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
胸膛上那点脆弱的皮肉被拉扯,他几乎难以找回自己的注意力。
“记忆在电影中出现的方式虽多,却往往表现得并不连贯。现实的创伤记忆也一样——暗中蛰伏,倏然侵袭,一旦深陷就……难以脱身……”
汪泽月独居的别墅很大,厨房又是开放式的,过于空旷且缺少吸收声波的杂物。
这导致任何声音和动静都听起来更加明显。
汪泽月的手伸向皮带,语气漫不经心。
“还有什么。”
西裤掉落在地上。
“主人公的精神创伤就是以那句话的形式出现,发作时疯狂到极点,情绪到末端却又黯然隐藏……但影响和下一次的唤起,永远、唔、永远会像回声一样,不论边界在哪里,有多远,永远都还会再次降临。”
在这样断断续续的阐述中,汪泽月拉开他的长腿,手指向下。
他评价道:
“不错,这其实就是《回声》的拍摄风格和底层逻辑。”
谭轶确实说得很到位。
汪泽月笑着看他,问:
“还能讲么?”
谭轶深吸口气。
身后是冰冷的岩板,体内是带着温度的手指。
也许还可以勉强思考,但是……
他按捺不住,浑身躁动到说不下去。
“小汪总……”
他声音已经有些低哑,语调里带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讨饶意味,蒙混过关的意图十分明显。
他半坐起身,伸手搂住汪泽月脖子,薄唇轻轻蹭过汪泽月的面颊,又在游移间缓缓靠近他双唇。
“……”
汪泽月动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无奈。
他其实不太喜欢被搂脖子。
谭轶……
怎么会这么喜欢接吻呢?
虽然,他也没有特别的反感。
他到底还是略微俯身贴上他的唇瓣,同时加快手指的进度,谭轶体内温度高得吓人,甚至比湿热的嘴唇更加灼烫。
口腔被彻底翻搅,舌苔和牙根也被一一扫过,谭轶几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个吻上,甚至没太关注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入侵的。
只是在无意识间,酥软麻痒的感觉已经一路从尾椎蔓延到全身上下。
他的回神是因为汪泽月抓住了他的手。
两只手被扣住举过头顶,谭轶感觉指尖好像触摸到了什么金属。
是……水龙头。
中岛台上的水龙头。
汪泽月见他一副发愣的样子,淡淡道:
“把手放上去。”
……?
放……上去。
“双手交握。”
谭轶几乎是在没来得及思考的情况下完成的这个动作。
下一刻,是毫无预兆的用力。
“!”
这个中岛台的石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非常光滑,甚至可以称得上没有摩擦。
因为双手只是握着水龙头,谭轶上半身几乎没有固定的着力点,幅度一旦大起来,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向上移。
汪泽月很快发现了这点,于是伸手按在他胯骨。
但这样就更深了。
谭轶腿根肌肉几乎痉挛,手背上的经脉因用力而突出得十分惹眼,如果现在有谁能注意到水龙头,想必都要担心一下它会不会被掰断。
他在这个时候,听见汪泽月问:
“既然想拿最佳男主,要不要试试我的下一部电影?”
……汪泽月的电影?
谭轶倏然睁眼。
——汪泽月说这话不是一时兴起,他是真觉得谭轶可能会适合。
他属于那种个人风格很明显的导演,而谭轶对《回声》的理解很透彻。
汪泽月扫视青年全身。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此时上半身却紧绷成一张陡峭而难耐的弓,双手几乎要握不住那精致设计的细长金属管。
但汪泽月知道他在片场上的表现,也见过他是怎么和别人相处。
他的确是气运之子,有足够的勤奋和天赋,也有登顶娱乐圈的宿命。
一切隐患已经被拔除,他即将踏上通往最高处的那条路。
如果谭轶会成为未来演艺圈的天王。
那为什么不让他做自己的男主呢?
可他听见谭轶在气喘间挤出来的话。
“谢谢您……但……我不想借您的东风。”
借东风?
汪泽月微微挑眉,问:
“为什么?”
明明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您……您已经获得过最高奖项,这份荣誉、以后、也应该完全属于您……”
他声音已经沙哑破碎,气息颤抖间仍在努力想说清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我还不够。”
早在三年前,《镜中花》就为汪泽月拿下了属于导演的最高荣誉,如今更是斩获国内一众奖项。
他三年后的新作,必定万众瞩目、备受期待。
他不想加入。不论目的什么,最后结果怎么样,那都是属于汪泽月一个人的荣誉,不应该因任何事物变得不完整。
“这不是一时兴起。”
汪泽月心里有些好笑。
拿国际最佳导演奖的年轻导演的确少,却不只他一个。
但从奖项设立以来,还没有哪个导演能够连续两部都得奖。
他想做导演界的第一人。
他需要一个有天赋,且与他足够契合的演员。
“我是导演,不可能因为任何与电影无关的东西做出影响拍摄的判断。《寻药》是这样,现在也是。我刚才那么说,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很适合。
“如果你的演绎不够出彩,我仍然不会选择你。”
汪泽月的声音冷静平稳。
他西装仍然一丝不苟,语调像不受情绪影响的人工智能,客观地分析着现有局面的利弊。
谭轶却觉得他在说世上最让人失控的话。
他头皮发麻,连灵魂都开始战栗。
厨房亮着的灯光是暗黄色那档,将室内氛围渲染到迷离。暗光之下,没拉帘子的落地窗折射出模糊不清的倒影。
是绷直到略微颤抖的脚背。
“一部好电影不止需要好导演。
“导演和演员是合作关系,相互配合、荣辱与共,最终才成就了好电影本身。”
太……像梦了。
谭轶觉得自己陷入了现实版的《回声》,因为他混沌的思维里正断断续续地泄露出一点记忆。
好像听到有人轻笑着说:
“你本身早就有得到它的资本……”
他在被他肯定着。
……好混乱。
他要理不清了。
是幻听么?
像是漂浮在空气里,他又听到有人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