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野的天早上时会有雾霾等情况,谷实先生的尸体被发现时身上沾染了很多的露水, 这本不罕见, 但是奇怪的是在谷实先生的周围露水比他身上的还要严重。”
谷实直美略带不耐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尸体会因为寒露的缘故会导致尸体推迟死亡时间。”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马尔坐起身,颓废的外表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是说你的不在场证明现在已经不成立了, 小姐。”
沢田纲吉被他这恢复力惊到:“夏马尔,你没事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遇到个合心意的漂亮小姐,没想到竟然下脚这么狠,难道是我的魅力下降了?”
夏马尔惊恐地从口袋里掏出小镜子,上下观察着自己的脸, 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一如既往的帅!”
沢田纲吉:“……”
他觉着就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们这边的搞怪并没有影响到那边的审问, 在听完夏马尔的话后谷实直美的表情微怔,她似乎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可这也不能证明是我做的啊……就算,就算我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那也证明不了什么啊!”
她露出了慌乱的、紧张的、以及不安和害怕的情绪。
确实。
即便尸体的死亡时间推迟了,可这也证明不了远在东京的谷实直美会杀害在长野的谷实幸太郎。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事情确实会这样的进展。
诸伏高明拿出一个证件袋:“这是从谷实先生指甲里提取到的东西。”
里面盛放着的是红色的丝绒物状东西。
“我拜托同事帮忙验证过,这种纤维的毛线是最近新兴的绒花里有的, 据我们调查谷实先生并没有亲近的女士。”他并没有把话说的太过直白。
但这些已经足够证明谷实幸太郎在遇害前跟谷实直美有过见面。
谷实直美身体僵硬,随后露出无畏的表情:“是,我承认昨天我有见过那个男人,还跟他发生了争执,但是在见完面后我们就分开了。”
她的回答和态度都滴水不漏。
在这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即便心有怀疑也不能拿她如何。
沢田纲吉有些不自在地蠕动着坐姿,他总觉着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出现,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而他的动作也让诸伏高明看了过去。
他礼貌知性地问:“谷实小姐为何要见沢田先生呢?”
这话也吸引了沢田纲吉的目光。
谷实直美不悦地道:“这跟案情有什么关系吗?”
“是我个人的问题。”
诸伏高明语调轻缓,不疾不徐的问问题方式不会让人厌恶和起戒心。
她侧脸看向沢田纲吉。
棕色的眼睛里澄澈的就如同没遭遇过世上风霜的洗礼,跟她遇见的那个人眼睛不像,但是……
又有着极相似的包容温暖眸光。
所以,在知道他被牵连的时候谷实直美才会想要见他一面。
以及……
“抱歉,因为我们家的事连累到了你。”
他应该是很害怕吧?所以才会诚惶诚恐的蜷缩着身体不敢看屋里面的警察。
只是因为身份而畏惧警察的沢田纲吉完全没想过会造成这样的误会。
他小声地回复:“没事。”
随后又问道:“那个……谷实小姐,你真的没有再见过谷实先生吗?”
谷实直美:“……”
看着那双纯粹善良的眼睛,她一时间竟没有回复。
沢田纲吉连忙地挥手结巴地解释:“啊……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我就是、我就是觉着要是你有什么隐情你就说出来……”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后面的话也就只有在他身旁的谷实直美能听到。
说出来有用吗?
在她的记忆里无论说出什么,回应她的都是不耐烦的否认跟打压,或者是各种轻视讽刺的话,渐渐的她就不再向人倾诉。
“没有。”
“我没有隐情。”
沢田纲吉脸都皱在一起,欲言又止的看着谷实直美,他能感觉到谷实小姐身上难过的气息。
经过无数战役的他还没见识过人性的复杂程度,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谷实小姐会故意的把父亲的死往她身上引那样。
虽然谷实直美伪装的很好,但是很多方面的证据都指向是她杀的谷实幸太郎,她的行为跟话就是在欲盖弥彰。
谷实直美眼神淡漠地看向对面的诸伏高明:“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可以离开吧?我还有工作要做,没时间待在警局里耗费时间。”
诸伏高明沉静地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
这时,外面有人送了证据进来。
是长野过来的警员。
看到被他拿在手上的东西,谷实直美的表情突变。
诸伏高明将在证物袋里面的红色水穗放在桌面:“谷实先生赶回长野,想要取的是这样东西吧?”
谷实直美嘴唇哆嗦地拿起来。
“我们在谷实先生尸体待的附近一公里内搜寻到的,上面还沾有他的指纹,我想他应该是意外弄丢了这东西才会匆忙的想要回去找。”
从进来警局就在演戏的谷实直美情绪失控的握着水穗。
诸伏高明淡淡地道:“这是谷实先生曾经送给你的礼物,在当年搬离长野时被遗落在当时的家里面,他想要找回来应该是想跟谷实小姐修复关系。”
这话听得谷实直美冷笑:“他以为找回这东西就能抚平我这些年受的苦?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原谅他给我们带来的伤害!”
“在水穗的上面我们还检测到了另外的指纹。”
谷实直美身体僵住。
“已经有人去医院提取你母亲的指纹了。”
“……”
在这样的情况下,谷实直美想要再隐瞒几乎没可能。
“我承认,是我杀的他。”
她用着自暴自弃的语气道:“那天我母亲从医院离开就去找了他,我本来没想杀他的,是他用言语哄骗我母亲,威逼我,我一时冲动就杀了他。”
“我的工作跟殡仪馆有交集,知道用冰块能延缓尸体的尸变,长野的那条河晚上气温很低,我又用了些干冰加剧了他周围的流动气体,在这些准备工作完成后,我就驾车回了东京参加了宴会。”
她的交代可谓很详细,诸伏高明并没有打断她,等她说完了才提问:“那射击谷实先生的武器是怎么回事?”
“那个男人有猎捕动物的习惯,但是在禁枪后他的猎枪就被没收,上次在餐厅的抢劫他就趁势地把那把武器藏了起来,我们争执的时候枪从他的身上掉落,我就过激的杀了他。”
她的坦然让这场案件可以结案了。
在目暮警官要上前带走她的时候,诸伏高明拦住了他,上挑的凤眸里有着浅浅的情绪:“谷实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你入狱后你的母亲该怎么办?”
谷实直美道:“我的银行账户会自动续费,里面的钱足够支撑到她百年。”
她的妈妈也不认识她,所以她去不去医院都没关系。
诸伏高明并没有再说什么了。
在被带走前,谷实直美路过沢田纲吉朝着他露出温柔的笑容:“抱歉,辜负你的好意了。”
沢田纲吉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的摇摇头。
打开的审问室的门,迎接谷实直美的不是手铐,而是佝偻着背,发间都白了一半,面容虽苍老却透着温柔的谷实夫人。
“……妈?”
谷实直美有些茫然地看着她,随后愤怒的瞪着旁边的目暮警官:“我都已经认罪了,为什么你们还要把她带到这边来?!”
目暮警官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谷实夫人。
诸伏高明的声音从他们的后面响起:“是我派人将谷实夫人请来的。”
“啊?诸伏老弟,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谷实先生的死并不是谷实小姐做的,真正的凶手是这位夫人,谷实小姐只是为母亲顶罪。”
随着诸伏高明的话,谷实直美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她色厉内荏的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妈妈她精神失常怎么可能会杀人!谷实幸太郎是我杀的!跟她没有关系!”
诸伏高明看向身体瘦弱的谷实夫人。
而本该失去正常人思维的谷实夫人点点头:“是我杀的。”
她语句虽然缓慢,但神态清醒。
谷实直美震惊的望着她:“妈妈……你怎么会……你不是……”
谷实夫人抬起粗糙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脸颊,泪水从眼角里滑落:“对不起,是我的懦弱才让你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
“妈、妈妈……你别哭啊,我没事的……”谷实直美慌乱的想要给母亲擦拭眼泪。
她的母亲很懦弱,也很依赖谷实幸太郎。
但是在她难过的时候,她的母亲会柔声的安慰她,会给她做很多好吃的来补偿她。
哪怕是失去了记忆,不记得她这个女儿,也会在她难过的时候温柔的轻抚着她的头,再抱抱她。
她恨她。
可是她也很爱她。
她是她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如果没有妈妈,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独活在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