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他竟然能看到些古怪的沉迷。
太羞耻了……即使知道自己正在面对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怪物,可在人类社会中培养出来的廉耻心却让他饱受折磨。
大汗腺处散发的气息比之中级虫母信息素的味道更加甘甜,是小怪物最初喜欢的样子,也是祂得以窥见青年喜好偏向的契机。
肉团开始重构,祂遵循着作为虫族的本能,想要满足发情期虫母的需求,即使祂很不喜欢对方身上这份过于浓厚的信息素。
颤动的经络相互交错、融合、分离,然后仿照着对照物一点点拟态出类人的肌肉分布。
于是,一个模糊的深红人形轮廓逐渐出现,而多余的肉团如长尾般拖曳在他的尾椎后,成堆包裹着青年的下肢。
阿舍尔的目光染上震惊。
在小怪物抬起脑袋的瞬间,那张没有任何五官的脑袋分明正正好地转向阿舍尔,按照人类的三庭五眼的区域划分,这样的角度完全属于对视的范畴。
——他和祂在对视。
这样的想法出现的瞬间,阿舍尔整个头皮都麻了,甚至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对方是否会发现骗局,还是兴奋悚然于这般诡异又世所罕见的变化。
灵活的触须蹭过阿舍尔的面颊和耳朵,那是独属于始初虫种最敏感的感知器官,分布在青年身上浅浅的汗液,是祂此刻摆脱异化状态下的混沌的最优良药。
【香……】
【好香……】
细嫩的呢喃声出现在阿舍尔的脑海里,他不动声色地回望着小怪物,在这片连带着他也一起熏的信息素中等待着后续。
但是很快,小怪物的举动让阿舍尔有些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头。
模糊人形的怪物仿照俯趴下身,扒在青年的腰腹部位,肉团窸窣颤动,颇有种不得章法的茫然。
……这是在做什么?
大大的问号令阿舍尔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结合现在的场面,他猜测到了怪物的变化。
对方这是要……替他解决所谓的发情期?
阿舍尔心绪复杂。
猜测自己已经逃开被吞噬结局的青年缓缓坐了起来,他面色古怪,将伸手轻而易举地就将懵懂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形”推了起来。
充满探索的目光轻飘飘扫过小怪物的下三路,人类本应该长有器官的位置诡异得空荡一片,平滑到像是大理石面。
……这是一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家伙,所以生处于幼年期的虫族已经能想这么远了吗?
阿舍尔掩藏在沉默下的发散思维勾出了模拟器内的知识碎片——
【虫族的发育:虫族的幼年期很短,在它们从虫卵中孵化后,身体宿主会在短时间内进行多项发育,达到近似成年的状态,即一切器官发育完整,但只有真正跨过成年门槛后,部分器官才能拥有使用能力。】
【延伸:虫族成年的门槛是它们第一次对虫母产生追随欲望的时刻。】
【结论:不想追随虫母的虫子不是好雄虫,如果不追随虫母,虫族的基因将剥夺它们使用丁丁的能力。】
阿舍尔:……行吧。
虽然不能理解,但是大受震撼,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虫母,一种能控制虫子欲望的大型丁丁笼。
在他了解到这一事实后,有关于“逃离危险源”的任务也进入了尾声。
【任务完成。】
【奖励:虫母进化药剂×1】
【虫母进化药剂:可以帮助低等级的虫母进行诞生后的第二次进化发育,但是能进化到什么程度,还需看虫母本身的潜能。】
……是个好东西,但现在还不是使用的时机。
在看了一眼被存入背包的药剂后,阿舍尔扭头望向此刻陷入暴躁的小怪物。
他的目光再一次扫过对方的下三路,颇有些有恃无恐地推开对方坐了起来。
用都用不了,还蛄蛹什么?这是没有丁丁后的无能狂怒吗?
心情莫名变好的青年斜了一眼占位置的肉团,裹挟着满身的信息素看向暴躁的小怪物,故意地放轻声音问道:“……你怎么了?”
【难受……】
【奇怪、好难受……】
小怪物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受,祂生出为母巢解决发情期的想法源自于基因,但在本能的前提限定下,是因为这个对象是阿舍尔——是祂选定的母巢。
若是换成别的虫母,结局只会是来自祂的无视。
早就奠基的特殊让小怪物难得地陷入了一种无措的茫然,祂的身体、祂的意识、祂所能感受到周围环境的感知器官,都在这一刻进入了繁冗且无目的的忙乱。
祂应该做些什么,但却又不知道怎么做。
基因和本能让祂的血肉经络在膨胀发热,但不中用的身体却毫无反应。
过分甜腻的气息没有任何消退的迹象,讨厌这股香味但又克制着靠近的小怪物紧紧贴在青年的身侧,试图让血红的软肉尽可能地包裹对方,像是在潜意识中让这股信息素与青年的身体脱离。
砰,砰,砰。
还未曾完全完成拟态的心脏已在小怪物的体内可见雏形,跳动的频率让肉团深处的经络丝缕不停分解重构、再分解再重构……
没了死亡的威胁后,阿舍尔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在盯着不住难受的小怪物,一个浅浅的报复想法缓缓升起。
阿舍尔:“你想不难受吗?”
慢吞吞的询问,温柔的咬字发音,这无疑对于状态不好的小怪物来说是一道天籁。
【……想。】
这一刻,异化状态后的狂躁早已经远离,能够占据小怪物全部心神的,只有感知器官下属于青年的轮廓。
那是一种和祂完全不一样的外形。
……母巢,喜欢这样的吗?
阿舍尔不知道小怪物在想什么,他轻笑一声,循循善诱,“你见过兔子吗?那种长着两只长耳朵,走路蹦蹦跳跳的小家伙?”
模糊人形的小怪物有一瞬间的迟疑,在祂的记忆里兔子曾是被祂捕食的猎物,弱小无害,肉质勉强算得上鲜美。
【见过。】
得到答案后,阿舍尔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了,那张曾被寡淡的冷意覆盖的面容上,也多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阿舍尔:“还记得兔子是怎么跳的吧?只要你难受了,也学着它那样跳就好。”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小怪物直愣愣地“盯”着青年,然后自主跳下了陷阱。
霸占在青年身上的肉团向后收缩,模拟着祂曾经见过的兔子的外形,构成一块外形血糊糊的兔子轮廓,本该圆润的短尾巴还保留着拖曳在地上的长度,在圈着青年的小腿蹭了两下后,这才蹦跶着在山洞里转了一圈。
血红的肉兔子在地上蹦跶的画面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甚至更为让人掉san的是那些才重构的血肉不够牢固,总是随着小怪物的跳跃而吧嗒吧嗒往地上掉。
于是,一只大红兔子在前面跳,一堆掉落的软肉在后面追,追得快的与那条过分长的肉尾融合,追得慢的则被大兔子踩扁,在一声肉疼的“咕叽”声里再一次被本体吸收。
阿舍尔:……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有点反胃。
本想报复一下自己前几次被吞噬的结局,但此刻被伤到眼睛和肠胃的青年忍不住按了按发酸的胃,无声移开目光。
算了,至少这一次又活下来了。
第12章 巨婴宝宝
中级虫母心信息素喷剂的时效很长,以至于最近一段时间阿舍尔的鼻腔都在被那股腻腥腥的甜味儿折磨着。
在此期间,因为信息素中所包含的气味信息,让异化状态下的小怪物总屁颠颠跟跟在阿舍尔身后,祂控制不住地嫌弃这股味道,同样也控制不住地想跟在特殊时期下的母巢身边。
只是,祂依旧惦记着青年腹腔中的温暖……
那是祂诞生到现在睡过最温暖、最柔软的地方,属于人类身躯内部最敏感部位由软嫩的血肉包裹,对于长时间流浪在荒野的小怪物来说,这是难以抵制的诱惑。
祂还想回去。
于是,刚刚用植物汁水给种子浇完水的阿舍尔一进山洞,就看到了那团盘踞在丝床下,“盯”着自己跃跃越试的小怪物。
阿舍尔:?
怎么感觉有点背后发凉?
显然,阿舍尔的直觉并非错觉,下一秒蹲在地上的肉团猛然暴起,簌簌张开如一道庞大的肉膜,冲着他扑了过去。
在视线变黑的瞬间,阿舍尔忍不住有一瞬间的暴躁。
心态崩了。
他又要死了吗?
这次为什么来得毫无预兆?这距离脱离上一次死亡节点满打满算都不到一天,就过不去了吗?
短暂的暴躁之后不是继续延伸的崩溃和愤怒,而是一种疲惫的无力。
虽然因为模拟器的缘故阿舍尔不会感知到死亡带来的疼痛,可这并不代表死亡导致的生理变化也同样能够消除。
整整九次读档,意味着他体会过八次死亡,每一次清晰感知着生命力自躯体内的流逝,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折磨。
在无数次的无痛重生后,你确实会忘却对死亡的恐惧,但也相应地会无力、疲惫,直到某天这些积攒的情绪彻底爆发。
而不到一周经历过八次死亡的阿舍尔就是这种状态。
不过……
绵密近乎窒息的黑暗里,不再是肢体被活生生吞噬、消化后可以清晰感知的无能为力,而是另一种更加轻柔、像是身体被托举起来的拥抱。
庞大的肉团附着在阿舍尔的身上,重量过载后他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倒,却在后脑勺即将与地面亲吻时被一团由血肉凝成的猩红大掌牢牢护住。
伴随着小怪物和这颗星球上唯一有着人类灵魂的青年相处时间的加长,某些审美特质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
早在阿舍尔未曾时刻注意到的地方,始初虫种所能拟态出来的人形已经愈发明朗。
那只手虽然还是遍布着血红肌肉层和白腻筋膜的状态,但已经足以见得力量,整个手掌伸开到极限后,几乎能完全掌控住青年的后脑勺,带来了超强的桎梏感。
阿舍尔的心脏在这样的黑暗下砰砰直跳,像是等待刽子手落下砍刀时的死囚。
窸窸窣窣声响起。
【别怕。】
【妈妈,不要怕……不会、伤害你。】
原本尖细稚嫩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淡淡的低沉,小怪物的适应能力飞快,只从阿舍尔鲜少的话语中,便能越来越熟练地运用人类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