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秋则一头钻进了郁阳泽的房间。
正好逮到要出门的郁阳泽:“你要去哪儿?”
郁阳泽摸了摸鼻子。
顾千秋往他身上一挂,黏黏糊糊地往床那边挪。
郁阳泽:“师父……你身上有伤。”
顾千秋假装听不懂:“什么?──我站不住,想躺一会儿而已。小阳泽,你想到哪里去了?”
郁阳泽:“……”
顾千秋笑得跟个大尾巴狼似的,把人带到了床上。
两个人裹在一起,顾千秋对他动手动脚的。
郁阳泽忌讳着顾千秋身上的伤口,虽然上了离恨楼的伤药,但也不是立竿见影的。
他根本不敢还手,很快被治了个服服帖帖。
没一会儿,郁阳泽受不了了,面红耳赤地撑起身,恼羞成怒:“别、别摸了!”
顾千秋就躺在他身下,捞起他的一缕头发绕着玩:“不喜欢啊?”
郁阳泽涨红着脸。
顾千秋坏心地一又伸手:“说话啊?”
郁阳泽目光游移:“没、没有不喜欢。但是、但是……你别摸了!”
顾千秋随手敲了一下郁阳泽撑在他脑袋边上的胳膊关节。
瞬间,郁阳泽两边的胳膊都一麻,瞬间失了力气,差点直接砸到顾千秋身上,全靠他反应快才重新撑住:“你…!”
顾千秋还要道:“小心点啊,我可是伤患。”
郁阳泽真生气了,就要下床去,却被顾千秋拉住。
伤患都没用什么力气,直接把郁阳泽反压在了身下。
他倒是撑不住力气,于是心安理得地往郁阳泽身上一趴,闭上了眼睛:“别乱动哦。”
郁阳泽:“……”
伤患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睁开眼,往上凑凑,在郁阳泽的嘴角轻轻嘬了两下,笑眯眯地说:“晚安。”
说完,伤患挪动了一下,在他身上选了个舒服的位置。
他真睡了!
郁阳泽浑身燥热,心痒痒的,恨不得伸手算了。
但是他即刻发现,顾千秋这一趴,还没到十几个呼吸,就平稳了下来,像是真的睡着了。
应当是伤势太重的缘故。
虽然修真界受伤都是家常便饭了,但这次,有些不一样。
顾千秋只是嘴上不说,还要跑来跟他玩闹。
几乎是刻意地表示着自己没事。
郁阳泽在平稳的呼吸声中逐渐调整自己的喘·息。
然后他缓缓伸手,轻轻抚上了顾千秋的后脑。歪在自己颈边,世界上最亲密的动作。他轻轻抚摸、梳理着顾千秋的头发。
室内的光都被熄灭,门口窗户也被郁阳泽用灵力盖住了,外面的光线一点都漏不进来,像是好眠的黑夜一般。
四下寂静。
呼吸声和气流一起起伏。
郁阳泽也闭上了眼睛。
师父,到底要什么时候,你才不拿我当小孩子呢?
就这么一觉睡了很久,郁阳泽也迷迷糊糊的。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外界的天色已经黑了,月亮重新高挂。
但是居然不见仇元琛的影子。
郁阳泽倒是不担心他离恨楼主被人杀人越货。
但是以仇元琛那狗屎脾气,跟旁人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怎么会这么久都没回来?
又静了一会儿,顾千秋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
虽然郁阳泽很想就这么跟他永远睡下去。
但理智还是催使着他起身。
郁阳泽先去仇元琛的房间里看了一眼,没人。
回来的时候,从走廊路过,却见客栈空无一人,连老板和小二都不见踪迹,大堂灯全灭了,处处透着一丝诡异。
说实话,郁阳泽心中第一反应不是紧张,而是愤怒。
他“沧啷”一声抽出侠骨香。
就是准备看见谁杀谁了。
这时候,又听见街道外面全都是吵闹声,似乎还有打杀声。
郁阳泽犹豫了一秒,收剑回到屋中,准备下个噤声符。
却见顾千秋一边揉眼睛,一边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
太长时间没开口,他嗓子有点哑。
郁阳泽给他倒了杯水,温和地问道:“外面把你吵醒了?”
顾千秋道:“听见你拔侠骨香了。外面怎么了?老仇呢?”
郁阳泽心中有些懊恼,回答:“仇楼主尚未回来。”
顾千秋一下子就精神了:“什么?我出去看看。”
他这一动,那郁阳泽哪儿有不跟着的道理?
两人一起来到大街上,道路两侧灯火暗淡,只有月光皎皎。
遥遥的,就听见杀人的声音。
是“杀人”,而不是“打斗”。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单方面的屠杀。剑光如影。
顾千秋眉头深皱:“是轩辕。”
第209章
街道的尽头凝聚着漆黑的雾气。
但是其中有非常明显的剑光起伏,一道道斩断空间的白光如炼,轩辕剑意磅礴。
顾千秋冲上去:“老仇!”
仇元琛周围站着许多人,密密麻麻的暂时看不到尽头,手中各式武器和火把高高举起,像是一片起伏的水浪。
他们整齐地喊喝着听不懂的音调。
这些人身着各色的寻常衣服,乍一眼,只是这个小城中普通的百姓。
但仔细看,就会看见他们手背上都有一只翩飞的蝴蝶,若隐若现。
郁阳泽跟在顾千秋身后:“师父,还有人穿着乌衣夕阳纹,好像是黄泉的人。”
地上,堆着许许多多的尸体。
都是简简单单的一剑毙命,没有虐杀和泄愤的痕迹,目的很明确,就是杀人。
花蝶教和黄泉混杂在一起,像是信了异教的教众,没有目的,跟着其他人前赴后继。
然后只几秒钟,就会死在仇元琛的剑下。
鲜血横流,死尸遍野。
高高垒起的尸体被后继们踩踏,然后变作肉泥一般的东西,粘粘腻腻,腥味冲天。
顾千秋又喊了一声:“老仇?”
仇元琛微微侧目回望,露出一张森寒的侧脸来,轮廓分明,杀意浓烈。
这一副样子,才真的像是传闻中的那个——心狠手辣、恶贯满盈、杀人如麻、人面兽心的仇楼主。
跟个走火入魔的杀人魔也差不多了。
但他跟顾千秋对了一眼。
顾千秋拉起郁阳泽,故意往他身上轻轻一歪:“走吧。”
郁阳泽应声:“……好。”
两个人趁着月色,背离那边地尸山血海,走在平整的小镇道路上,除了浓郁的血腥味之外,还有从城外吹进来的草木香。
两个人也没回客栈,走到了另一条路。
这边的商铺也关着门,但种了一些植物,夜风吹过的时候,有很轻微的香味。
一开始,顾千秋倚在郁阳泽身上走。
逛到后面,他有些走不动了,越走越慢,郁阳泽就想把他抱起来。
顾千秋说:“背我吧,背着我。”
郁阳泽当然听话地蹲下了,顾千秋不客气地往他背上一趴,很轻的、很舒服地叹了一口满足的气。
顾千秋有伤在身,郁阳泽不敢颠他,稳稳当当地起身,轻声问:“回客栈吗?”
顾千秋闭上眼睛:“不回。”