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秋抬起茶杯挡住,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对了,我的霜雪明呢?”
这回换仇元琛有点尴尬:“没有。”
顾千秋揶揄他:“堂堂离恨楼主,去同悲盟偷个东西偷不到啊?”
仇元琛则道:“你也知道那是同悲盟啊?去令狐良剑手上偷东西,你以为我是你?”
“嗯?为何是令狐师兄?”顾千秋有些想不明白,“现在同悲盟中管事的,不应该是严之雀?”
在顾千秋的印象里,以令狐良剑的性格,基本上不会参与日常琐事,恨不得时时刻刻扑在剑术上、飘在仙境里。
不过话也说回来,令狐良剑似乎对严之雀格外情深意重,总是要为了严之雀从仙境走到人间来的。
想到这里,顾千秋就想明白了:“哎,那确实也不能怪你。估计是严之雀要求令狐师兄这么做的吧。”
仇元琛不满:“你能不能别喊他师兄了?他当初直接甩了你,无缝衔接了严之雀,明显大大的人渣啊,跟俞霓凌晨之流没什么区别!”
顾千秋便道:“也是。”
其实当初内情只有他自己知道。
和别人所有图的做错事不同,其实令狐良剑除了甩他之外,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顾千秋忽然唾弃了自己一下——
自己是不是太善良了?
天呐,他简直是仙盟第一大善人。
仇元琛就把这段时间的事情给说了。
他出师未捷,一进同悲盟就被令狐良剑抓了个正着,于是大吵了一架之后,灰溜溜地下山了。
但显然令狐良剑高估了仇元琛的为人。
仇大楼主去而复返,重新蹲上了同悲盟的墙角,偷听到不少事情。
说到这里,仇元琛忽然表情有些奇怪,含蓄地说:“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此时,郁阳泽端上来了几叠点心。
顾千秋拉住他,偷偷看了一眼正在照顾病人、忙里忙外的公仪濛,小声道:“坐下歇会儿,这儿,能晒到太阳。”
顾千秋对仇元琛道:“好消息。我的人生里容不下坏消息。”
仇元琛就笑了一下:“据我偷听,那个假的顾千秋,好像严之雀想要继续用。”
顾千秋道:“啊?他的身份,在琉璃寺基本人尽皆知是假的了啊!严之雀怎么想的?”
仇元琛看了一眼郁阳泽:“大概是你死时有过命令,郁阳泽能上天碑无上,就回去继任同悲盟主。”
如果是别门别派的传承,新人代旧人,就算有上一任盟主的命令,这新人干得好了,直接此事不提、也就算了。
但顾千秋曾在修真界还算有些薄面。
在同悲盟内算是“余党未清”——除了繁阴这种严之雀的本家,大部分还是人心在郁阳泽这里。
严之雀要“顾千秋”活,就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
顾千秋想明白前后关鞘,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这算什么好消息?”
仇元琛就笑了一下。
毫不夸张,顾千秋被他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他没憋好屁。
果然,仇元琛道:“血海有异动。”
顾千秋:“……”
顾千秋已经跳过了紧张慌乱,直接进入了超脱的范畴:“没关系,事已至此,大不了就死呗。你先死,阳泽死,够不够?不够我也死!”
仇元琛没忍住笑了一下。
顾千秋道:“你丫下次说不明白,就别提什么好消息、坏消息的,你就直接说!”
仇元琛道:“不是啊。你看,比起血海震动这种坏消息,假顾千秋的事,明显就算好消息!”
气得顾千秋端起茶杯,给了他一下。
仇元琛伸手一挡,茶水凝成一股,重新流进顾千秋的茶杯里:“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顾千秋拉着郁阳泽就要走:“不听!”
仇元琛就道:“不听也得听!嘿,你还真走啊?给我回来!”
一道灵力将他们拦住,簇着两人又回到了亭中。
顾千秋没好气地道:“还有何事?”
仇元琛说:“这几日,我路过人间的时候,好像听闻人间出了个教派。叫做花蝶教。”
顾千秋奇怪:“这有什么稀奇的?”
人间百姓本来就会信仰仙人,以往他的香火就鼎盛——虽然香火没什么用——但是若家中遭灾、恶鬼妖孽横行,来同悲盟请仙人平乱,也是可以的。
如仇元琛的离恨楼,在人间也有不少人依附。
仇元琛继续道:“前几日,你问的那天碑无上榜,‘把盏共孤光’满上醉,就是花蝶教的教主。”
顾千秋还是:“哦。一个后起之秀的仙门罢了,老仇,你还不准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仇元琛终于道:“但据我所查,这是个邪教。”
第92章
颜子行一天之中,十一个半时辰都在昏迷,剩下的半个时辰,睁眼就是吐——呕血三升。
眼看着是要过去了。
顾千秋都没想明白,一个幻境之中是如何把伤带出来的。
只好归结是他心里苦。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的情况也比呼延献好得多。
这美人自从来到意气生之后,从来没睁过眼,跟一具漂亮的尸体没什么区别。
公仪濛突遭恶疾似的,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照顾人,后来听了小师叔的故事之后,双眼一翻也晕了。
晕之前还不忘试图把顾千秋也带走。
她总是觉得,自家小师叔爱上这魔头,顾千秋最起码得背一半的锅。
虽然这话有道理。
但还是被郁阳泽差点打到重伤不治。
不过后来由仇大楼主友情赞助,在挨了仇老头子一顿臭骂之后,还是诓来了两瓶丹药。
颜子行不死了。
颜子行不光不死了,还回光返照似的,当即立刻马上就要带呼延献回壁港的不二庄。
顾千秋给他们提供了除帮助之外的一切支持。
反而是仇元琛心肠好,送了他们一辆马车。
临走送别之前。
郁阳泽看了一眼还尝试躲在柱子后面的苗圣女。
仇元琛思考了一下,认真道:“总不能让她一直待在这里,放回去她又要告诉俞霓有关呼延献的事情。要不还是直接杀了吧?”
看样子,郁阳泽应该是挺同意的。
而顾千秋甚至也思考了一下。
苗妆算是发现了,他们这群人都是神经病——遂吓得当即跳上马车,死活不下来了。
于是他们一行四个人,浩浩荡荡的就上路了。
顾千秋伸了个懒腰。
呼延献在“临死前”,做好事的把他身上的毒给解了,现在也不用随身揣着鱼影琼扇柄,一身轻松。
“之前事情一直很多,忙的脚不沾地,现在忽然闲下来了,还有点不习惯呢。”仇元琛笑着问道,“诶,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顾千秋忽然看了郁阳泽一眼。
郁阳泽手一紧。
总感觉师父接下来的每一个奇思妙想,都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将来的命运呢。
顾千秋道:“买个宅子吧。”
仇元琛:“?”
郁阳泽:“……”
顾千秋道:“你又不准我在意气生里喂鸡喂鸭喂鹅,养猫养狗养猪,我除了自己买个宅子,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仇元琛听完,顿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锤他:“你少说得这么受委屈似的!我那一步一景、多么别致的小院,都专门划出了一块地给你刨,我这个朋友当得够义气了!”
顾千秋不可置信:“这难道不是朋友之间应该做的吗?你要是愿意,你也可以上惊鸿山白玉京种地啊!”
仇元琛:“……”
仇元琛:“我他娘的为什么要去种地!?”
他们眼看着就要进行日常的文斗大会。
郁阳泽已经完全当听天书了。
他现在脑子里“嗖嗖嗖”地飞出去好几道念头——
买宅子?在哪买?
小院子?有他的吗?
要喂鸡喂鸭喂鹅的话,是不是在水边好一点?
南方要比北方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