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气立刻追着就到,可那千分之一秒的瞬间,居然硬生生在半路截住了!
带起来的狂风吹动顾千秋的衣摆和头发,猎猎作响,还有他堪称明艳的笑容。
黑衣男人看向地上的陶俑。
他自己的和女人的完好无损,只有中间的那个小孩儿人甬,被顾千秋抓在手里。
他居然抓的不是自己的!
顾千秋礼貌地说:“看来还是我赌赢了。”
他将脚下的男人甬和女人甬都踹倒,碎得四分五裂,但面前的两个人都毫无反应。
“我见过他对吧?”顾千秋笑着说,“一个行事作风如此乖张、非男非女的小孩子。他才是这个陵墓的主人。”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郁阳泽制住还在不断挣扎的少年,慢慢走到顾千秋身边。
现在距离近,倒是能看清了。
这少年和东白眉眼间有三分相似。
只有三分,但也有三分。其身份不言而喻。
“把人还我。我们立刻就走。”顾千秋真诚地说,“毕竟,现在还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如何?”
男人和女人都阴沉沉地站在那里。
然后同时开始笑。
他们本来完美的五官和神韵,在笑起来的一瞬间,变得阴寒和诡异。
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他们好像不投鼠忌器了,带着那些少年向两人走来,将他们包围其中。
顾千秋叹惋一声。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爆发了一道异常强烈的光!
是燃烧到极致的火焰!
瞬间,这里森冷的雾气都被烤干,气温迅速升高、拔高,顾千秋甚至听见自己的头发上发出“噼啪”的焦糊声音。
那一团巨大明亮的火焰之中,只能看见身影——金乌和素娥相扶着起身。
“管你是什么东西。”金乌笑着露出森白的牙齿,“都给老子,让路。”
这简直太亮了,所有人都呆在原地。
顾千秋一拍郁阳泽,示意他快走。
白衣女人只有轻微不适,皱了皱眉。
但那黑衣男人则有很强烈的不适感,迅速捂住了胸口,刚刚被顾千秋洞穿的那个地方。
没人知道他怎么了,女人立刻扶住他。
顾千秋有所猜测。
鱼影琼扇柄好歹是呼延老妖精的东西,一直都是解万般不利、抵挡浊气的用途。
还有这对兄妹的凤凰火,也是天生就克邪魔外道。
两者相加,男人抢占的身体有所排斥。
“……”男人咬住了下唇,却看向的是顾千秋,“我记住你了。”
顾千秋:“……”
算了,他已经习惯在这种时候,这些神经病老是能准确无误地抓住他当出头鸟了,索性不答话,扯着郁阳泽就走。
郁阳泽手中还抓着那少年,此时不知怎么回事,剧烈挣扎起来,居然挣脱了!
顾千秋下意识就抓,没抓住。
他像个山里灵活的狗,直奔着男人就去,嘴里还喊着“哥哥”什么的。
但现在这种情况,东白肯定死透了。
如果他不是主角,且喊的不是什么“可恶”“羁绊”“亲情”“小看”什么的。
那现在冲上去,跟送菜的没区别啊。
顾千秋身心俱疲,良心在瞬间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抓住他!”
那边的黑衣男人似乎露出了瞬间挣扎的神色,胳膊上抬,是一个要抱住他的动作。
但就在这个瞬间——
明亮的火光刹那熄灭了!
顾千秋都没回头,就听见两声“咚”,肯定是那俩倒霉催的晕地上了!
而他此时已经离那边太近,黑衣男人瞬间恢复神智,一把掐住了少年的脖颈!
男人并不着急扭断脖颈,而是看着急刹的顾千秋,说道:“还蛮好笑的,对吧?”
女人在身后拍了他一巴掌,几个少年又阴沉沉地走回去,举起武器,直接刺入金乌和素娥的后心!
郁阳泽丢出侠骨香,拦了一瞬。
但并没有太大作用。
武器被延迟了一瞬间,还是要洞穿他们的身体——金乌、素娥、第五程。
顾千秋心道:仁至义尽了。
他再慈悲心肠,也不会留下来殉情的。
“还是我赢了。”男人学着他的话,手上稍稍用力,少年的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你看,做人需狠心些。”
但就在这瞬间,变故又生——
整个墓室开始天摇地动,下一秒,墓室的盖顶都被直接掀飞了,飞沙走石漫天。
狂风大作之中,顾千秋心中警铃一动,拉着郁阳泽嘶声道:“速走!速走!”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火光直接烧亮所有角落,像是末日的狂灾,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形状,就是爆燃的火焰降下。
能够烧灭一切污垢和邪祟那般。
顾千秋以手掩面,示意郁阳泽拉上小少年,试图快速逃离现场。
但这地方全是熊熊的大火。
这回不止是头发表示抗议了,连他的皮肤都发出烈焰灼烧一般的疼痛。
下一秒,一棵巨树从烈焰中欲火而生,铺天盖地的繁茂,似乎树干、枝条都在燃烧。
这树足有七八人合抱粗细,其中一根树枝上躺着一个醉酒的人,他一翻身,就从树上掉下来了。
但这么炫酷的出场,他必不可能脸着地。
所以他是屁股着地的,“哎呀”一声,摔清醒了。
接着,他拍了拍昏迷不醒的金乌和素娥。
“诶,小孩儿,醒醒,这里不让睡觉。”
金乌:“……”
素娥:“……”
“年轻就是好啊,倒头就睡。”
众人:“……”
郁阳泽看了顾千秋一眼,后者正试图把脸埋在他的后背上,同时撺掇着他快走。
“有仇,有仇。”顾千秋低声,“快走,快走。”
但他这小猫叫似的声音,居然被听见了。
那酒鬼随手把金乌和素娥挂在那棵巨大的梧桐木上,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这人身着华锦,乌发高束,明红色的层叠珠串挂在腰间,中间环着一片赤羽,手上带着黑色的三指手套。
他生了一双凤眼,却不含情,看人的时候凶意迸溅,像是一把出鞘的刀,五官锋利得杀气十足,又宛若某种鸟类,并无善恶。
也一点看不出醉酒的模样。
郁阳泽发现他两边眼尾处都有朱砂小痣,立刻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顾千秋:“……”
虽然他平时是做了不少亏心事。
但是他罪不至此吧!
这位凶得要死的仁兄,好巧不巧、该死不死,就是他前不知道哪一任的仇人。
也是地上那躺着的两只倒霉催的扁毛鸟的亲亲家主——穹旻。
“郁阳泽。”穹旻挑衅地念出这个名字。
忽然就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他把自己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又很迅速地理了一下头发,才对顾千秋道。
“那个……好巧啊。”
好烂的开场白!
知道这人是师父前任之后,郁阳泽眼中的杀意都盖不住了,侠骨香被攥得死紧。
但穹旻并没看他,而是看他身后那人。
虽然矮了些、听说也丑了点、而且修为尽失了……但只要是他,穹旻都不介意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千……”
一个“秋”字还卡在喉咙里呢,穹旻眼睁睁看着那还算漂亮的少年忽然像中风了一样,左手六、右手七、眼歪嘴斜、喉咙“嗬嗬”、就差嘴角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穹旻被震惊得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你、你、你……”他用手指着顾千秋,噎了半天,没说出下半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