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舍尔抿唇:
“旦尔塔,你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
“用刀?用鞭子?用绳子?用药?”
“用这些做什么?杀了你?还是对着你施虐?”
阿舍尔一句一句地反问,他想从旦尔塔的嘴里得到解释,但被他质问的怪物却只沉默地顺从,“杀了我,或者对我施虐,都可以。”
不知道放在房间哪个角落里的匕首被藤蔓缠绕着刀柄拖了过来,随即倒挂着悬空,吊在阿舍尔的面前。
旦尔塔略含抱歉地看了看阿舍尔那只因为握过祂的心脏,而被染上污迹的白手套,语气中却有种诡异的满足,“……弄脏了妈妈的手套,所以您还是换匕首吧。”
说着,吊着匕首的藤蔓又往阿舍尔的面前凑了凑。
啧。
那一瞬间,阿舍尔几乎要被气笑了。
“就这么想找死?”
旦尔塔没说话,只睁着那双深邃的竖瞳,紧盯虫母。
“行,我明白了。”阿舍尔点头,语气忽然变得冰冷又漠然,“既然如此,那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总有比死亡更折磨人的东西。
第95章 边缘×游戏×忍耐
昏暗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被藤蔓肆虐过的痕迹, 乱糟糟一片,好在那张床还凑合能看,床幔破破烂烂垂落在四个方向, 半遮半掩之间倒是有了些朦胧的暧昧。
新生的虫翅在阿舍尔精神力猛然爆发的那一刻,似乎终于找回了初生小鹿自主撑着站起来的力量, 那对柔软又漂亮的翅轻飘飘地拢在他身后,伴随着主人的呼吸一起一伏, 终于不再是原本沉甸甸垂着的无力感。
歪在床头柜上的水晶灯被阿舍尔扶正, 他检查了一下开关,缓缓按下按钮, 细微的电流声传导, 很快黑漆漆的房间内终于有了一抹新的光源。
水晶台灯因为从前被藤蔓抽着砸在墙壁上而略有损耗, 灯光不是很亮, 淡淡的暖黄色甚至会间歇性地颤抖,但在这间屋子里, 这样的光线反而正好。
阿舍尔踢开脚边委委屈屈想要缠上来的藤蔓, 见虫母这会是真的冷了脸,一个个最会看人脸色下菜的藤蔓触须也都小心翼翼收起渴望,隔着小半米距离环在阿舍尔身侧。
——像是一丛守护着蔷薇的荆棘。
它们似乎早就背离了主人的意愿, 只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虫母身上。
阿舍尔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交错在地板上的深红,缓步走到床前, 低头拉扯着指尖上的纯白手套。
“旦尔塔,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真的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伴随着阿舍尔的开口,盘踞在床柱四周的藤蔓窸窣收紧, 将它们原本的主人反向固定在有限的空间范围里,因为是“取之于己用之于己”的道理, 这一刻即使始初虫种所具有的力量再大,也毫无反抗的能力。
甚至于,祂本身也不想反抗由虫母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祂甘之如饴。
不论是什么。
仰躺在灯光晕影之下的旦尔塔眯了眯眼睛,偏头仰视着的阿舍尔。
光线不够的昏暗里,旦尔塔的视线依旧很好,透过虫母铅灰色的虹膜,祂能够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
可谓是丑陋至极。
深红的长发结成一团铺在床上,蜜色的皮肤上大片大片分布着如雷点击身后的血色裂纹,眼球血丝密布,胸膛被黏连的触须代替。
像是一块融化的蜡,被藤蔓拉扯束缚的四肢又与之相互融合,几乎看不出来一个完整的人形。
祂好丑。
旦尔塔慢吞吞眨眼,与毛发同色的睫毛搭着半截暖光,“妈妈,我不怕疼,也不怕死。”
“所以呢?”阿舍尔抱臂站在床前,眉眼阴翳。
精神力爆发过后,原本由旦尔塔操控的藤蔓宛若敞开了控制权的武器,一个个袒露肚皮把核心交给了虫母。
在这莫名其妙的倒戈之后,阿舍尔反向利用得毫不手软,三两下就把原本硬抓着他的手、教他怎么捏碎怪物心脏的旦尔塔给绑了起来。
还挺紧。
至少目前看来,对方是挣不开的。
也是因为挣不开,密闭房间内虫母与始初虫种的主动权相互颠倒。
旦尔塔:“所以,任由妈妈撒气好了。”
说得那么天经地义、理所当然,阿舍尔都快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暴虐大地主,每天靠着虐待折磨取乐了。
“……行,真倔。”
阿舍尔点头,他侧身坐在床边,在旦尔塔专注的视线里,慢条斯理地褪下了两只手套。
一只很干净,另一个沾染着些怪物胸膛间黏腻的血丝。
脏的那只手套被随意放在了床头柜上,干净的那只,则被阿舍尔拎着边缘,轻轻覆盖在了旦尔塔的眉眼之间。
正好,能遮住对方的视线,“不要动。”
手套的遮挡让旦尔塔骤然失去了对阿舍尔身影的捕捉,哪怕前有对方“不要动”的命令,但在那一瞬间仿佛又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错觉里,祂还是猛然一颤、试图挣扎。
但也在虫母的声音下,旦尔塔很快压抑了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只浑身僵硬地执行着命令。
“……妈妈?”突如其来的黑暗打断了水晶台灯微弱的光源,旦尔塔偏头,却被另一根微凉的手指抵住了额头。
阿舍尔:“嘘——”
白色的手套遮挡下一切都变得朦胧至极,在这样的感觉剥夺下,则会让其他的感知力度变得更加明显、敏锐。
阿舍尔:“不要动,不要让手套掉下去,懂吗?”
“……好。”
旦尔塔喉结滚动,接连数次的自残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祂除正常五感外的其他感知——
藤蔓被虫母控制后的反水,耳道里时而产生的蜂鸣,以及依旧盘踞于视线里的淡色血雾。此刻的祂更像是一个残缺不全的玩具熊,破破烂烂,最终的结果大抵是被丢进垃圾箱里。
但硬倔着不开头的玩具熊已经失去了被主人抱在怀里的机会,这些束缚和管教是祂应得的。
不听话的小狗,自然得不到主人的温柔。
受损的视线里,旦尔塔略有茫然。
很快,祂感受到了虫母的指尖自祂的额头向下滑,绕过鼻梁、嘴唇,又慢吞吞留恋于咽喉。
……妈妈是想掐死祂吗?
祂这么糙,会不会弄疼妈妈的手?要不然还是建议妈妈换个匕首直接捅进来吧?匕首更快更锋利,也同样更加省力,适合妈妈的力气。
才准备开口的旦尔塔刚刚动了动唇,下一秒就被阿舍尔用另一只手按住,“安静,我说过的。”
“可……”
“闭嘴。”阿舍尔轻轻拍了拍旦尔塔的下颌一侧,声音难辨喜怒,“既然你刚刚不说,那也就别说了;旦尔塔,我给过你机会的。”
话落后是一阵几近窒息的静谧。
此刻,阿舍尔的指腹还在怪物脸侧可以称之为漂亮的下颌线处缓缓摩挲。
这样的黑暗里,一切都会被放大,旦尔塔听到了虫母的呼吸声,也听到了指尖摩擦在自己脸侧的窸窣。
祂忍不住幻想,这一刻妈妈是在注视着自己吗?
在始初虫种神思起伏的同时,阿舍尔苍白面庞上除了红艳艳的唇,便只剩下尽数倒映着旦尔塔狼狈又诡异面容的铅灰色眼瞳。
像是一面破碎后又用胶水黏住的镜子。
丑得可怜。
……怎么说,也是自己曾经的子嗣的兼床伴。
阿舍尔拧眉,视线扫过对方千疮百孔,宛若什么车祸现场的胸腔,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嫌弃,而在那短暂的嫌弃后,则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不自在。
怜惜?心疼?
似乎用这样单一的词汇来描述也不尽然,除却这种相对软和的情绪,则是另一种阿舍尔本人都自觉奇怪的,跃动在血管深处的战栗。
从来在体质上比较都处于弱势地位的历代虫母,在与子嗣们进行交配活动时,也总因为体能而受制——
床下,虫母是珍宝、是娇花,会被虫群子嗣们小心翼翼地呵护在手里;床上,虫母则变成了流蜜的糖,汁水充沛,承受着雄性虫族的渴求。
近乎地位的颠倒激活了藏匿在虫母基因中的兴奋,因为虫翼而精神力不稳定的阿舍尔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他小口呼吸,缓和着自己的气息,直到那股由血脉引导起的兴奋褪去,阿舍尔才开始今日的正事——
微光朦胧的昏暗里,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下,旦尔塔感觉虫母在靠近自己。
祂下意识想呼唤那个称谓,“妈……唔。”
啪。
不疼的脆响落在了旦尔塔的颈侧。
阿舍尔:“保持安静。”
下巴被捏住了,随即,半张的嘴里似乎被塞进去了什么。
略有绸缎的质地,弥散着属于虫母的香气。
——是那条曾缠绕在妈妈颈侧的领结。
怪物的喉头微动,在交缠着甜蜜香氛的口腔里,垂涎欲滴。
落在颈侧的手指继续向下,伴随着旦尔塔不受控制的战栗,微凉的温度掠过破破烂烂的胸膛,像是被好奇心而引诱的孩子,忽然轻轻用指腹蹭了蹭那颗裸露在血肉之间,正缓慢跳动的心脏。
旦尔塔:!!!
“唔嗯!”
怪物的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粗重到有种应激后近乎崩溃的破碎。
对于某些自诩不怕痛的硬骨头的生命来说,疼痛或许需要忍受,但却不足以让他们失态。
那活生生把自己的心脏捏碎的剧痛下,旦尔塔可以咬紧了牙根一声不吭地承受着,也可以在疼痛应激后眼睛都不眨地继续把手掌深入胸腔,忍耐生理性的战栗和恐惧,通过足够强大的意志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祂无畏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