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苗妆直接出鞭,将郁阳泽给拽走了。
“你……”苗妆扶着郁阳泽,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没等顾千秋有任何回应,就断然转身跑了,“你自求多福!”
顾千秋:“……”
小丫头还真挺记仇。
不过他俩走了,也正和顾千秋的意。
呼延献似乎觉得这个场面有些好笑。
“我本来也没打算留他。”
“我知道。”
“我对你比较感兴趣。”
“……我知道。”
“好吧。那你还敢回来?灵力全无不说,你甚至连一把剑都没有。难不成是想试试我宗至高无上的合欢秘术?”呼延献再次笑得特别暧昧,“我是个大度的人,你在这陪我,我保证让你日日流连忘返、身登极乐。”
顾千秋则说:“不如这样。我帮你起了这透骨钉,你到尘世中去随便逍遥?只要你不滥杀无辜,我保证不来打扰你。如何?”
呼延献忽然闭嘴了。
两人就在这沉默中对峙。
顾千秋眼见呼延献的手指微动,还以为他要直接动手,下意识寻了寻能护身的东西。
但没想到,呼延献忽然道:“你全无灵力、修为尽失……怕是做不到。”
第13章
“你全无灵力、修为尽失……怕是做不到。”
顾千秋敏锐地意识到,呼延献能这么说,那就是有得聊!
有得聊就好办。
顾千秋仍是端出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呼延宗主,你久居地下,可能没听过本人的薄名。堪堪不才,本人正是这一代的天碑无上榜榜首,天道赐号‘千秋同悲’是也。”
呼延献嗤笑:“你要编也编得靠谱些。天碑赐号,从来都是五个字,何故到你这儿,就成了四个字?”
顾千秋道:“呼延宗主,我若真想骗你,也何故编个四字赐号?鄙人不才,但从不说假话,当真是千年第一人。宗主若不信,出去随问便知。”
呼延献彻底沉默了。
顾千秋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从来只懂剑术,连阵法、术法都知之甚少,他懂个屁的起钉子。
还起的是上古透骨钉!
郁阳泽啊郁阳泽,我当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还了。
呼延献看了他很久,似乎在斟酌。
他走上前,用手背碰了一下顾千秋的脸,问道:“你身上的‘情欲’呢?……看来俞霓也不行啊。”
顾千秋道:“鱼影琼扇柄倒是好用。”
呼延献笑了:“鱼影琼扇柄号称能解世间万般不利、涤荡浊气。哈哈,好用你还把它送人了?”
顾千秋谦虚道:“自家孩子。”
两人这么没头没脑地乱聊了半天,顾千秋忽而平静问道:“呼延宗主,您那碑文我都看了。您后来是如何了?”
传闻中,献是忽然出现的一颗新星,全修真界只知道他是个绝色美人、合欢秘术、一出江湖就创建了亦正亦邪的合欢宗,却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但却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下场——
宗主献容貌尽毁、透骨落钉,是死了都不能往生的恶鬼遭遇。
但究竟是谁所为,尚是一个谜团。
大多传言,他是被情所伤,遇上渣男了。
还有小部分人猜测,他是自杀的。
这事当时就是巨大的谜团,现在时隔千年,更加不为人所知了。
呼延献凉凉地道:“你与我,何时熟到这个地步了?”
顾千秋道:“就算不太熟,那也是您千年来最熟的人了吧?说不好我后半辈子就得在这定居了,问问邻居的故事怎么了?你要想听我的,我也可以跟你随便聊啊。”
呼延献简直要被他的厚脸皮惊呆。
给了老古董一点礼崩乐坏的乱世震撼。
顾千秋算是发现了,这宗主献其实还挺好糊弄的,不如俞霓难哄。
所以他简直哄得如鱼得水。
顾千秋道:“让我看看你的透骨钉。”
呼延献目露凶光。
顾千秋道:“我一点灵力都没有,你还怕我偷袭你啊?来让我研究研究。”
呼延献静在原地,不动。
顾千秋就不怕死地走上去,甚至很没有礼貌地扯着呼延献,并肩坐下了。
“……你这一身腐烂的妖鬼气,若现在出去了,怕是会吓到人。”
顾千秋伸手碰了碰呼延献的眉心。
他皮肤已经很凉了,但这红色的、如同眉心朱砂痣的地方,则更是寒意惊人,硬得令人心生不忍。
“时常头疼吧?”
面对这顾千秋好不容易憋出来的一句听起来好像很有医师风范的话,呼延献毫不客气地道:“废话。——那他们也太胆小了。”
能聊就是有得聊!
顾千秋十拿九稳地顺着毛撸:“不算什么大事,你看我,死了都能重活。等出去了,我给你想办法,虽然皮囊怕是回不到你曾经的冠绝美貌了,但上个珠帘榜应该问题不大。”
呼延献目露疑惑:“什么榜?”
顾千秋就跟他科普:“现在修真界的小孩儿们无聊,照着天碑搞了很多榜,有一个叫做‘珠帘榜’的,其实就是盘点了修真界的美人们。”
“你曾经第几?”呼延献眯着眼睛。
“……”顾千秋的嘴角快压不住了,“不才不才,第二而已。”
聊到专业领域上了,呼延献似乎比较感兴趣这个话题,问:“俞霓输你?”
顾千秋谦虚道:“险胜而已。”
呼延献静了一会儿,接着甚至评点了他一句:“你确实比俞霓美貌。曾经。”
顾千秋立刻道:“诶,可不能让他听到。”
对话之间,呼延献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想抬手,但最终他什么动作也没做。
“第一是谁?”呼延献又问。
顾千秋一点都不犹豫:“当然是你。”
两人寂静。
呼延献似乎有些恼顾千秋故意逗他,刚想翻脸,顾千秋就顺顺当当地接下去了:“宗主若不信,一样的,出去一看便知。”
这样,呼延献来不及发的脾气就被他全部堵回去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顾千秋忍俊不禁:“你‘哼’什么呀?我不骗你的。”
呼延献凉凉地看着他。
顾千秋回想起曾经的不道德,咳嗽了一声,道:“其实鄙人对朋友,一向说话算话。”
“……”
“之前骗你,那是因为没拿你当朋友。现在不一样了,我知你本性不坏,都怪那狗日的世道。”
“我本性就坏。”
“好好好,你坏,我也坏。所以坏人跟坏人交朋友,很正常啊!谁说坏人就不能有朋友了?”
“……”
呼延献要被他气笑了。
以前观他剑意清明磅礴,还以为他是高山仰止的君子。
今日才多说了几句话,就暴露了其狗屎的本质。
顾千秋没头没脑地在他眉心痣上摸了半天,装作沉思样。
“呼延宗主。”顾千秋斟酌着语气缓缓说,“我得先出去寻法子,才能回来救你。”
呼延献震惊地看着他。
似乎想不明白,这种话怎么能从顾千秋的嘴里说出来。
简直离天下之大谱!
一次算大意,两次算愚笨,现在三次真当他好骗呢?!
顾千秋眨了眨真挚的眼睛。
实在是不要脸极了。
呼延献一个活了前年的老妖怪,本断然不会被这种浅薄的骗术迷惑。
但今日一番话,比他一千年加起来说得都要多得多。
光阴无情。
他本以为心如铁,能十年如一日,便可百年如一日、千年如一日。
可如今一千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