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今天要走,吴婶有些不舍。
但离别是人生常态,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等他再次回到屋里的时候,祁绪已经起来了,坐在院子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谢扬很少看到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些新鲜。
他把早上做的小云吞端了出来,放在他面前,“怎么起这么早,不再睡一会吗?”
祁绪的声音带着疲倦,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你不在睡不着。”
谢扬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但即使是开玩笑的话,还是让谢扬微微红了脸。
祁绪看起来没睡好,脸上的倦意很明显,今天是大年初一,从昨晚十二点钟开始就陆陆续续有村民祭祀祈福,家家户户都会放鞭炮,所以一直都很热闹很吵,这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下来,要是醒了更难入睡。
谢扬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早习惯了,而且昨天忙了一整天,他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
偶尔响起的烟花爆竹声也没能将他吵醒,反而睡得特别香。
“喵。”
小狸花一直在他腿边轻声叫唤,想要讨吃的。
谢扬只给它泡了点羊奶粉,不敢让它多吃,一会要坐两个小时的车,他也不知道小狸花晕不晕车,万一把祁绪的车吐得到处都是就不好了。
吃完早饭,谢扬把家里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遍,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没带走,把水电开关都检查了一遍之后,他不舍地锁上了大门。
谢扬拿个小箱子把小狸花装在里面,放在了车子后排。
但小狸花一直在叫,叫声凄厉,谢扬不忍心,还是把它放了出来。
小狸花对陌生的空间有些警惕,谢扬把它抱在自己腿上,小狸花闻到熟悉的气味,乖乖地趴着睡着了。
谢扬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有些伤感。
他摇下车窗,看着一路上熟悉的风景,他的内心有点不是滋味。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拆迁能分到一笔不菲的补偿金,也能靠这笔财富买房买车,或者做生意,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对于谢扬来讲,他想留住的不止是回忆,还有他唯一的家。
车厢很安静,祁绪没打扰他的思绪。
他知道,谢扬现在最需要的或许不是安慰,只是需要给他一点时间,和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
没过多久,谢扬就抱着小猫蜷缩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就像两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猫,互相取暖。
祁绪轻轻叹了一声。
等谢扬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祁绪:“醒了?”
谢扬揉了揉疲倦的双眼,看向车窗外的景色,有些好奇:“我们这是在哪?”
祁绪住的地方怎么感觉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公路两旁绿荫蔽日,让谢扬看不清这是在哪里,直到车子驶出小树林,随着视野开阔,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湖泊,附近是大片的绿地和鲜花,一座巨大的城堡落在花草树木的掩映之中。
祁绪:“快到家了。”
听到祁绪这句话,谢扬瞳孔骤缩,思绪一片空白,还没从城堡的震惊中缓过来。
祁绪见他没说话,又问了句:“饿了吗?要不要先吃饭?”
谢扬摇摇头,心情有点复杂。
他的男朋友好像还真是住在城堡里面的小王子。
那他算不算幸运得到王子青睐的灰姑娘?
谢扬:“你家就住在这里吗?”
祁绪:“嗯,就是离市中心有点远,你要是住着不习惯我们还可以换个地方住。”
谢扬忧心忡忡,这样的家庭,真的可以接受他和祁绪的关系吗?
而且他今天第一次上门,什么都没买,是不是太失礼了。
但是他又有几分庆幸,还好没买什么,不然他会担心拿不出手。
车子进入地下车库,谢扬还是没有缓过来,他看着祁绪,不愿动弹,怯怯地说:“我还没做好准备。”
祁绪握着他的手,安抚道:“别怕,只是回家而已,而且这里也是你的家。”
谢扬讷讷地说了句:“我家?”
祁绪勾唇一笑:“不是向我求婚了吗?我答应了。”
谢扬面露羞涩,难为情地说:“那次怎么能算。”
祁绪:“那我现在向你求婚的话,你会答应吗?”
谢扬微微一怔,从祁绪打趣的目光中渐渐回神,他抿了下唇。
“我、我好紧张。”
今天大年初一,祁绪的父母应该都在家里。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他始终是要迈开这一步的。
祁绪替他解开了安全带,偏头吻了吻他的嘴唇,轻声安抚:“不用担心,他们都见过你的照片了。也知道你要来住一段时间,他们很高兴。我们家没什么规矩,你不用害怕。”
谢扬咽了咽口水:“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嗯?”
祁绪不是很理解他说的“意外”。
谢扬含糊其辞地说:“例如趁你不在的时候,给我一张支票……”
他越说越小声,最后默默闭上了嘴。
祁绪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无奈失笑:“你觉得开多少合适?或者你会怎么选?说来听听。”
谢扬捂着脑袋,心虚地说:“当然是选你。”
祁绪哼声:“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钱也是。”
“但是。”
“嗯?”谢扬眼巴巴地看着他,但是什么?
祁绪:“如果真的有人给你钱让你离开我,你可以收下来,当零花钱,因为我不可能会跟你分手,你单方面提的分手不算。”
谢扬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祁绪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握着谢扬的手臂,将他拽向自己的怀抱,叹道:“少跟苏淮看这些狗血电视剧。”
谢扬被戳穿心事,连忙否认:“没有。”
上次被祁绪说过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
祁绪:“这个点差不多要吃饭了,先吃个饭休息一下吧。”
谢扬能听到他语气中的疲惫,连忙点点头。
在进门之前,谢扬紧张地深吸一口气,他忐忑地看向祁绪:“我这样进去没问题吗?”
祁绪扬起唇角,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很好,一看就很乖。”
没再给谢扬考虑的机会,祁绪拉着他快步朝一楼大厅的方向走去。
祁母正在客厅里坐着喝茶,边上还坐着几位客人。
祁绪:“妈。”
谢扬连忙对着坐在中间那位娴静优雅的太太打了一声招呼,紧张到有点结巴:“阿、阿姨好。”
祁母看着他俩走进来,好奇的目光一直落在谢扬身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好聊到你们俩,就回来了。”
她看向一旁坐着的富太太和她的女儿,对祁绪说了一声:“这位是你白阿姨,还有白阿姨的女儿小冉,和你同岁,刚从美国回来。”
谢扬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阿姨都这样说了,祁绪应该打声招呼才是,可他只是瞥了一眼,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谢扬只好拉了拉他的袖子。
祁绪面无表情地说:“阿姨好。”
白夫人轻轻地应了声。
祁母自然是看到了谢扬拉祁绪袖子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的儿子,什么脾性她一清二楚,倒是让她没想到,原来她儿子也吃一物降一物这一套。她笑得温婉,让谢扬坐到她身边来。
谢扬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祁绪。
祁绪拉着到祁母身边坐下,从始至终,都没放开过牵着他的手。
祁母让人给他倒了杯茶,温声细语:“一路上累了吧?”
谢扬羞涩地摇了摇头,他不累,一路上都在睡,反倒是祁绪开了很久的车,他比较累。
祁母笑着点点头,朝白夫人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家未过门的儿媳,跟小绪是同一所高中的,现在也在S大,我想着等他们毕业之后,再考虑婚礼的事情,到时候一定给府上送请帖。”
谢扬瞳孔微微一震,错愕地看向了祁绪。
祁绪在他耳边低声解释:“我跟她吵架,没吵赢,所以就变成了毕业之后举办婚礼。”
谢扬:“……”
关键是这个吗?!
白夫人勉强地笑了笑:“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等着吃喜酒了。”
祁母看了看时间,提议道:“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要留下来吃个午饭?”
白夫人僵硬地开口:“不用了,中午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祁母微微一笑,朝一旁的管家说道:“送客。”
等白夫人带着她的女儿走了之后,祁母才能好好跟谢扬说说话,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生,
干净乖巧,这是她对谢扬的第一印象。
和祁绪朋友圈的照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眼睛圆圆的,很纯净,像小鹿一般,紧张又害羞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