿着唇,那可是沈倾的曾祖父,大概是他在世上最敬重的人之一,庄越怎么能不愿意去拜见一下呢。
庄越的新衣已经做好了,五件常服,五件练功服。秦岭的办事效率很高,还很周全,配了成套的新鞋子,还有发簪、发箍。
庄越挑了一身喜欢的颜色,穿得齐齐整整,簇新簇新的跟着沈倾去了沈闻崇的住处。
沈闻崇身为实权派,又是长老,身边的门人也多,住的地方跟个小城堡一样,由数个两三层的石楼组成。
沈闻崇这次办的是家宴,就没在主厅而是餐厅布置的席面,出席的除了沈闻崇的家人外,就是他的几个弟子。
说是好长时间没有见沈倾,说话的时候沈闻崇眼睛却一直往庄越的身上看,显然也是对沈倾这个朋友感兴趣。
沈闻崇年岁不知道活了有多久,却仍旧保持着五六十岁的相貌,除了两鬓有些白,也看不出什么老相。
他修为出窍,境界的高深,又久处高位,让他身上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威严,小辈在他跟前都不由自主的感到拘束,唯独对着沈倾,他才有几分慈祥。
“庄越,你跟倾儿是怎么交上朋友的?”沈闻崇问道。
倾儿?
庄越硬是咬住舌头,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天啦,沈倾那么高冷,总是生人勿进,竟然会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名儿!
“回前辈的话,我是在十多年前,就与沈倾有过一段往来,之后又在京城的论道会坛重逢。”庄越恭恭敬敬的说。
“哦。”沈闻崇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庄越原本还跟沈倾商量,要不要编个瞎话,毕竟一说起十年前俩人就认识,肯定会涉及到沈倾女装,或者他自己女装的问题。
可沈倾之前女装入了明光宫内门的事,只有限的几个人知道,庄越不确定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合适。
沈倾却让他放宽心,只需点到即止,沈闻崇就能意会,肯定不会深入追问。这会儿果然,沈闻崇一听庄越这么说,就没在继续问下去。
只不过,在场可不只是有沈闻崇,还有其他对庄越好奇到不行的人,温青青就是一个。
“庄兄,不知你是出自哪个师门?能参与京城的会坛,想来你所属的宗门也不小吧。”
庄越僵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求助的望向沈倾。
沈倾说:“庄越因为某些原因,外出历练时,不能向外透露他的出身,所以暂时没办法告诉你。”
温青青稀奇道:“竟然还有这种古怪的要求,莫非你的师门是某个隐世仙门?”
沈闻崇打断了她,“都说了不便透露,青青你就不要追问了。”
温青青缩了缩脖子,乖乖的说:“是。”
沈闻崇的夫人早逝,儿子也在很多年前,冲击境界失败过世,几个女儿出嫁的出嫁,身边只有女儿跟孙女陪伴。
跟明光宫不一样,正羲宗嫁出去的女人并不能擅自将功法传授给夫家,也不能擅自教给子女。
温母还是托了沈倾的缘故,才被叫回了正羲宗,她夫家只是中等的宗门,温青青留在正羲宗自然比回去好,就一呆十多年。
温母这次来探望女儿,正好赶上这次家宴,见沈闻崇训斥温青青,就打起了圆场。
“这次去会坛上,想来见识了不少,青青少有外出,你有空呢,就多给她讲讲,让她也涨涨见识。倾儿,你们从小一同长大,这份情谊难得,可别忘了你青青妹子。”
沈闻崇的几个徒弟,面露古怪,这话听起来,好似要撮合温青青跟沈倾似的,让人觉得挺奇怪的。
让温青青顿时尴尬不已,“母亲,你乱说什么呢?”
温母不以为意,拍着她的手说:“这怎么是乱说,倾儿从小就养在你祖父身边,跟你关系深厚,你将来不仰仗他,还能仰仗谁?正该多多亲近才是。”
别人被蒙在鼓里,温母可是知道点内情的,她的女儿被带回正羲宗,正是跟沈倾有关联。
她是外嫁女,虽然能背靠沈闻崇这大树,可温青青毕竟隔着一层,她父亲的仙门又每况愈下,呈现式微的迹象。
沈倾已是正羲宗掌门弟子,权势可期,她自然要为唯一的女儿好好打算,巩固二人从幼时培养起的关系。
甚至她觉得,如果能亲上加亲,那就更好了。
她已不止一次向沈闻崇提过,每次都被沈闻崇给挡了回来,说是要看沈倾自己的意思,他不会勉强对方的意愿。
温母颇为不平,连问都没有问过,就知道沈倾会不乐意?有的时候,她这个女儿,是真觉得父亲太偏向沈倾。
所以这一次难得的家宴上,她干脆把话说明白点,沈倾承她父亲这么大的恩情,也是该回报的时候了。
温母满怀期待,扭过头去,看向沈倾的一瞬间,被他的冰冷的目光给震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