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人姑娘都不愿意,你们就别逼她了,真有那个心也要看人家肯不肯才行,强买强卖换谁能乐意。”
“真要买她的话,怎么都得好好替她安葬双亲吧,这牌上都写的清楚,硬要带人走又不替人做事,说出去可没这样的理。”
“就是,看人好欺负也不能这么强迫人家啊,一帮大男人也好意思……”
大家一人一句动静闹的比刚才还大,前面的商队都停下看过来,有人似乎要上前询问,家丁有些眼力见,注意到两人和商队是一起的。
厉行商队生意做的大,在城里和很多商户都有生意往来,这些人里不乏有身份地位的,连老爷都免不了需要仰仗的地方。
他们都会卖厉行两分薄面,家丁不好将商队得罪了。
前面这人一句话就扯到县令,县令要是追究起来他们更得罪不起,但不把孔玉带回去他们没法交差。
“你们不知道,她昨天就收了我们老爷的钱,又不肯从了我们老爷,哥几个都是听令找过来。”家丁一脸有苦难言,又继续说道,“爹娘都死了她不尽快安葬好让他们安息,准是故意借着爹娘的尸体到街上骗钱,大家可别被她骗了。”
“我没有!我爹娘就是被你们害死的,我怎么可能收你们的钱!”他们害了她父母,非但不认还颠倒是非诬陷她,孔玉气急,连忙摇头解释。
“老爷当着府上所有人的面给你银钱,你都答应了又临时反悔,自己做的事不认账,还当着大伙的面说我们害死你爹娘,你有证据吗,我看你爹娘肯定是被你气死的!”
他们想要她顺从,她不肯就背地里残害她父母,孔玉没有证据又身无分文,她什么都做不了无法替爹娘讨回公道,现在百口莫辩只能以死证清白。
廉长林观察完几人的神色,及时开口:“既然这样,那就去衙门请县令做主,你们老爷身份非同一般,想来不会由着人随意污蔑。”
话口一转又继续道:“但她说的要是真的,想必县令更不会坐视不理。”
闻言家丁变了脸色。
他事情做的绝没留下任何把柄,但这点小事要是闹到衙门他准吃不了兜着走,围观的人纷纷起哄,避免真把事情闹大,他最后撂下几句嘴硬的话匆匆带人走开。
蒋辽叫来商队的人,拿出钱袋给他:“你去买两副棺木,请人帮她好好安葬家里。”
另一人留下守着,以免刚才那帮人再找回来,两人领命照办。
“多谢恩公!等我安葬好爹娘,我一定好好报答您!”孔玉跪下道谢,刚才走投无路看到蒋辽从外面路过,抱了一线希望冲出来,根本没敢想能得到他帮助。
“安葬你父母要紧,你有什么需要就跟他们提。”蒋辽说完跟商队的人吩咐了几句,和廉长林走出去。
孔玉无比感激,起身和留下的人回去守着父母。
蒋辽和廉长林上马后,商队继续前行。
城东的驿点能住下几百人,除开出去运货的,现在剩下的五十号人正在院里训练,阵仗整齐划一,商队没走到门口就能听到。
队里有规矩,大家练着武没人分心外面路过的人,继续做着训练。
这里设有专门供过往商队落脚的院落,杨六领大家过去房间休息,蒋辽和廉长林随管事走去后院。
进去廉长林就注意到院角的桃树,一人多高正值果期,结满的桃子压弯了树枝,显然没怎么被摘过。
现在桃子已经到了采摘后期,再留着就得坏在树上。
蒋辽看了眼过去,问道:“这些桃子怎么都不摘,留着是有什么打算?”
“平时后院只有打扫的人过来,前段时间是要摘了给大伙分了,我后面一忙就给忘了。”管事领他们到房间,推门请他们进去,“大当家要是想吃,我让人摘了给你们送过来。”
蒋辽倒是无所谓,看廉长林似乎想尝尝,他眼神询问。
廉长林回看他片刻,转头对管事道:“不用,我们自己摘就行,你下去忙吧。”
院里住进来一百多人,马上就要准备晚饭了,备用的食材肯定不够,管事退下后出去采购。
明天要去拜访郑忠,两人吃完晚饭没多闹腾,早早休息。
第二天上午带礼登门,却不凑巧郑忠没在府上。
“老爷两个月前举家外出避暑去了,估计要下个月才回府。”
这几年厉行商队偶尔送信过来,郑忠提过他在大延镇的两个侄子,两人又带着一堆厚礼登门,府上管事虽没见过他们也不会怠慢了去,请他们进门让人送茶水招待。
茶水很快送上来,蒋辽对茶叶的种类了解不深,还是能尝出来用的是上好的茶叶。
郑忠每年出去避暑,有时回的早有时又会晚些时日,管事问道:“你们找老爷有什么事,要是急的话,可以给老爷去信。”
“没事,我们刚好路过府城,顺道过来看看。”廉长林回道,“日后郑伯回府了,我们再过来拜访。”
以前郑忠特地叮嘱,他要是过来了一定要去他府上坐坐,不料难得到一趟府城却扑了空。
不过如今从大延镇过来府城,走水路还是陆路都比以前方便,日后总能见到的。
小坐了一阵,半壶茶喝完,两人告辞离开。
郑忠的茶庄很有名气,他们打算过去看看。
今天街上比昨天还热闹,从码头赶过来的人源源不断,马车走动缓慢。
听路过的行人谈论,得知这几天是府城一年一度的庙会,明天是最后一天。
“以前听人说过府城的庙会,一直都没机会过来看看。”廉长林说道。
见他挺感兴趣,机会难得现在正好碰上了肯定要过去瞧瞧,蒋辽道:“现在过去晚了看不尽兴,明天再去吧。”
“嗯。”廉长林目光从窗外收回,对他道,“庙会上摊贩很多,据说卖的都是些稀奇少见的东西,明天换辆大点的马车好装东西。”
蒋辽:“……”
合着你就是冲这个去的。
“不行?”廉长林问他。
“怎么不行,你要是想,带几辆马车过去都行。”蒋辽回道。
廉长林想了想,跟他商量:“那先带两辆过去。”
蒋辽瞥眼看他:“一个马车还不够你装,你是要把那边的摊子都搬走。”
这一路回来他买的东西一辆马车已经塞不下了,却不想他听完竟考虑起来,似乎真有此意。
蒋辽:“……”
行吧,你高兴就行。
院角的桃树摘了一部分,廉长林一早起来,洗漱完闲着没事走过去摘桃。
以前在家里,蒋辽用春桃做的果酱味道很不错,后面做成的果脯味道也很好,他记得做法,如今不方便,回家后再做来尝尝。
蒋辽醒来时房间已经备好洗脸的清水,桌上放着食盒,打开一看,里面的早食还热着。
他洗漱完换好衣服,吃了点东西出到院子,石桌的竹盘上放了两个桃子,都是卖相好个头又大的,廉长林还围着桃树挑挑拣拣。
他早上起来时蒋辽有些印象,走过去坐到石桌旁,看他还能挑剔到什么时候。
“蒋哥,前天街上那位姑娘,这会儿正在外面,说要见你。”商队进来人请示。
那天让人帮她安葬父母,还留了银钱以便她去投靠亲戚,现在特意找来应该是想当面道谢,蒋辽道:“让她进来。”
孔玉进来就把钱还给他:“恩公,我不能收您的钱,您让人帮我安葬好爹娘,我就是您的人,以后都跟着您听您使唤。”
她背着包袱,找过来是打定主意要给蒋辽报恩。
廉长林终于挑中满意的桃子,伸手去摘,闻言转头看去,然后迟迟没再有动作。
蒋辽余光注意到,心下好笑,回道:“这些钱你收着,去投靠亲戚总会用到,不用跟着我。”
“我一直跟着爹娘讨生活,家里没有亲戚。”怕他嫌弃自己不会干活,孔玉着急说道,“我很能干活吃苦的,什么活儿都能做,一个馒头就能吃饱,很好养活的。”
廉长林脸色微变。
避免他醋坛子打翻,蒋辽只好说开:“我已经成家,突然带个小姑娘回去,没法跟家里交代。”
“我会好好服侍夫人的,恩公您让我留下吧,不然那些人会找我麻烦的。”孔玉想报恩,也是真怕那些人会报复她。
蒋辽没考虑到这点。
不过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确实容易受欺负,也很难独自讨生活。
廉长林回头看手里的桃子,他千挑万选要给蒋辽摘最好的。
他垂眼望了片刻,施力摘下,走过去放进盘里。
眸色平淡站在旁边,摆明了不会开口,看他要怎么处理,蒋辽心下更是好笑。
这里地方大,打杂需要人手,昨天看到有个小姑娘跟她年纪差不多,蒋辽想了想,说道:“你要是愿意,就留在这里做事,那些人不敢来找你麻烦。”
“不过这里不收怀有异心的人,一旦发现绝不轻饶,你自己考虑清楚要不要留下。”
留在这里总好过在外面受苦,能有地方安身孔玉很知足,只是遗憾没能报恩。
没多久管事过来带她下去安排,廉长林收回目光,端起盘子。
“摘够了?”蒋辽问他。
“够了,一个人吃不了太多。”他淡淡回道,抬步走开。
看着他要吃独食的背影,蒋辽失笑。
庙会离这边远要早点出门,看时辰差不多了,他回去房间做准备,没多久廉长林端着竹盘回来。
蒋辽看过去。
桃子洗净去核后切片装盘,他拿起一片尝了尝,口感甜脆,廉长林早上没白费时间挑来挑去。
前天过来后蒋辽让人去打听那个老爷的身份,知道他只是有点小钱,没胆子找过来闹事。
廉长林把盘子放到桌上,指背探了探茶壶,里面的茶还温着,他坐下取出两个杯子倒茶。
边说道:“她特地找上来要报恩,蒋老板把人留在这里,岂不是辜负人家一片心意。”
话说的颇有些阴阳怪气。
蒋辽又拿起一片桃子:“能不能好好说话。”
廉长林喝完茶放下茶杯,表示不能:“帮人不是应该帮到底,这里又都是一帮汉子,蒋老板忍心留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
没完了还。
蒋辽回头看他。
反正醋坛子已经打翻,他索性接话道:“也是,确实有些不妥。”
“店里和酒楼应该都需要人手,还是带她回去比较好,免得真被人欺负了。”
廉长林抬头看他,没话了。
总算肯消停了,蒋辽最后从盘里又拿起片桃子:“你准备一下,我让人去备马车。”
廉长林跟着他转身,后背靠着桌沿,看他从自己前面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